秋风闲起。
一主一仆对着下棋中,左氏军旗几乎是王都最流行的棋牌,但在这偏僻的小镇却是无人问津。来到大魔导镇已经几个多星期了,水土不服的地方有着不少,消遣娱乐是很大的一方面。更而甚之,秋天往往是农忙的季节,即便是没多少农田的大魔导镇也毫无例外地忙于农活儿,亦或者是为了入冬做准备。也只有到了冬天大雪封山地时节才会有闲暇时间消遣娱乐,这当然与白煌熟知地生活不一样,所以他也只能和丽塔下棋来消磨时间。
“殿下今天还是不去领主府上面吗?”丽塔下了颇有威胁的一步,问道。
“不去。”白煌摸着下巴苦苦思考,他棋力远不如丽塔来的高超,“领主府啧,过去也没事干。不行,我得再悔一次棋。”
丽塔看着白煌匆匆忙忙地把棋子摆回去,微笑地没有在意,这早不是第一次了。
“那可是为殿下你专门修葺的领主府,殿下总不去可说不过去吧?”
白煌重新下了另外一步棋,漫不经心地说道:“我一开始还期待自己怎么说也是个破领主,没事在那儿坐着处理些事务还是比在王都天天看别人脸色有意思的。”
丽塔接着下了步棋,白煌思索了会后才继续说道:“然后呢,我在那破地方坐了一个多星期,强迫自己看了一个多星期的《领主学》,结果什么也没做。”他伸了个懒腰,“这小破镇没领主也运转了这么多年,早就有他自己的体系了。我寻思着上面把我们这些人扔过来就是来提前养老的,最多吃差点,再住差点。”
“殿下您才22岁,可说不上老。”丽塔提醒道,“而且身为领主可以做的可是有很多的。”
“丽塔啊,你可要知道,人在失去梦想的那一刻就已经老去了。”白煌拖着下巴无精打采地说,“而且如果我想做什么的话就不至于跑到这儿当个小领主了,努力点的话想在王都谋个职位或者是外放都比这好多了。”
丽塔忍不住笑了,她抓起棋子却迟迟没有放下,最终念念有词道:“磷火镇领主卡鲁治理有方,荣升子爵。山阳镇领主贝尔克同样治理有方,荣升子爵。还有鄱阳镇的领主白虹,不仅荣升男爵外,潘阳镇改潘阳城并为其永久领土。”说罢,子落,又补上一句,“这是殿下您曾经让白菲妹妹去收集的资料。”
想起某个清纯的笑颜,脸一黑,狠狠地砸了一下桌子,“切,不下了。”
士卒已经死光,棋盘上黑色的棋子只剩下一个护卫一个堡垒,已然是不能再死的死局了,
丽塔对白煌这逃避地态度不以为然,身为女仆她自然不必要对主人地精神世界对主人理想抱负操心,她悠悠然地笑道:“对了殿下,今晚我可以请半天的假吗?”
“请假?”白煌愣住了,“可以是可以,但干嘛突然间今天请假?还是你来例假了?”
丽塔眨了眨眼,根本不在意白煌的调笑,“今天是秋收节,镇子上面有庆典,所以我想给您请假后去参加。”
“秋收节?秋收还有节日的吗?”
“在王都一般这叫做秋风节。”
秋风秋收只差一字,白煌明白了。秋风节其实就是每年大概这个时候,来自北方的冷风吹到王都,预示着秋天到来要多穿一件衣服了。只不过在这边陲小镇,温度早就降到该加衣服的时候了,所以白煌压根就没注意到时间的变化。
而且,这在王都根本不是一个值得庆祝的节日,更别说是庆典了。
“原来如此,哎,随便你,去吧去吧。”白煌叹气,“谁叫我现在就你一个女仆,还不客气点说不定你也溜了。”
丽塔微微一笑,双手扶在腰前,淡然笑容不变毫无欣喜的感觉,优雅地向白煌半鞠一躬,请辞告退。
白煌其实自己也捉摸不透自己的这个女仆,她并没有服侍自己多久。相反而是这一年几乎确认自己得被遣调这破地方当领主后,白煌想着尽可能多招一些女仆看有谁肯和自己来着穷山破水地方后才成为自己的女仆的,而也是唯一一个留下来了的。白煌唯几的好友几乎都没有从王都有带多少女仆过去,除去私定了终身的,大多都是在当地重新招的女仆。山高路远,可见除非是真的服侍太久以至于生情,都绝不会有人愿意远走他乡到这地方。
本地招女仆这件事,白煌绝对是想过的。丽塔虽然漂亮,但像是藏在一团迷雾当中,总有些难以捉摸,他很难地去让这层主仆关系更加暧昧一些。只是本地的这些女性,却从某种角度来讲,更有些敬而远之。小镇上的卫生远比不上王都那样的整洁,其中也包括个人的卫生。白煌没有企图过王都里面哪家千金那样明眸皓齿,那样气态大方。只是也容忍不了指甲间、头发间都夹杂着污垢,皮肤上更加是隐隐地发黄这般。虽然他也可以招一个女仆然后好好地打理一下,不过这般费事,就不是白煌的性格了。
至于为什么丽塔这个无论是个人品味,还是说教养都极其不一般的美丽女士会做自己的女仆,更会对边陲小镇的节目感兴趣,白煌的优点就是想不懂的东西就懒得去想,大大方方地批准了丽塔的假。这也实在因为大魔导镇这简单的生活,他也不至于一时半刻没有个女仆都不行。虽然披着贵族王族的名头,在白煌没落的家族里,他远比一般的贵族懂得生活的道理。
剩下的半个下午,看着练着简单的魔法,很快就过去了。
正打算唤自己的其他两个侍卫去镇子上面买饭,结果他的侍卫卡洛和另外一个侍卫茨威格刚好敲门进来。
“殿下,打扰了。”
两人都是冒险者。卡洛已经年逾四十,尽管不算老,作为冒险者来说已经算是老人了。人类远比不上别的种族,身体素质会随年龄下滑得十分严重,所以冒险者的生涯几乎就是二十岁到四十岁这段时间。卡洛是一个很平凡的冒险者,至少看上去是这样的,他有着还算健壮的体魄、古铜色的皮肤以及一双包含风霜的眼睛。如果此时把他腰间的长剑除去,却更像是朴实的,日日挥舞着锄头的农民。
“白煌殿下,请允许我们请半天的假。”茨威格悻悻地说,“因为。。。”
而茨威格,却是十分的年轻,比他白煌还要小些,此时不过十八岁余。比起卡洛,他看上去却是十分的朝气。白净清秀的面庞,从一定程度上来说更像是尊贵的领主殿下。和白煌一般大小,身后却背着将近等身高的夸张巨剑。
“你们也要去什么秋收节?”白煌不难猜到原因,转眼看去,本该被黄昏压上的小镇比起以往多了一分生气。渐渐地喧嚣回绕在山野之上,欢快的气氛即便远在这阁楼之上也可见一二。
“啊,白煌殿下竟然知道秋收节,那太好了。”这个论年龄比自己还要小的年轻侍卫充满希冀地看着自己,说道,“所以殿下能允许吧?”
“所以你们干嘛也去过秋收节啊。”白煌很没形象地挠了挠耳朵,在这地方他早就放开贵族的矜持了。丽塔去过秋收节地原因他能猜到,这个神秘地女仆似乎对什么都很感兴趣的样子。
卡洛解释道:“因为我们本来就过秋收节,在王都的时候也会专门聚在一起喝酒。”
白煌愣了愣,他忽然想到肯跟自己出来的人自然不是那些在王都出生接受过专业教育的骑士,而是这些本来就来自于乡下的佣兵。对于他们来说,比起更像是更季提醒的秋风节,秋收节当然更加重要也熟悉一些。
“那你们知不知道,我就两个侍卫,而且都向我请假了。”白煌叹了口气,“你说万一有什么人来行刺我,我怎么办?”
茨威格听到这话顿时傻眼了,不知如何应对。还是更加老成一点的卡洛站出来说:“殿下,您应该也清楚这儿总不可能会有人行刺您的。而且,还有丽塔小姐在,她应该比我们更可靠。”
“喂,什么叫没人会行刺我?我这么说也是个领主吧。”白煌不满道,不过卡洛也清楚这不过是这个领主的一点小脾气而已,并不会和自己计较。白煌撇着嘴说道,“我和你们讲,丽塔早几小时就来找我请假了,呵呵。”
“这。。。”纵是卡洛也有些无可奈何,“那能不能让茨威格请假了先,我继续担任殿下的侍卫。”
“啊,卡洛大哥,您已经很久没有过秋收节了,今年还是让我。。。”茨威格焦急地说道。
白煌忍不住翻了白眼,打断道:“行了,你们演这出戏,我不就像是那种专制独裁的邪恶领主了。都走吧,反正的确没人会来行刺我这小领主,也省得你们两在我眼前恶心巴巴的。”
卡洛赶紧止住了茨威格的话,拉着他告退,他哪里不知道这个时候在白煌眼前晃对谁都不好,他可不想无缘无故挨一顿骂。
夜将深,不同以往的死寂,橘色的灯斑驳虽然染不亮天空但足以让坐落在山林间的小镇染成热情的明亮。然而只有两处却格格不入,一处是处于在小镇一角白煌的居所,他的三层小楼只有自己的房间两者惨淡的烛火。而另外一处,却是要沿着小镇另一角的小路,一路出去,绕过一座不大的小山丘才可见得到。这是一座十分华丽的转园。庄园一如既往在点满了暗色的灯火。并不亮眼,丝毫没有季节的温度,又沉静像一河冰水,毫不相干。但却是如同尊美的艺术品,不由得让人心生几分幽然。
庄园正中的高楼上,繁美的帘布之后,高脚杯中红酒似血。
“这帮人,难道不知道晚上才正是冥想的好时候吗。”穿着奢华披肩的老人皱着眉说,空谷传声,镇子上热闹庆典的喧哗这儿都听得清楚。
说话的这人名为托尔卡·阿尔卡蒂斯,他正端着高脚红酒杯,余光看向窗外绕过小山丘的不同寻常的光焰。
“父亲,不是所有人都是法师,而这些人当然连一点点成为法师的可能都没有。”华贵的男子端起酒杯,他看上去应该有三十多岁,“又怎么可能会知道冥想呢?”
“没想到吾儿阿帕苏一回来就要碰到这样的事情,为父早该为您准备一场盛大的宴席。”托尔卡说。
“阿帕苏谢过父亲的好意。”阿帕苏微笑,“不过儿子在王都里已经参加太多的宴会了,回到家中还是想和父亲多聊天。”
托尔卡摇了摇头,说道:“阿帕苏,你不懂,这份宴席并不是只给你一个人的。当然你是主角,只不过还必须邀请一位重要的客人,那位年轻的殿下。”
阿帕苏刚想说话,忽然管家敲门进来。
“老爷,少爷,芙蕾小姐溜出去了。。。”
托尔卡长叹一口气,阿帕苏见状微微一笑,说道:“父亲,表妹想必是刚来到乡下,什么都觉得新鲜。不如让我去镇上找吧,顺便可以见一见您邀请的那一位客人。”
“也好。”托尔卡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儿子,“记得看好你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