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骚领着车队快步前行,不久果然看到前方有一间二层的楼房矗立在荒漠上,楼顶插着一根竹竿,上头挂着一块浅色麻布,上面写着硕大的几个字:云岗客栈。
客栈是土筑的墙,越过正前方破损的照壁,能够看到油漆剥落的破旧的木门窗。
车队来到前门,并没有人出来招呼。司马崔夭见大门虚掩着,就推门进去,吴骚也跟在司马崔夭后面进去了。进门左手边就是柜台,掌柜的正趴在桌子上打盹呢。
“掌柜的!醒醒啦,来客人啦!”司马崔夭大声说道。
那掌柜的立即弹了起来,用手揉揉睡眼惺忪的眼睛,陪笑道:“贵客赎罪,贵客赎罪!请问吃饭呢还是住店?”
“都要。你有多少间房?我们这里有十二个人,住得下么?”
“住得下,住得下!我们这有十五间上等客房,全都空着呢!”
“很好,来十个房间。其中要有一个干净整洁的上等大房间。”
“好嘞!”那掌柜的见大生意上门,乐不可支地着人去打扫房间。
“哦,还有,我们有车马,你安排几个人把这些马好好喂一喂,明天一早还要赶路。”司马崔夭又吩咐道。
“放心吧!我去安排。”掌柜的又吩咐两个小二去外头牵马、喂马。
待他回来,吴骚笑着问道:“掌柜的,看起来你这里生意不太好呀!”
“贵客明见!这个地方连年战乱,盗贼蜂起,哪里有什么生意啊!今天一整天了,贵客您来了我们才算开张了呢!”
掌柜的热情地回道。他满口的白牙给吴骚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个时代没有牙医,人们也不刷牙,大多数人中年以后牙齿的健康状况都很差。这个掌柜的胡须花白,背都驼了,看起来得有五十岁年纪了,牙齿却还这么好。
“掌柜的,好好招待我们,钱不会亏待你的!”司马崔夭从怀里摸出好些个秦半两塞到掌柜的手中,说道:“这些是给兄弟们喝酒的赏钱,吃住得好,回头再赏!”
“谢谢贵人赏赐!小店虽然破败,一定使出浑身解数,让贵客吃住舒坦!”掌柜的双手接过钱去,脸都笑开了花。他又去后头吩咐手下人去外头搬运行李进屋。
吴骚带着月姬和芈阑在堂屋中央一个矮桌前坐下来休息。旅途劳顿,饥肠辘辘,两个美人儿都一脸疲倦了。吴骚心想得让小二打点儿热水来给她们俩洗洗脸,然后再点几个热菜吃。
他心里正这么打算着,忽听得后边传来一串铜铃般的悦耳的女人笑声:“哈哈哈,不知有贵客来了,小女子不曾远迎,恕罪,恕罪!”
吴骚循声望去,只见一位妙龄女郎摇曳着婀娜的身段风情万种地款步走来。那女郎明眸皓齿、肤如凝脂、眉若墨画,身材凹凸有致,光论外貌和身段儿,不在月姬和芈阑之下。此外,她还有一点是月姬甚至芈阑都不及的,就是一颦一笑中透出一股致命的妖媚诱惑,能把男人的魂儿都勾了去。
果然女人之间的警戒和嫉妒心都是最敏锐的,吴骚转眼瞥见月姬和芈阑都是满脸的怒气和鄙夷。
那女郎扭着水蛇腰向吴骚靠过去,一边说道:“贵客这是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呀?”
芈阑就坐在吴骚身旁,这时候立即伸手楼主了吴骚的腰,又把头靠在吴骚肩膀上,双眼冒火直愣愣地盯着那女郎。
就算是傻子也看出来吴骚不能碰了。那女郎本来伸出来手要去搭吴骚的肩膀,半路上拐了个弯,回去捋了一下散落到脸颊边的几绺头发。
这女郎看来也是见过世面的,这尴尬的一幕并没有让她乱了阵脚,她顺着这个捋头发的动作,就势靠在旁边一根木柱子上,稍稍歪着头,脸上风姿绰约的表情没有丝毫改变,一双媚眼还是直勾勾地盯着吴骚,等着他的回答。
“老板娘,我们是来自屯留的商人,贩卖一些货物去咸阳。这里人烟稀少,今日又遇上风雪,幸亏找到您这间客栈,不然今天还不知道要去哪里借宿一晚!”吴骚笑答道。
“哎呀,公子休要调笑!妾身尚未婚配,不是什么老板娘。这家破败的客栈是妾的阿父留给妾的……”说到这里,那女郎眉头一皱,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儿,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儿,吴骚正犹豫着要不要安慰她一下,转眼她又破涕为笑了,上前两步,伸手搭上了月姬的肩膀,笑道:“这位公子肤白唇红,双目含情,就算是女人见了你都要嫉妒呢!”一边说着一边就往月姬身上靠。
月姬厌恶地侧身一闪,那女郎一个趔趄,差点儿没摔倒。
吴骚以为她这下要生气了,正想着如何赔礼道歉呢,没想到她转过身来还是笑容满面,接过小二端过来的茶水,就给吴骚他们几个倒茶。
吴骚心想,做服务业的果然是服务态度最重要,古往今来未曾变过!
那女子一边倒茶,一边又跟吴骚搭起话来:“不知公子这趟运送的是何货物?”
吴骚立即警觉起来,看似随意地回道:“不过是些布匹、鞋袜等日常货物……”心中却想:这人不会是山贼的眼线,来探听虚实的吧?我得提高警惕了,且看她还盘问些什么。
那女子回道:“哦,既是些放不坏的东西,公子不如在此多住两日再走。”
“为何?”
“一是这大雪看起来少说也要下一整晚,到明日道路盖满积雪,极难通行。”
“怎么会呢?我们来的时候那个雪下得不大啊!这样下一晚上,路就走不了了?”吴骚嘀咕道。
“公子有所不知,山区天气多变。我们在这里住的时间长了,了解这天气的臭脾气。这雪入夜之后会越下越大,明日……”这女子话音未落,只听得外面狂风大作,上了栓的大木门就像被人猛地用锤子砸开一样被大风吹开了,暴风卷着硕大的雪花片冲了进来,屋子里面每个人顿时感觉到了彻骨的寒冷。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我把门堵上!”那女子冲店里那些伙计怒喊道,语气甚为泼辣,与之前给人的感觉绝然不同。那些伙计立马手忙脚乱地把门关上,又拽了一张桌子堵在门后、还在桌子上压了一些重物,终于把门给关紧了。
那女子转过身来,又是一副笑容可掬的样子。
“换脸比翻书还快,佩服,佩服!”吴骚心中暗暗想道。又问:“姑娘……不对,小姐……呃……”在这个时代,不知道女子的名字就简直不知道怎么称呼她……
“妾的名字叫辛姝。”那女子善解人意地插话道。
“呃,辛姝,你刚才说让我们多住几日,第一个原因是这暴风雪,还有第二个原因么?”
辛姝抬眼把吴骚几个扫了一圈,犹豫地说道:“我说出来,你们别害怕啊……前头山里有妖怪,杀人越货,吸人脑髓……”
吴骚脑袋嗡的一声,暗自在心中叹道:怎么难度越来越大啊?说好的山贼怎么变成妖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