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有为感到眼前突然出现一道强光,刺得眼睛生疼,他想闭上双眼,却突然想到眼睛早已紧闭。
但这强烈的光并未持续多久,光逐渐暗淡直至黑暗笼罩他的双眼。他感觉那种黑暗不是有生以来经历的夜的黑,那像是无底的宇宙深渊那浓得化不开的让人心生恐惧的黑。
还好这黑暗也没有持续多久,不然司空有为定会惊惧得内心崩溃。他又看到了光,不过是温暖柔和的光。
他睁眼一看,发现自己端坐在山坡上一片绿油油的草地上,抬眼望见了热烈却并不火辣的太阳。他通过太阳的高度判断时间大概是上午十点多。从植被来看,季节应该是夏初。老师、房间里的一切陈设、寺庙、乃至寺庙周围那熟悉的环境全都不见踪影。他不禁暗自高兴:这至少证明穿越成功了。
接下来需要检验一下穿越的时间和空间是否准确。老师设定的穿越时间是秦王政八年即公元前239年的仲夏,穿越地点是屯留。
选择这个时间点的原因之一是,在这前后秦国发生了几件决定以后历史走向的大事件,而史书对于这些大事件的记载要么语焉不详,要么写起来遮遮掩掩,似乎故意隐藏了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这极大地增加了老师和司空有为的好奇心。
选择这个时间的另一个原因是,这些大事件的发生伴随着许多规模不大的战争,有战争就容易找到大把的跟人搏斗的机会,而这是司空有为穿越的主要目的之一。战争规模不大,社会整体上还算是稳定的,这样求生的难度也不会太大。
至于为何选择屯留这个地方,是因为不久之后这里会发生好几件很诡异的事情。
《史记?秦始皇本纪》记载:“八年,王弟长安君成蟜将军击赵,反,死屯留,军吏皆斩死,迁其民于临洮。将军壁死,卒屯留、蒲鹤反,戮其尸。河鱼大上,轻车重马东就食。”
八年,就是秦王政八年,即公元前239年。这一年,秦始皇派他的弟弟长安君成蟜带领军队进攻赵国,结果成蟜叛变了,死在屯留。他的手下军官都被处死了。又把屯留的老百姓迁移到临洮。前来讨伐成蟜的将军壁死了,派兵驻守屯留,蒲鶮又造反,结果战死,死后尸体还遭到了鞭戮。黄河的鱼大批涌上岸边,人们赶着马车到东方去找食物。
先不说河鱼涌上岸、迁移老百姓这样难以解释的事情,光是贵为王弟、并且与秦王关系不错的成蟜为何要造反,就让历史学家们莫衷一是。而成蟜的结局也有好几种说法,《史记?秦始皇本纪》说他死在了屯留,但也有其他书籍说他最终投奔赵国,赵国国王还给他授予了一块封地。这些不同的甚至是完全互相冲突的记载,让这段历史显得更加扑朔迷离。
司空有为打开了已关机的Garmin运动手表,想要通过GPS定位来确定穿越地点是否正确,突然想到秦朝的天空上根本没有人造卫星,如何进行GPS定位?他苦笑了一下,心想这块手表算是白带了。要确定穿越的时间和地点,只能找个人问问了。
他于是站起来,往山坡下面走。他举目远眺,发现除了自己所在的山坡上覆盖着草甸,远处的山都被郁郁葱葱的森林盖得严严实实的。
他定睛细看,眼中就像出现了一个虚拟的望远镜,几公里外的树木被放大了若干倍,他看到这些苍天大树高达几十米,有的树需要3、4个人才能合抱,这显然是许多年来自生自灭的原始森林。
屯留位于山西长治市,他在现实世界中去那里旅行过,记得植被根本没有这么茂盛,更没有见过一棵这样顶天立地的苍天大树。也许经历了几千年,原始森林都被破坏殆尽了吧。他这么想。[1]
他一边走,一边又想,这荒山野岭的,鬼都见不到一个,上哪儿去找人询问啊。还是项少龙爽,穿越过来就有艳遇。[2]
不过他转念又想,项少龙那是全凭运气好。首先,他从高空中掉下来,摔到岩石上、悬崖下、森林里的概率要超过99.9%,而穿透人家房顶摔到另一个人身上的概率应该不到0.1%;床上有两个人,他压死强奸犯与压死美娇娘的概率又得对半分;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即使有一个人在底下垫着,免不了也要伤筋动骨,在缺医少药的战国时代,他能够挺过来的机会又得大打折扣。这么算下来,项少龙的艳遇成功机会不到万分之一。
司空有为脑子里想着这些事情,一会儿在草地上行进,一会儿又在原始大森林里穿越。其实他并不知道要往哪个方向走。不过他判断人们应该大部分都居住在海拔较低、交通便利的地区,便从高处往低处去。刚开始在山区,这个办法还好用,但是后来走到地势起伏不大的地方,就很难做出正确的判断了。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正在他彷徨犹豫的时候,他隐隐听到了水流的声音。顺着声音走过去,他惊喜地发现了一条不小的河流。他记得现实世界中屯留附近有一条沁河,但是没有眼前的这条河大。当然,这里有茂密的原始森林,那么河流比2000多年后的宽广,也就容易理解了。
他沿着大河顺流而下,心里踏实多了。不知不觉已经走了很久,他抬头望见夕阳衔山,肚子也饿得咕咕叫了。吃了两块随身携带的压缩饼干,顿觉口干舌燥。走到河边,只见河水清澈见底。他用手舀起一些河水,喝了一小口,觉得甘甜可口,完全没有任何异味。
古代没有工业污染,河水是可以直接喝的。他想起来《茶经》里说“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江水比井水还好。想到这些,他放心大胆地咕噜咕噜喝了个饱。
然后他加快脚步往前赶,如果不在天黑前赶到有人烟的地方,在山林里过夜还是很危险的。特别是这样的原始森林,保不齐有老虎之类的猛兽出没。
终于在天擦黑的时候,他找到了一条通往河边的小路。从河边顺着小路走去,穿过一片密林,路越来越宽,居然前方出现了几栋民房。
这几栋民房有一栋稍大,是个日字型平面住宅,中间是三重檐的三层楼,两侧是两个单层的偏房。其他几栋都是三合式单层住宅,只有一个单层的房间和一个矮墙围起来的小院子[3]。他想到战国时期生产力低下,很多普通人家自己温饱问题都解决不了,想要去借宿求食几乎是不可能的。于是他朝那间三层楼房走去。
走到正门前面,他看到门上两个式样精美的双兽衔环,大门木材看起来也是上等的。门是虚掩着的。他正准备敲门,突然从门内窜出来一条猛兽,龇着牙怒吼着扑了过来。他下意识地迅速拔出匕首,摆出战斗的姿势……。
注:
[1]据研究,春秋战国时期,我国长江流域及其以南地区森林广布茂密,作为其最大支流的汉江上游,气候温暖湿润、雨量充沛,森林广布而又十分繁茂;陕南等地基本上仍属“榛莽未碎”之地。
[2]项少龙是黄易著名穿越小说《寻秦记》的男主角,他通过一个时空机器穿越到战国时代,从高空中掉下来,撞破屋顶压死了一个强奸犯,偶然中拯救了被侵犯的女子“美蚕娘”,后美蚕娘以身相许。
[3]日字型平面住宅、三合式单层住宅参见彭卫、杨振红:《秦汉风俗》,上海文艺出版社,第139页。我国现存最古老古建筑是山西省忻州市五台县西南阳白乡李家庄附近的南禅寺,主体建筑大佛殿建于唐代。唐以前的古建筑都没有实物留存,只能基于墓葬出土文物、壁画、画像石、画像砖、文献记载等进行推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