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赌服输,长期在异国他乡做质子,东楼池月早就养成了能屈能伸的性子,他转向皇上,面容平静。
皇上老脸一怔,“你不会真要陪这丫头的疯吧?”
“皇上,得罪了。”他话音一落,修长的手臂顺势穿过他身旁,将手放在车厢上,看着被逼到角落的皇上,他凤眸潋滟,语音润润,“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他的声音如同带了某种魔力,温润而轻缓,少了清淡和疏离,还真有那么点含情脉脉的感觉。
被一个宠臣这么对视,皇上惊愕的同时,还有些羞愧和后悔,只想赶紧找个缝儿钻进去。
这个小魔王,他还真是轻视了她的报复心。
“皇上,此时可有心跳加速的感觉?”在东楼池月念诗的时候,她在一旁笑着问道。
皇上两眼一直,他又不是断袖,何来心跳加速的感觉?
“游戏嘛,重在参与,只有体验了一遍,才知道乐趣所在。”她在旁边缓缓说道。
此时,东楼池月已经念完诗,却没有抽回手,而是转头看向她,“可以了吗?”意思是达到她的要求了吗?
这种事,做一遍有意思,做两遍就没意义了。
她微微颔首,他这才撤了手臂,理了理褶皱的衣袖,云淡风轻,果然是厚脸皮的鼻祖,和轩辕暝有得一拼了。
“接下来是五子棋。”蔚青瑶撤走棋子,抓起一把黑子,看向他,“国师先,还是后?”
“赢者先落子。”他谦让道。
她点了点头,也没客气,拿起一枚黑子随意落在棋盘上。
对于五子棋,东楼池月早有耳闻,也了解过棋子的走法,很简单,但却大意不得,有时候碰上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可以将整个棋盘落满子都分不出胜负。
而经过上回的经验,这一次的他显然要得心应手许多,几番迂回和追击之下,黑白棋子都下到了棋盘边缘,也没分出胜负。
不比围棋,五子棋很简单,只要细心一点,有点小动作都会被看出来,所以这一局打了个平局。
这一路摇晃,皇上也乏了,打了一个呵欠道:“既然是平局,那奖赏和惩罚就都免了。至于上一局青瑶赢了,朕虽然受到国师的连累,但这赢家的赏赐还是不能少的。为了公平起见,朕也赏赐一百两黄金好了。”
“多谢皇上的赏赐。”蔚青瑶立刻颔首谢恩。
皇上冷哼了一声,臭丫头,竟敢戏弄当今圣上,还真是胆大包天,以后可得找个人帮他好好治治她。
经过这么一出闹剧以后,队伍又恢复了平静。
徐公公为了不让大家猜忌,以及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传令身边的小太监,一一跟队伍后头的主子将皇上赌棋的游戏解释了一遍。
稍微有些脑子的,一看蔚青瑶面色如常地回到皇上的马车中,就猜到了这可能是什么赌局,如今小太监再一解释,便更加确定了心中的想法,不由得纷纷无奈摇头。
他们这个皇上,实在是玩心太重,现在不到六十七岁,就这么贪玩,这要是七老八十以后,岂不活脱脱是一个老顽童了?
队伍照常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蔚青瑶回到轩辕澈的马车旁。
轩辕澈趴在车窗口,一双清澈的大眼溢着一抹笑,但又不敢表现出来,“青瑶,刚刚你们赌的是什么啊?”
“象棋。”蔚青瑶平静地回道,既然是游戏,那也没什么丢脸的,何况她让老头子更丢脸,别说堂堂一国皇帝,就是一个七尺男儿,被这么壁咚也会觉得没面子。
轩辕澈停了片刻,然后抬眸,“青瑶,以后你跟我下吧,我象棋不好,你一定能赢过我的。”
蔚青瑶噗呲一声笑了,一对弯弯的杏眸灵动而美好,这小家伙为了照顾她的情绪,想让她在他这儿挽回面子。
“多谢殿下美意,不过,我青瑶还不是一个输不起的人。”她扬唇,笑容大气而明媚。
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输给东楼池月,就要赢过东楼池月,而不是比自己弱小的对手身上找尊严。
然而对面的喜鹊却不以为意,反而拿此来奚落她,“国师大人的棋艺超群,放眼整个颐国,也没有几人能胜过他,就凭你这棋子都拿不稳的人,也敢和他对弈,真是不自量力,自取其辱。”
蔚青瑶心中冷笑,正欲说话,岂料轩辕澈快她一步,瞪向喜鹊,“你这话就说错了,适才徐公公告诉我,第二局的围棋,青瑶就赢过了国师大人。”
“什么?!”喜鹊大惊失色,意识到自己情绪过激,笑着眨了眨眼,缓解了一下自己的尴尬,而后才酸道,“这一定是国师大人怕自己赢了一个宫婢,有些胜之不武,所以才故意输给她的吧。”
“你当时又不在现场,并且你也不是国师大人,怎么知道国师大人是故意输的?何况这关乎到他的名誉,为何要故意输掉?”轩辕澈冷着脸,发出一连串的疑问。
喜鹊张了张嘴,红着眼,十分委屈地回道:“奴婢不过是猜测,殿下就这般袒护青瑶,好歹奴婢也是从小跟着您,她一个才来中月殿不到三月的外人,您眼里除了她,就再无旁人,您可想奴婢心里的感受?”
轩辕澈不过是一个十岁小男孩,被她这么一哭二闹的,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喜鹊,本殿......”
喜鹊眼里掉下一滴委屈的泪,鼻子一抽抽,故意放慢脚步,走在了马车后面。
“殿下不必管她,她就是一个任性的奴婢,您以前就是太宠她,所以才养成了她现在大逆不道的性格。”小文子愤愤不平地说道。
轩辕澈抿了抿唇,这才没再去管喜鹊,可目光还是不放心地向后看了一眼。
这一切都是喜鹊自找的,她走了,蔚青瑶也乐得清静,自然不会闲得过去照顾她的情绪。
这一路,没了喜鹊的叨扰,确实安静了许多。
大队伍走了大约半日的路程,照着往日的规矩,停在了一家驿站,驿站提前就被预订了,此刻被重兵全部包围了起来,经过驱散以后,四周更是空无一人。
队伍停下来,重臣及家眷原地休息,皇上、后妃和一众亲信,这才独自进了客栈。
这家客栈历来就是供皇族所用,只是皇族不在的时候,就会拿来做点买卖,当然,赚得的大部分银钱都上交了国家。
进了客栈,颠簸了一路的皇上,这才得以舒展筋骨,笑呵呵地呼吸了一口来自京都以外的新鲜空气,“朕也老了,能趁着驾崩前,多出来走走,这人生也无憾了。”
“皇上不应该一生为国为民,却想着自个儿享受,父皇,您说这话,不怕老百姓们听了寒心吗?”一旁的锦绣凉幽幽地插了一句。
皇上一噎,显然也被怼习惯了,面子也没有过不去。周围的妃嫔和亲信也权当耳聋听不见。
“这皇帝,老子本来就不想要,是你皇爷爷非得塞给朕的,接了这皇位,是朕这辈子以来做过最后悔的事!”皇上气呼呼地抱怨起来,“都怪你皇爷爷偏心,看不惯朕整日游山玩水、不务正业,这才将这烂摊子交给朕,美其名曰让朕收心,实则就是见朕老气他,所以报复朕!你看看人家雍亲王,一没有后宅之忧,带着他仅有的王妃游遍列国,二不需要批阅成山的奏折,还有花不完的俸禄,简直是完美人生的最高境界。”
雍亲王就是平宁郡主的亲爹。
锦绣嘴角一抽,“既然你这么看不惯雍亲王,那就将皇位拿去霍霍他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