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满院。
蔚青瑶看着手中的供词,面无表情,只抬起平静的双眸,问道:“青梅呢?”
“怎么,你这是想与那贱婢对口供?”蔚南烟不屑道。
蔚青瑶顿了片刻,对上蔚南烟得意的脸,目色微沉,“想必二妹妹记性不好,忘记了那日蔚府门口的一巴掌?”
蔚南烟恍然,猛然想起了自己被蔚青瑶扇耳光的事,顿时恼羞成怒,“贱人!你唆使贱婢偷窃娘亲的银骨炭,证据确凿,供词俱在,你还有何话可说?”
“于你们,我无话可说,”蔚青瑶声色渐冷,“我只说一遍,马上将青梅交出来。”
以为她这是愤怒遭到了青梅的背叛,蔚南烟冷笑了一声,“青梅本就是娘亲派到你院儿里的奴婢,如今她回了富满院,你无权过......”
她话还没说完,只见一道寒光突然一闪而过。
“啊!”
蔚南烟惊恐地尖叫了一声。
沈氏身子一抖,转脸一看,只见一把匕首赫然地插在了她的靠椅上,距离她的脸,只有一寸之地!
“天杀的啊!”沈氏惊呼一声,赶紧跑过去检查蔚南烟的伤势。
可蔚南烟就像丢了魂一般,脸色惨白,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眼都没眨一下。
“烟儿?”沈氏低低呼唤了一声,见她没动静,心痛地一把将她抱入怀中,瞪着蒲妈妈,焦急道,“快去请大夫,快去啊!”
蒲妈妈得令,转身就跑出富满院。
沈氏望着她的背影,急忙又补了一句,“快去国师府请雪路神医!”
“是!”蒲妈妈应了一声,立即赶往东楼池月的府邸。
“烟儿?烟儿?”沈氏回头看着怀中的蔚南烟,一边轻抚她苍白的小脸,一边心疼地安抚道,“雪路神医马上就到了,你可千万别有事,你是娘的心肝宝贝,你一定不能有事啊!”
安抚完自己的女儿,沈氏又突然指向蔚青瑶,咬牙切齿地吼道:“快将这个贱人给我关起来!”
“谁敢上来,我就杀了谁!”蔚青瑶冷目一扫,气势非凡。
家丁心下一颤,纷纷后退一步。
沈氏看着双眼充满杀气的蔚青瑶,不敢置信,“孽畜,你是疯了吗,你居然对你的亲妹妹下手?!”
“我要见青梅!”她沉声强调。
“孽障!”沈氏怒骂了一声,知道她的脾气,也不敢再硬来,只好朝着身边的下人喊道,“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快将青梅那个贱婢带上来?!”
家丁得令,赶紧忙不迭是地退下。
蔚青瑶站在内厅中央等待,心绪有些烦乱。
“孽畜,你为了一个贱婢就对你妹妹动手,等老爷回来了,自不会放过你的!”沈氏紧紧搂着蔚南烟,絮絮叨叨个不停,“你唆使下人偷东西,又对你妹妹动刀子......”
“偷盗一事尚未明确,二妹妹又毫发无损,就算父亲回来了,又能奈我何?”蔚青瑶怒极反笑。
沈氏指着她,目瞪口呆,“你?!”
不一会儿,家丁带着青梅进来了,可于其说是带,不如说是拖着进来更为准确。
只见青梅浑身是血,几近体无完肤,尤其是她的双手,又肿又红,烂得几乎都能看见指节白骨。
她却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奄奄一息,像个破布口袋一样,被人提着后衣领扔在了蔚青瑶的面前。
蔚青瑶看着脚下的她,眼眶微红,鼻子发酸,她咽了一下喉咙,这才压下了眼角的湿润。
蹲下身,她想轻轻摸摸青梅的手指,可又怕弄疼了她,赶紧收了回来。
“青梅?”她唤了一声。
还剩一口气的青梅,似乎听到了熟悉的呼唤声,手指轻轻颤动了一下。
蔚青瑶看着她颤动的手指,仰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看向幸灾乐祸的沈氏。
只一瞬,她的双眼便又黑又冷,宛如夜里的黑色旋涡,仿佛要将沈氏吸了进去。
“是谁下的命令?”她问。
沈氏有些畏惧这样的目光,移开视线,讥讽道:“这贱婢偷了东西,人赃并获,可她却死活不承认,对她行刑天经地义,怎么,还需要跟你汇报?”
“看来,这件事你们是一起参与了。”蔚青瑶神色沉重,“既然如此,那半个时辰以后,你叫上父亲,咱们会客大厅见。”
说罢,她弯下腰背起青梅,缓缓离开了富满院。
瞧着她决然的背影,沈氏心里还有点虚,但一想到自己手里有供词怕什么,便又有了底气。
这蔚青瑶前脚刚一走,蔚南烟后脚就“清醒”了。
她望了望已经消失不见的蔚青瑶,长叹了一口气,“一会儿我就不去了,娘亲就对父亲说,蔚青瑶差点要了女儿的命,要不是女儿命大,已经成了她的刀下亡魂,现在还是昏迷不醒着。”
“你这死丫头,差点吓死娘了!”沈氏扬起手想打她,但又心疼地放了下来,嗔怒道,“下次可不许这样做的了。”
蔚南烟躺在她怀里,声音软糯,“女儿知道了,这不是为了对付那蔚青瑶嘛,娘就体谅女儿这次吧。”
沈氏宠溺地摸着她的脑袋,无奈笑叹,“只许一回,下不为例。”
与此同时。
浣花阁。
蔚青瑶背着青梅匆忙走入内室,放下她,然后拿出药箱,迅速为她清洗伤口,消毒、上药、包扎,一气呵成。
为了让她能恢复点体力,蔚青瑶还给她喂了点葡萄糖。
大约包扎得差不多了,青梅终于清醒了一点,她睁了睁眼,看着眼前的主子,也顾不得疼痛,一把就抓住了蔚青瑶的手,语气极其虚弱,“主子,青梅没有背叛您,那供词是她们抓着奴婢的手按......”
“你不必多说,我信你。”蔚青瑶笑着宽慰道,“你且好好休息,后面的事,都交给我来办。”
青梅担忧地摇头,“不行的,她们有我画押的供词,您会吃亏啊!”
“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我了,自我从王府出来,你何时见过我吃亏了?”蔚青瑶目光温柔,一边将她轻轻按回床头,一边笑着,“我去去就回。”
说罢,她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浣花阁。
青梅很想过去帮忙,可自己这副模样,恐怕也只能帮倒忙,只好躺在床上静心等待。
今日蔚安恰好休沐,听闻沈氏有请,说是抓到了内贼,也没有多想,就跟着下人一道去了会客大厅。
他刚进大厅,看到里头坐着的蔚青瑶和沈氏,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以防头两次的状况发生,他赶紧回头朝管家吩咐道:“立刻封锁蔚府,命令所有的下人,今日这事要是透露半个字,一律杖毙!”
管家心下一惊,不敢含糊,立马下去执行。
蔚安松了一口气,这才缓缓走进大厅,坐在高位之上,一脸阴沉。
“老爷啊,你快管管这逆子吧,她居然怂恿屋里的丫鬟偷领物处的银骨炭,那银骨炭多珍贵啊,臣妇记得老爷您都舍不得用的!”沈氏一副怒其不争的模样。
蔚安一直忍了她许久,待她说完,终于压抑不住怒火,朝她吼道:“你就不能安分点吗?成天给我惹是生非,你这牙还没好,就又忘了伤疤好了痛啦?”
“老爷,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沈氏一愣,没想到一贯向着自己的男人,居然开始责骂起自己来了。
蔚安一想到她娘家的势力,便软了声调,劝道:“不就一筐银骨炭,她要,那就给她,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偷不偷的!”
沈氏不死心,“可是烟儿还被她......”
蔚安一口打断她,“烟儿都被你宠坏了!”
沈氏睁大眼,像看着陌生人一样看着他,呆了半响,一时竟想不出如何措辞。
“这件事就这么算了。”蔚安皱眉道,然后又转向蔚青瑶,罢了罢手,“你也下去吧。”
蔚青瑶冷冷看着他,笑了,“我名誉被毁,青梅也只剩下半条命,父亲就想这么算了?”
“那你还想怎么样?”蔚安气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