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暝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一手撩起车帘，里头的布局一览无遗。
宽阔的车厢中央，摆放着一张长长的矮几，檀木打造，矮几旁放着两块黄色蒲团。
此时，矮几上搁着一个方形木匣子。
他一上马车，食指轻轻一挑，盖子被打开，里头居然装了满满一匣子的铁器碎片。
“这是？”她看向他。
他随手抓了一把碎片，铁器发出“哗啦啦”的清脆声响，“这是一把银骨剑，只要你将它组装出来，本王不但可以将这把剑送给你，还能教你一套剑法，无需内力就可以学。”
这把银骨剑也算是他兵器库里的绝世宝剑，恰好适合想要习武的蔚青瑶。
蔚青瑶瞧着这些碎片，挑眉，“倘若我组装不出来呢？”
“那本王替你组装出来，然后再教你剑法。”他靠在车厢上，双手环抱于胸，神态悠闲。
她眉头一颤。
没想到自己22世纪的新新人类，居然被一个古人套路了。
“多谢王爷美意，不过无功不受禄，这件大礼，恕我不能收下。”她直言拒绝道。
“如果本王是你，就不会拒绝这个机会。”他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
她看着这些碎片，思量了一瞬，“好。”
既然已经收下，她便说干就干，从腰上取下一条长巾子，绑住宽大的袖袍，拉过木匣子，开始逐个观察碎片的形状。
见她聚精会神地忙着组装，阳光从车窗洒进来，落在她清丽的侧脸上，眼皮上的胭脂梅随着她眨眼，时隐时现，愈发光彩夺人，他微微扬唇。
他探出手，从马车底座内抽出一个木箱，然后将一早备好的暖炉拿出来，自然而然地放到她的手边。
此时气候虽比冬日好很多，但依旧有些僵手，她手指收回时，不经意见碰到一抹温暖，指尖轻轻一颤。
她抬眸看着他，他置若罔闻，斜躺在柔软的垫子上，一手撑着头，“你先拼着，本王先小憩一会儿，倘若有困难，随时都可以叫醒本王。”
“这点小事，无需劳动王爷大驾。”她收回目光，继续手中动作。
轩辕暝对她就是别有用心，她一定不能因为他一点小恩小惠，就被他拨乱了心弦。
他此番行为，就是攻心。
她警告了自己一番，深吸一口气，然后开始心无旁骛地组装起来。
每一个碎片大小都不一样，厚度也不一样，呈立体弧形，且锋利无比，根部都有倒勾。
拿起刀柄，她拿起最大的一块碎片，将倒勾扣进圆环中，完美契合。
就这样，她一个一个地对比和镶嵌，每一个都得小心，这样才能防止手指被刀刃刮伤。
马车徐徐前行，街道两旁的景色缓缓后退。
轩辕暝睁开眼，瞧着眼前这个无比认真的女子，眸底闪过一抹玩味。
世上能对兵器这么感兴趣的女子，恐怕也就她一人了吧。
马车驶出城门，大约行了半个时辰，速度忽然减慢，然后莫名停了下来，接着传来一道吵闹声。
“好狗不挡道，你要是识相，就给本小姐让开！”声音尖利刻薄，听着有些熟悉。
“为什么要给你让道，明明就是我们先上桥的。”此人说话底气有些不足，像是赶马车的车夫。
正在休息的轩辕暝被打扰，睁开深沉的凤眸，语气有些冷，“何事？”
司墨看向前头，“好像是因为抢道引发的争执。”
停下手里的组装，蔚青瑶揉了揉有些泛酸的手腕，撩起帘子朝前看去。
原来往回城方向走的是萧漫漫一行人，此时她坐在马车中，一手攥着车帘，大有硬磕到底的意思，一张嘴咄咄逼人，说出口的话更是刺耳。
蔚青瑶又仔细看了看，萧漫漫的马车停在桥头，而对方的马车停在桥中央，明显是萧漫漫想要抢道，这才起了争执。
见对方不让，萧漫漫又轻哼了一声，一脸神气道：“本小姐的父亲是京城萧大将军，惹不起就赶紧滚。”
扬了扬唇，蔚青瑶放下了帘子。
真是走哪儿都这副嘴脸，难看。
许是不想闹得太僵，停在桥中央的马车开始调转方向，往后撤。
“敢跟本小姐抢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萧漫漫用力一甩车帘，嘴角挂起一丝得意的笑，靠在车厢上，坐等马车往前走。
当对面的马车转了方向，准备往回撤时，又恰好被停在桥尾的轩辕暝的马车挡住了。
那车夫只好跟司墨好言相劝道：“对不住了这位姑娘，请问能否往回撤一点？”
司墨双手环抱于胸，“凭什么？”
车夫一怔，只觉一个头两个大，没想到两边都不是善茬，于是又笑道：“我们的马车现在被夹在中央，无法前进，也无法后退呀姑娘。”
“那就让那姓萧的女人退。”司墨强硬道。
在他们纵横京都多年的王府字典里，就没有“撤”这个字。
车夫一时也没辙了，只好朝里头的主子商量道：“大夫人，这如何是好啊？”
里头的主子想了片刻，只好主动出面，朝着司墨柔声道：“这位姑娘，依照道理来说，确实不应该是咱们退让，可前方来了一个不讲理的蛮横人，退一步海阔天空，不如就让我们来退这一步吧。”
听着说话声，蔚青瑶眉头微凝。
马车里的是尹雨柔？
“不让。”司墨一字一句道。
尹雨柔一愣，这下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见这边久久没有动静，萧漫漫再也等不住了，一把掀开车帘，站了出来，“前面的人是死了吗？既然知道本小姐是萧大将军之女，还不快统统......”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只听“嗖”的一道破空声，一块令牌瞬间射在马车上，整个马车剧烈一震，惊得两匹马扬起前蹄，一阵嘶鸣。
萧漫漫身子一抖，回过神来，转脸看向死死焊在马车上的令牌，呼吸一紧。
轩辕暝？！
接着，司墨身子一倾斜，错过尹雨柔的马车，看向脸色煞白的她，懒懒道：“还不快滚？”
“是是是，我们这就撤！”萧漫漫急忙道，见身前的车夫没动静，她当即呵斥道，“蠢东西，还不快倒退？！”
车夫一惊，赶紧勒紧缰绳调转方向。
前方道路腾空出来，尹雨柔也未急着赶车，而是走下马车，款款来到轩辕暝的马车前，行了一个大礼，“臣女尹雨柔，拜见靖安王。”
轩辕暝躺在马车里，眼皮都没有抬，似乎是懒得搭理。
司墨已经习以为常，转道：“我们王爷正在休息，尹夫人请起吧。”
“是。”尹雨柔应了一声，然后上了马车。
车夫驱动马车，行过桥头以后，识趣地停在了马路边，为轩辕暝的马车让道。
停了大约半柱香时辰的马车，这才又缓缓开始前行起来。
途经萧漫漫的马车时，车夫赶紧将令牌取下，递还给了司墨。
马车中的轩辕暝脸色沉了一瞬。
在外赶车的司墨似察觉出他的不悦，“王爷，要不属下寻个机会，好好教训一下萧川？”
萧川正是萧漫漫的父亲。
“如今窦太后、九皇子、国师、蔚安和尹尚书已经联手，咱们不宜树敌太多。”他翻了一个身，双手枕着头，凤眸深不可测，“不过，明的来不了，可以来暗的。”
“属下明白。”司墨道。
蔚青瑶心下一动。
如果他真动了手，她也许可以将萧川也收为麾下。
不过她很快又否定了自己。
萧漫漫是个搅屎棍，倘若真将萧川纳入队伍，可能还会是一祸事。
“想什么呢？”
正出神，耳边传来一道关切的声音，她回神，看向轩辕暝含笑的目光，“在想王爷如何替我报仇。”
“你想怎么做？”他遵循她的意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