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光临~”
“谢谢。”云从心笑着回应了店老板的热情,一边打开终端的投影屏。
一条上午九点过的短信静静躺在里面,那时候她又扭头去补觉去了,醒来之后又没有看终端的习惯,才错过到了现在。莹白色的屏幕在天光下有些看不清,但这东西没办法再把亮度调高了。云从心往后两步走入阴影,才看清了短信的内容。
短信来自她工作单位的导师刘教授,内容只有短短一行:
“将第五份文献的第三个部分复述一遍发给我,电话语音皆可。”
复述一遍……复述?
复述一遍?
为什么?
明明这个文献谁都有电子存档,直接看就好了,为什么一定要自己复述一遍呢?就算是教授那里文件丢失了,也只要复制一篇就可以了啊!而且第五份文献是什么呢?如果她的记忆没有出现问题,应该是有关于那个朱红鼎文物的祭祀研究。
第一部分是祭祀物品,第二部分是祭祀流程。
第三部分……
“祭祀词吗?要我复述一遍……”
刚刚从正常世界跨入非凡神秘的云从心不可遏制地思绪飘飞,想到了诸如施咒,献祭一类的诡秘画面,转而又想到方才恰巧听人提起的,那个名为鹤山三村的地方在十三月举行的大祭祀,想到那些自杀的人。
据说警察抓走了一个混混……云从心相信东盟约的执法人员绝不是罔顾公义之人,如此推论,死者的死亡必然和这个混混有关。若真如他所说,死者死状是自杀,难道是那个凶手用超凡能力害人?
……这也不是不可能,如果超凡力量的使用毫无限制,单警司那样的……
云从心想到这里,在大太阳底下没由来打了个寒颤。
单说是类似于单警司那样的能力,如果把人往消极负面了去暗示,就完全可以制造出类似自杀的场景,而普通的法律根本没有办法进行制裁!甚至连诱导自杀的证据都拿不出来!
考虑到这一方面,云从心决定打电话过去,先问清楚为什么要她“复述一遍”,然后再决定要不要复述的问题。不过目前来看,云从心还是愿意相信一直照拂自己颇多的刘教授的,就算是刘教授知道些许内情,也不会让她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嘶……听起来很合理啊,毕竟这种神秘怪诞的事物总是潜藏在历史传说中,学历史的人更容易接触到并不奇怪来着?
这么一番自我说服之后,云从心把心里的慌乱埋藏起来,回到家中。
感受到她思绪的纷乱,从她中午睡醒之后就不知道去哪里晃悠的阿景已经在家等她了,黑色的阴影如往常一般没什么分别,看起来,没有找到其他的,可能拥有实体的办法。
云从心快速而简明地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却换来了阿景“你想多了吧”的回应。
“你才是哪个比我更多接触超凡世界的人,看到这些你都不会多想一点吗?”云从心惊讶反问道,“我承认我可能想的有点多,而且这么说很牵强,但我……没法控制自己不去这么想啊!不是,别人就算了,为什么你也觉得这么无所谓呢?”
这话让阿景微微一愣。
不得不说,虽然比起云从心,变成一道影子的阿景反而和超凡神秘接触更深,但他最常做的事情却还是到处溜达去看风景,以及有一搭没一搭地探听关于特殊执法人员的消息。有过第一次经验之后,他再也没靠太近过,同时不让自己的目光直接注视到最为敏感的非凡者。
所以相比于惯常因为他提心吊胆的云从心,阿景反而过得更轻松,思考方式上也和从未经历过超凡的普通人更为接近。
而且因为人格的分离,他们身上有一些特质同样被分离出来了。相较于云从心的谨慎多疑,阿景在这些天已经习惯了凭借自己敏锐的直觉判断危险——并且这种直觉从未出错过。
一言以蔽之,被迫出云从心的阿景,变得不从心了。
思绪急转,阿景笑了一下,十分敷衍地答道:“大概我比较刚。”
云从心:“……”
“你这么一说倒也是,怀疑合理,那你又想到什么兜底的办法没有?”
阿景了解云从心,了解自己,也明白仅仅是因为一些多余的怀疑和担忧就不去完成刘教授的请求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别说这种行为会在公民信用评定上多少打点折扣,就是云从心自己对于刘教授的敬重,也不允许她敷衍了事。
但万一她的担心是真的呢?
云从心犹豫了一下,还是照着最初的设想说:“还能怎么办?先打个电话问问……为什么一定要语音或者电话说一遍。其实你想想看,如果只是语音的话,我这里发出去老师那儿才能收到,应该是没什么危险的。”
自我说服了一次,云从心心里有了个想法,问道:“阿景,你现在有没有什么……嗯……超能力之类的东西啊?比如说遇到危险能帮到我什么的?”
“超能力?”阿景失笑,一脸故作轻蔑的样子,“你居然也会说这么中二的话。”
在云从心眯起眼睛准备发飙之前,他相当识趣地点了点头,快速说道:“按照我们以前的判断的话,我的确算是有点超能力。我给你解释一下啊,我现在的形态很特殊,我能游走在现实世界和一个很奇特的破裂的世界之间,甚至偶尔还能通过裂缝穿梭……”
这段说完,阿景缓了口气,才开始仔细思考。
“但你要说我的能力怎么能帮助你?也许我可以把执法人员吸引过来救你?”
“去,我说认真的!”
“其实我也是认真的……”阿景有些无奈地说道,“你看到我的这些超能力,对于我来说就像吃饭喝水一样,很奇怪,就像是与生俱来的感觉。所以我不知道我该怎么才能帮到你,我连我为什么能做到这些都不知道。”
“不过我觉得那些穿风衣的家伙反应挺灵敏的,我真的可以帮你报警!”
云从心:“……”
“那我最好还是寄希望于虚惊一场。”
这么说着,她思考了一下,钻进被子里,右手伸到枕头底下,摸了摸放在枕头底下的那把开了刃,带血槽的,通体漆黑的便携军刀。虽说这种在一旬以前的她看来十分有杀伤力的武器面对像阿景这样的超凡神秘可能没什么用途,但熟悉的伙伴能让云从心更加安心一些。
她拨通了老教授的通讯连接。
安静地等待了十几秒之后,对面接通了。
“老师,我是云从心。”
顿了顿,她强迫自己声调微微下压,做出好奇的语气:“那个您需要的文献我已经找出来了,直接发给您可以吗?您短信里说一定要我复述一遍是为什么呀?是要朗诵一遍吗?”
说完之后,云从心停顿了一下。
通讯的另一头一直没有发出声音,起先云从心还以为老师是在想办法解释这件事情,就算是想办法敷衍自己,那也是一种回应。但过了五六秒,对面依然只有隐隐约约的呼吸声,而没有说话的声音,这就让云从心觉得有点没对了。
“……老师?”
云从心又问了一句,声音稍稍有些发颤。
难道老师出什么意外了?自己这么报警……不,现在报警不行,警察愿意相信老师有什么意外,也不可能往超凡事件上去想。云从心眉头紧皱,虽然仅仅是因为通讯的另一端沉默不语,完全不足够证明老师遇到了意外,还是超凡的意外,但……
刚经历过所谓的“觉醒”,见过梦中的影子阿景,听到路人言语中的大祭祀和离奇自杀案件,见过身穿墨蓝色长风衣,领口别着不同于金色警徽的银色东盟约徽章的单警司和她身边那个一身威慑力的男警察,她很难控制自己不去多想。
比起突然发现自己变成一道影子的阿景,她才是更加提心吊胆的那个,担心遇到神秘事件,担心阿景被发现和“处决”,担心触碰禁忌,担心……这种种因素加起来,由不得她不多想。
想到这里,云从心下定决心,打开文档,快速切换到早就找到的祭祀文献部分。
第三部分记录着祭祀的祭祀词,颇有宗教仪式感。
她和导师目前的研究表明,朱红鼎应该是失落古代时期某些特定的家族或者部落举行仪式的载体,但目前来看这个仪式应该不是那种每年特定时候举行的,带有祈求上苍祝福的意思的仪式,反而像是有事儿没事儿就举行一下……就好像算命先生一样,很频繁地被用到。
那些祭祀词,或者也可能是咒语,不是用东盟通用语书写,而是用一种更加繁杂的符号构成,那篇文献中根据一些云从心暂时还没有接触到的资料破译出了某些段落的读音,但意思还不明了。
读音用标音符号注明,轻重抑扬也在旁边有批注。
她深吸了一口气,开始缓缓诵唱……
不得不说,还是比较像在唱什么歌谣。
阿景静静注视这云从心和拨通状态的通讯,力图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虽然他觉得云从心想得太多,但涉及到自己最亲密的人的安危,他不愿意有任何大意!
“……”
被翻译出来的部分很短,云从心声情并茂地朗诵了一边之后,才过去不到两分钟。她想了想,打算再诵唱一次的时候,通讯突然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