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不得吃饱后撑得难受的身体了,褚天佑手忙脚乱地攀着内里被吃空后倒掉下来的鳞片,探了个头出去——然后差一点直接摔了回去。
整个洞穴都在轰然震鸣!
成千上万振翅而飞的蜂鸣声在狭窄的洞穴中震荡,声音在陡立的岩壁反射,彼此呼应共鸣成一片嗡然!
将演唱会级别的扬声器放在狭小的地下室全频公放,再怎么平和温柔的声音都会变成破坏性的音波炸弹。
更别提这声音本就是毁精破神的毁灭性噪音!
顶着噪音向外张望,褚天佑顿时为之骇然!
为了节约点力气,褚天佑找了个环比最细的位置给大蛇剥甲,这地方位于大蛇身体的中段,在这里探出头,刚好前可以看到头,后可以看到尾巴,以及尾巴后面封锁羊肠小道的蛛网。
而这个蛛网上,已经满满当当地黏满了那些蟋蟀样的虫子们!
这是条死路!
而在其后的虫子们却浑然不知,只是全力地往里冲,完全不顾最先一层的虫子被它们这么粗暴地扎堆,已经被挤压得呕出了大量浆液,把个白色蛛网涂抹得一片触目惊心的蓝绿相间!
它们舍身忘死地冲,它们前赴后继地撞,它们不知疲倦,不知生死,英勇到麻木!
可为什么啊?
褚天佑瞠目结舌。
这些虫子疯了吗?
惊讶过后,脑子里宛如电光一般想到了一个问题。
蛛网还能撑得住多久?
猛地一瞥,只见墙角上,蛛网的针脚已经被撞得整个隆起,原本柔韧的蛛丝也已经被拉得紧绷,褚天佑看得清晰,这分明是已经到了极限状态的模样!
而且不但如此,褚天佑可以清楚地看到被挤压在蛛网上的虫子们正不断地试图啃咬蛛网,一些比较细幼的丝线已经被啃得起毛起刺,断裂就在旦夕之间,随时可能崩开。
外有层层蜂拥堆积,内有密密匝匝的啃咬,简直内外交困,蛛网什么时候崩溃都不奇怪。
而蛛网一旦崩溃,那些挤在后面的虫子们就会蜂拥而入!
以现在这些虫子的疯狂,再看看这些虫子欲求不满的大牙。
褚天佑简直就像遭遇了尸潮,而手上只有一把漂亮的手工刀的人类一样无力。
这种力量,根本不是人力所能阻止,更别提只是一只小蜘蛛的褚天佑了!
逃跑?
褚天佑的神经一刻不停地感知着自己布置在外的网络,而他的神经告诉他,几乎所有的外部蛛网都在激烈的紊动着,参考面前这张蛛网所面临的状况,这就意味着所有的通路都被这些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的虫子给彻底封锁了!
天呐,这是一场全面袭击?
为什么?你们这么恨我吗?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们这么一窝蜂地要来将我挫骨扬灰?
无法抵抗,也貌似无路可逃,褚天佑六神无主。
蛛网的耐久却在一刻不停的飞速下降。
根本不等褚天佑理清思路,“嘣”的一声轻响,宛如死神催命的铃铛。
在褚天佑的耳中,世界都仿佛一静,只剩下了这一声轻响。
褚天佑当前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
蛛网的一个角崩断了。
白色的防线,失守了。
瞬间山崩海啸般的声潮铺天盖地!
无数只虫子宛如狂潮漫天袭来,无数片翅膀以肉眼看不见的超快频率疯狂摩擦,无数黑色的身体组成了黑色的海啸。
那是灭顶之灾的狂潮!
值此生死一线间,褚天佑没得选。
他无路可逃,想活着只能就地死守!
飞快地躲进大蛇的体内,也顾不得血肉模糊的地方看起来十分不卫生了,直接原地布网!
也许是生死攸关间,褚天佑榨出了自己在喷丝织网上的全部潜能,以一种如果是自己平时来看,都会觉得叹为观止的速度,结成了一个简陋的野营帐篷式两层蛛网结构。
才刚刚压稳阵脚,甚至还有一面没来得及封闭,乌攘攘的虫群已经扑面而来!
大量的虫子噼里啪啦地撞到了“野营帐篷”的两边,蛛网直接将它们当场粘在上面动弹不得,褚天佑翻身一阵“拳打脚踢”,将几只从未封闭口钻进来的不速之客给打得头破血流地丢了出去,同时还一心两用,飞快地布网,将闭口拉起。
临时庇护所成功的挡住了这一波虫潮。
代价是,褚天佑只能躲在这粘着无数虫子的“野营帐篷”里瑟瑟发抖。
触目所见,全是虫子。
虫子们没头没脑的蜂拥而上,直接将“野营帐篷”粘了个密密麻麻。
无数双复眼紧迫注视,无数啃咬的声音三百六十度环绕。
褚天佑被这种精神酷刑折磨得险些没当场疯掉!
半狂乱地用前肢将粘在网上的虫子挨个点杀,再用蛛丝粘浆像是泥瓦匠涂墙似得将周围涂得雪白一片,隔开那死掉的虫子们无数双复眼的紧盯,只在前后左右留下了观察窗口。
黄绿色浆液浸润着蛛网,带起一阵奇怪的味道,褚天佑强自忍耐,紧张地从观察窗口窥视外界。
整个大蛇内腹已经被虫子彻底占领了。
犹如黑色的雨点,虫子们不断掉落在红果果的肉躯之中,随即便是亮开口器,大快朵颐。
而其中被褚天佑杀死的虫子也吸引来了大群它的同类,只不过吸引来了的同类并没有给它们入土为安。
它们更加实际。
几只咬住,几下拉扯,被褚天佑杀死,但仍是完好的虫子尸体瞬间变成了几块,几下咀嚼,就消失在了同类的口中。
成为同族身体的一部分,就是虫子最大的荣幸吗?
褚天佑不寒而栗。
褚天佑所在的地方本就是被他自己吃得差不多的区域,剩下的东西当然不能满足大量涌入的虫子的胃口。
它们疯狂地涌入,同时疯狂地向内啃噬。
一时间咔叽咔叽的咀嚼切割声甚至盖过了外面嗡嗡的翅膀震动声。
有甜美的大蛇肉在外面蛊惑着它们,褚天佑这个“野营帐篷”当然不起眼得很。
可是死在蛛网上堆积如山的虫子尸体,却在本地食物被啃噬一空后,越来越变得诱人了起来。
终于,已经寻找不到血肉的虫子,开始将矛头对准了褚天佑的临时庇护所。
而只这一动念,便是密密匝匝的一大片!
嘁哩喀喳的啃噬,在褚天佑的身边重新响起。
躲在帐篷里的褚天佑却默不作声。
贪婪的虫子是不会住手的,吃了虫子尸体顺着惯性也会吃向底下蛛网,而一旦蛛网破了,淹没在虫群中的褚天佑会有什么下场将可想而知。
可褚天佑却依然故我,默不吭声。
只有帐篷挂顶的蛛网步步扩展,向天顶鳞片内延伸。
嘁哩喀喳的啃噬声持续着,渐渐变成了啃咬坚硬物的噶蹦声,这是虫群开始啃咬蛛网的声音。
快点,再快点。
褚天佑死命加快动作,可是啃咬坚硬物的噶蹦声飞快地就变成了沙沙的声音,这是糊墙的蛛丝浆液干燥后的膜被啃噬的声音。
这已经是帐篷甚至都称不上防线的最后一步阻拦了!
然而就在这时,褚天佑浑身一震,随即整个身体都松弛了下来。
没关系。
结束了。
“撕拉”一声,一颗虫头突破了帐篷,出现在了褚天佑的面前。
它蠕动着口器,复眼直视着褚天佑。
褚天佑却只淡定地看了它一眼。
随即将绑在前肢上,厚厚的一层丝线猛地一挥!
霎时间,大蛇内作为天顶的鳞甲轰然倒塌!
小小的帐篷,小小的虫群,顿时统统淹没在了天塌地陷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