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你见过凌晨五点的韭菜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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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李程昕、小勇哥和林一一就出现在了韭菜大棚之外。
“水友们早上好，我是你们的小勇哥，今天我和本家堂弟昕娃儿一起给你们做这次直播，现在是早上4点45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小勇哥举着自拍杆对着镜头打招呼，又熟练地转换视角让人看到李程昕和身边的田埂，那个叫林一一的大学生村官则站在镜头之外为他们打灯。
让李程昕意外的是，他之前看小勇哥录制过村里人帮李程昕拆房子的画面，此前的采访也是用录制的方式，以为小勇哥可能会无法适应直播的工作，却没想到小勇哥昨晚答应得快，今天做起来也是得心应手。
事后，他才了解到，小勇哥本来就是个直播主播，而林一一则常常会在一旁帮助一些其他事宜。
“水友们你们好，”见小勇哥那边确实没有问题，李程昕接上话头，“你们知道为什么我们在这个时候开始直播吗，今天的直播内容是我们洪鸣村最有名的大棚韭菜，而韭菜，是要在早上5点开始收割的哟。”
说到“凌晨工作”这个话题，几年前有一段很有名的采访：
记者对科比问道：“你为什么能如此成功呢？”
科比反问道：“你知道洛杉矶凌晨四点钟是什么样子吗？”
记者摇摇头：“不知道，那你说说洛杉矶每天早上四点钟究竟什么样儿？”
科比挠挠头，说：“满天星星，寥落的灯光，行人很少。”
说到这科比笑了：“究竟怎么样，我也不太清楚。但这没有关系，你说是吗？每天洛杉矶早上四点仍然在黑暗中，我就起床行走在黑暗的洛杉矶街道上。一天过去了，洛杉矶的黑暗没有丝毫改变；两天过去了，黑暗依然没有半点改变；十多年过去了，洛杉矶街道早上四点的黑暗仍然没有改变，但我却已变成了肌肉强健，有体能、有力量，有着很高投篮命中率的运动员。”
从此之后，“凌晨四点的洛杉矶”就成了科比坚持、勤奋、韧性的代表。时至今日，科比已经不再，但是无数的人记住他的名字。
对李程昕来说，这可是他第一次参加直播，好歹由于之前工作的原因，他并不害怕镜头，也不会无法应付直播的工作。在他心中，这第一次直播的时间就在凌晨五点开始，而他、小勇哥和林一一其实是在凌晨四点前就开始做这次直播的准备。除此之外，陈二大爷一家起床的时间其实也在凌晨四点之前。
凑上了这堆要素之后，直播间的名字“你见过凌晨五点的韭菜吗”就顺势而出，成为了一个非常有意义的一个直播间。多年以后，这一场让李程昕和小勇哥最为纪念的直播节目成为了两人星途的开始，也许是谁都没有预料到的事情吧。
【系统检测直播设备……】
【接入直播设备……】
【播放器初始化……】
【加载弹幕内容……】
突然，李程昕的视网膜之前，系统发出加载消息，然后一条条弹幕就从李程昕眼前飘过了，他仿佛是在观看一场身临其境的直播节目，实施出现的弹幕吐槽差点让他笑出声来。
李程昕先是一愣，然后就反应了过来，这系统功能还挺先进，得知他在直播之后，居然主动就开始了辅助工作。结合之前系统与直播相关的新手宝箱，以及作为科普使用的系统信息，李程昕有些风中凌乱，这么结合下来，似乎系统就是想让李程昕做农业直播的样子啊！
【666主播你这是要逆天吗，凌晨直播我还以为是灵异直播啊。】
【直播标题：你见过凌晨5点的韭菜吗？我还以为是说我这种凌晨4点半就得起床的社畜。】
【农民小哥哥很辛苦的！】
同时，李程昕操纵系统，点开了系统新手宝箱中送出的【十倍人气卡】，这新手奖励，大概就在等着这一出呢。
【十倍人气卡：在直播中使用十倍人气卡，瞬间增加十倍在线观看数量。】
【是否使现在用？（选择“否”，十倍人气卡将收进物品栏）】
【是】
在小勇哥一直使用的视频平台豆站直播公司的机房中，值班小哥一边吃着泡面，一边监测着后台直播数据。时间接近凌晨5点，直播平台上数据寂静，只有几个零零散散的修仙党和海外党。
这时候，他看到有个直播账号活跃了起来，直播间标题：你见过凌晨5点的韭菜吗？
值班小哥看到这个标题，看了一眼葱花稀缺的泡面，顿时鼻头有些酸涩起来。他的前女友就常常嘲笑他是根任人宰割的韭菜，他无法反驳。泡面的蒸汽蒸腾上来，让他的眼眶有些湿润，头顶稀疏的毛发都有些因为湿气而遢了下来。值班小哥顺手点开这个视频，默默念叨着：“这说的不就是我吗。”
看了几分钟，值班小哥吸溜完手中泡面的面汤，瞬间想念起了新鲜韭菜的香味。上次过完年即将从乡下老家回到城市中工作的前一天，他的老娘亲手从田间割下了几把韭菜，为他做了一顿韭菜蛋花虾皮饺子，那是真正的家的味道。
想到此，值班小哥动动手指，从自己的私人账号中给这个名为“洪鸣村日常”的直播账号打赏了个礼花炮，发弹幕道：【主播你真实诚，还真是割韭菜，我突然好想吃韭菜饺子。】
这么一看，值班小哥又从后台发现，这“洪鸣村日常”主播还是个签约的助农主播。他知道，为了响应国家政策，这种特别注册了助农活动所用的账号是有特殊待遇的，通常都是由农村的村委注册的账号，他也帮自己老家的村子注册过一个，不过村委会似乎从来没有用那个账号发布过什么东西。
这么一想，值班小哥触景生情，就给这个“凌晨五点的韭菜”直播间放了个小推荐，还不忘加个备忘，这样早上接他班的后台可以看到他做推荐的理由。
一瞬间，作为黎明这个时间点上的首页推荐，一大波网友涌进直播间，原本只有八百的观众数量瞬间变成了八千。
对于始作俑者的李程昕来说，这是他在使用了【十倍人气卡】之后不久就发生的事情，此时他完全不知道视网膜上显示的直播人数陡然增加的一个数位是真正的人数还是系统自己给自己加上的数据。但是显而易见变多增厚的弹幕，似乎证明了每一个观众数字的背后，都有一个真实存在的网虫。
渐渐，随着直播热度的上升，越来越多网友涌进了直播间。
这时候，结束了路上的闲聊以及基本信息的介绍，小勇哥和李程昕已经来到了韭菜大棚附近。
天刚蒙蒙亮。
李程昕：“好早啊！”
小勇哥：“好困啊！”
李程昕：“虽然知道韭菜得趁早割，但是如果我们总是这个时间点做直播，你觉得有没有人在看啊。”
【我刚进来就听到一句——韭菜得趁早割。拉黑，再也不见！泪奔……】
这是随着后台推荐进来的一群被社会压迫得必须早起的水友，不禁发出的诉苦的弹幕。
【养眼的两个小哥哥，早上好啊！】
这似乎也是新发现这个新出现的直播账号的网友，不过看这语气，说话的必然是个养眼的小姐姐。
【小勇哥你这直播真早啊，而且还有新搭档了！】
这大概来自小勇哥自己努力直播攒下的粉丝，顺着小勇哥或者林一一昨晚发出的直播预报而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了直播间里。
大棚门口，农户的主人和他妻子迎了上来，和两个年轻主播以及屏幕中的水友们打着招呼：“早上好早上好！辛苦你们这么早来了。”
“大家好，这是我们洪鸣村的农户陈冲和他的妻子，你们看到的这四个大棚都是他们的父亲陈二大爷的。”小勇哥作着介绍。
李程昕接上：“我觉得，现在水友们大概最想知道的是，为什么我们这么一大早就开始直播。让陈冲大哥为我们解释一下吧。”
陈冲对着镜头，有些紧张，虽然不想李程昕那样能直接看到各种弹幕，但是一听说镜头之后有八千对以上的眼睛盯着他，就不禁张口结舌起来。但是当说到他熟悉的韭菜，就立马来劲了：“韭菜虽说大家都知道它的功效……嘿嘿……”
刚说了这一句，李程昕面前就有弹幕飘过：
【等等，这不是我要上的车啊！】
【农民伯伯好污啊，555】
“……但是它其实依然是非常脆弱的草本植物。早上不赶紧收割的话，它们马上就不好吃了。”
【总觉得农民伯伯话里有话。】
【老司机带带我！】
小勇哥：“陈冲哥我记得你之前是在县里开超市的，怎么就回来帮老爷子种韭菜了？您夫人有意见吗？”
陈冲没说话，反而是他的妻子笑容满面地说：“我本来打算当个小超市老板娘的，结果不知不觉就变成干农活的大妈了。但还是过得很开心，开心就好！”
【我也想要个能和我一起回乡下的老婆！】
【前面的快醒醒！】
“今年其实是我爸种韭菜的第三十年，他从三十多岁开始种韭菜，就是用韭菜养活了我们一家人。他现在已经开始割韭菜了，你们要现在进去看看吗？”陈冲撩开大棚的大门——塑料帘子。
李程昕感叹道：“哇，我已经闻到韭菜的香味了！”
对于在场的及人来说，大棚内氤氲着韭菜的浓香，对于早起的李程昕和小勇哥来说，简直是来自农业的馈赠。
在网友们的眼中，细细的田垄被覆盖在塑料薄膜之下，间隔相同的位置，是一个个圆形的孔洞，韭菜郁郁葱葱，从每个孔洞里冒出来。
陈二大爷种了三十多年的韭菜，他的韭菜地已经非常完善了，这才达成了这个整齐干净的效果，而这对不熟悉农事的城里人——也就是大多是观看直播的网友来说，是非常有冲击力的。
【强迫症得到了极大满足。】
【别人家种的韭菜系列……】
果然，这一时间飘出的弹幕都在称赞这一片韭菜田地。对于能实时收看到弹幕的李程昕来说，网友们的赞美正是他期待在这个时候出现的，这么一来，也证明了他掌握的节奏没有出错。
【绿油油的韭菜真漂亮啊！】
【绿油油的……】
直播间之中，只见陈二大爷蹲在地上，用一把长相有些奇异的刀收割着韭菜。小勇哥则让镜头靠近一丛韭菜，从下往上拍摄韭菜的近景。
陈冲远远看到了屏幕上满满的弹幕，不禁有些小雀跃地继续之前的解说道：“因为是清晨，所以韭菜水灵灵脆生生的。通常，韭菜在中午最热的时候，会像人类出汗一样排出水分。然后，傍晚过后气温下降，韭菜会再次吸收水分支棱起来。所以，我们才说收割时间是最重要的。”
镜头靠近陈二大爷，见他戴着劳保手套的左手从根部往上撸起一把韭菜，右手持着小镰刀，在韭菜根部贴着泥土上方一点点一划而过。
随着“咔嚓”的一声脆响，一把韭菜就被收割了下来。
【我刚才听到咔嚓一声，是不是错觉？】
【前面的，我也听到了。】
【卧槽这韭菜居然那么脆吗？】
【而且还超级嫩吧！】
【喔喔喔那是啥？水滴？】
【卧槽好多水！】
【让我下车！让我下车！】
镜头焦距变化，聚焦到陈二大爷手上韭菜的底部，只见刚被割下来的韭菜下端居然有水不断滴下。陈二大爷的配合让李程昕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这些弹幕就是一份成功吸引网友们的证明。
“这水滴是韭菜的？”李程昕吃惊道，“你们是不是在我们来之前给韭菜浇水了？”
从新鲜韭菜的断口处会流出水滴这事，李程昕其实是昨晚知道的，但是当这个场景真正出现在他的面前的时候，这份惊讶却也不是装出来的。
【汁液横流……】
【喂，119吗？】
【这一定是提前彩排的吧，我不信我不信！】
【超厉害！妈妈问我为什么一大早跪着看手机。】
“并没有浇水啊，是不是很水灵？”陈冲自豪地回答了李程昕的疑问。
陈冲接过他家老爷子割下的韭菜，递给李程昕。李程昕顺势接过，把韭菜拿在手中，一大把韭菜非常粗壮，手拿着韭菜拇指和食指甚至不能闭合，这一幕也顺利展现在了镜头之前，让小勇哥拍摄了个正着。
李程昕又掂了掂手中的韭菜：“哇，感觉好有分量啊，这差不多该有一斤了吧。”
小勇哥从李程昕手里拿了一根韭菜：“感觉这些韭菜的叶片都好肥好厚啊。”
说着把韭菜叶子折断，让韭菜叶的横截面对着镜头，又随手挑了几根李程昕手里的韭菜，“每根都好肥啊。”
【怀疑我家冰箱里的韭菜是假的】
“你们要不要试着吃吃看？生吃。”陈冲的妻子在一旁插话。
“诶，韭菜可以生吃吗？”李程昕疑惑着，常年生活在城市里的他感觉自己除了水果和生鱼片之外，已经很久没有生吃过任何东西了。
而这几年都在洪鸣村工作生活的小勇哥大概就是见怪不怪的典范了，拿了根韭菜一口咬了下去，又是清晰的“咔嚓”一声。
李程昕也试着抽出一根韭菜咬了一口，“咔嚓”，这清脆的声音显然不是偶然。他细细地品了会儿口中新鲜韭菜的味道：“一开始是甜甜的，韭菜的味道好甜的，然后就变得辣辣的了，两种味道层次分明，好特别啊。我觉得以前在烧烤摊上吃的都是假的韭菜。”
【小勇哥别吃了，给昕娃儿留点啊】
【2333主播吃韭菜停不下来了！】
【真的那么好吃吗？】
这时候，李程昕才发现小勇哥好久没说话了，看过去，发现自己刚才放在筐里的一把韭菜已经少了一小半。
“小勇哥你够了啊，这可是人家要拿去镇上卖的，你吃完了人家卖什么。”李程昕打趣道，“我们还有下一个环节呢。”
“好吧好吧，不吃了。”
【2333看主播那恋恋不舍的小眼神】
【觉得两个小哥都很帅的只有我吗】
【关注了关注了，这个黑皮小哥和白皮小哥都很帅啊】
小勇哥面不改色地吃掉了手中最后一根韭菜，转头问陈二大爷：“二大爷，您这韭菜这么肥？是不是品种不一样，还是您用了什么特别的肥料？”
说到“肥料”的时候，小勇哥加重了语气，挤眉弄眼，就差直接说出某些不雅词汇了。
【农家日常屎屁尿……】
【我就想知道，刚才主播吃的韭菜洗没洗。】
【卧槽，但是看着这塑料薄膜很干净，没觉得有肥料啊】
陈二大爷自豪道：“我这种了三十年韭菜了，一点肥料都没有用！而且这韭菜品种，就是市面上最普通的细叶韭菜，也就是平常人家说的土韭菜！”
【不可能不可能！】
【我不听我不听！】
【农民大爷好霸气。】
“想知道我家韭菜为什么那么粗那么好吃吗，秘诀就在另一个大棚里。嘿嘿嘿……”陈冲瞄着直播手机屏幕上一瞬间刷出的各色礼物傻乐，看得出来，只要是无化肥的蔬菜，网友们显然最是喜欢了。
留下陈二大爷继续割今日份的韭菜，跟着陈冲，小勇哥和李程昕前往了旁边的大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