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3点59分
黔省凉都市辖区下,一个普通的县城医院里,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医科住院医师,刘石厉华正躺在值班室里睡得正香。只有当医生的人才会知道,能在值班的时候能睡一个好觉是多么幸福的事。而一个医院里面能在值班的时候睡得好的也就只有中医科的医生了,毕竟中医科不是什么急重症大科,一般来说都是颈腰腿痛的病人,就算偶尔有几个重症也都被其他科室领走了。
所以中医科的医生在其他科室眼里简直就是一个梦幻科室,治疗费用高,耗材消耗少,风险低,休息还不错,简直就是人间天堂啊~
刘厉石华很庆幸能进入这个科室,虽然在县城里面收入不会太高,每月也就6000来块,父母健在还有自己的工作,又不用他赡养,每月6000足够他浪了,除开房租,还能玩玩白给,吃个鸡,开开盒子什么的。
要说他这名字,一般人还真不知道什么含义,当初他爹也学的是中医,甚至一度痴迷到蹲厕所都要背中药的地步,只不过后来因为他爷爷奶奶的过世影响,他爹弃医从商,弄了个小超市,这风风雨雨几十年倒也是活的挺滋润。
直到他出世的时候,他爹嫌弃他娘起的名字不行,于是就在中药中选了一味药材,直接凑合着给他起了名。
当时他爹给他娘说的原话是这样的:“石厉华,味甘,无毒,主益气,养神,止渴,除热,强阴。补先天元气,如灵明。你晓不晓得,孙猴子就是灵明石猴,天资聪颖,学啥都快,咱儿子在肚子里就这么闹腾,就像个孙猴子一样。”
于是刘厉石华就这么被安排下来,从小到大,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姓刘名厉石华,不熟悉的人都叫他老厉、厉石华,还因此闹了不少笑话。
要说刘厉石华还真应了他爹的嘴,除了长相和比孙猴子厉害以外,其他还真没差。
同样的五短身材,又瘦又小,身高不到165cm,要不是一张还算乖巧帅气的娃娃脸给他挣了不少分,估计这辈子连媳妇也别想了。而他这人呢?这么说吧,说得好听就是比较安静,说难听点就是宅,非常宅,下班的消遣就是回家打游戏。
二十三四岁了,要是一般人不说朋友满天下,那起码得十七八个好友吧,每天喝喝小酒,这里浪来那里浪去的。
再看刘厉石华呢?长这么大好友就那么一两个,还一年联系不到3、5次,作为他朋友得多宅心仁厚才能记得这么个人。
女朋友呢?五姑娘算不算?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女朋友干啥用?钱多了烧的?我现在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想玩游戏就玩游戏,找个女朋友来,还得陪她逛街吃饭,逛街不得买衣服?吃饭不得结账?你好意思让人姑娘自己出钱?逢年过节不得送点小礼物?还得弄得有惊喜?不然还得生气,生气你得去哄,哄不好就得打水漂,哄好了又得送点小礼物。没事她还和你闹点脾气,要不就是问你一些奇葩问题,什么我和你妈掉水里,你救谁?还有我和游戏谁重要。二十几年来好不容易才从我妈的魔爪逃了出来,老子头铁了才会找个人来继续管自己。”
这话说的......还真特么有理。
.......
昏暗的值班室中,躺在简陋的铁架床上的身影翻了个身。
时间一分一秒的走过。
刘厉石华放在枕头边上的手机突然亮起,锁屏状态正巧显示4:00。
同时这一瞬间,整个世界都仿佛静止了一般,所有声音统统消失,就连风也停止不动。
正在这时,床上安睡的刘厉石华突然浑身颤抖起来,面容扭曲,仿佛陷入噩梦之中,张开的嘴巴显示着他正在惊恐的吼叫,但却诡异的没有一丝声音传出。
而这时刘厉石华的梦境里面....
昏黄的天空,血色的大地,还有各种恐怖扭曲的植被,破败的建筑残骸,整个世界一片诡异。
“做梦么?这是什么地方,怎么会做这种奇怪的梦境,整个世界毫无生机的样子,就算那些植被,给人的感觉都不像是活物的样子。”
刘厉石华什么时候见过这种世界,仿佛就像地狱一般的场景,只是一个普通人的他在这个世界还能站得起来就不错了。
“什么鬼地方!快点醒过来啊!!”
而他此时此刻却不像以往做梦那样,以往做梦的人不会知道自己做梦,就算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也会在意识到的那一瞬间就醒过来。但是他感觉这里就像是真实的世界,所有记忆不再模糊,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突然他心中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再不断催促着他,再不离开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空荡的血色平原上,一个瘦弱的人类在原地像疯子一般,不断扇着自己的耳光,企图将自己打醒。
“我曹!好疼!这他么不是梦,让我回去!!有没有人!我要回家!!!”
刘厉石华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没有什么神奇的脑回路,他现在的神经在未知的威胁下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
“吼~~”
远处传来一声隐隐约约的吼叫,不像是猫狗那种,像是某种大型食肉动物的吼声。
“什...什么东西?!狼....还是老虎?”
刘厉石华身体不禁打起了摆子,这是人体在害怕时候自动产生的本能反应。
“我曹,这...这种烂地方...躲处都没有...怎么办!!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环顾四周,入眼一片平坦,最高的植被也不过刚到他踝关节的地方。
“窸窸窣窣....”
血色的平原无声无息的出现一道道裂纹,好像是底下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一样,将盖在顶上的土石顶开。
“刷!”
“草!什么玩意!!!”
刘厉石华脚下突然顶起一个鼓包,本就草木皆兵的他,不禁被吓了一跳,连忙跳开到一边。
“啪啪!!!”
一个个鼓包突兀的出现在平原上,一眼望不到边。没等刘厉石华反应,鼓包一个个炸裂开来。
各种骨骸怪物从炸开的鼓包里钻了出来,有的是干巴巴的骷髅提着锈蚀的武器;有的是口鼻冒烟、头顶大角的恶魔;有的是外表魅惑满嘴利齿的魔女;不断尖啸摄魄的幽魂;还有双翼遮天蔽日的魔龙...
这些怪物有一个共同的地方,那就是一片猩红、漫布嗜血杀意的双眼。
而刘厉石华作为这个世界唯一的生者,所有鬼怪的目光都注视在他身上。
“要死了!这特么的就是地狱!是地狱啊!!哈哈哈!!”
一股暖流顺着他的裤腿流下,现在不是他不想动,而是已经不能动了,他的双腿仿佛凝固了一般,甚至他现在连逃跑的想法都没有。
见过学校升旗的样子吗?刘厉石华就像是在学校升旗的时候一样,被1000多同学包围起来,那个时候是个人都不免有些紧张。何况现在是被一群怪物、恶魔、恶灵包围着,数量何止一千,入目简直无穷无尽。
“吼~~~~
嘎嘎!~~
昂~~~~”
被封印无数年的怪物,早已渴望献血的滋味,没想到地狱居然出现生者,这让它们更加兴奋,只想立马撕碎这个不知死活的人类,饱饮献血。
可是生者只有一个,怪物却又无穷无尽,无尽的封印已经灭杀掉它们的理智,谁都想要独享鲜血,这时候就出现了一个问题,谁才能享受破印而出的第一口鲜血....
很快这个问题就得到了解决。
一只魔龙突然一口龙炎喷向身下的怪物群,高温下,骷髅兵最先阵亡,连坚硬的骨骼都直接化为粉末;接着是漫布硫磺味的恶魔,亏得它对火焰的抗性很高,但也只是挣扎了短短一秒的时间,就被烧成焦炭。其他各个种族的魔怪死伤一片。
魔龙这一口龙炎,引燃了导火索,所有怪物互相开始杀戮起来,而作为导火索,魔龙庞大的身躯在数量无尽的魔怪面前,显得十分渺小,一开始就被集火攻击,甚至骷髅兵都要爬到它身上去狠狠抓上几把。
要是在正常的地狱,像这种低位魔物,根本不敢朝上位魔物动手,来至阶级的压制可不是说笑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地狱里面,所有怪物都没有了理智。只要你敢攻击我,死也要啃你一口。
高位魔物的等级压制,在这世界里毫无卵用,就连同族的魔物都在互相厮杀。
这种诡异的情况,使得刘厉石华暂时是安全的,每当有魔物想要对他出手,总会有其他魔物出现拦截。
......
正当魔鬼怪物互相厮杀激烈之时,昏黄的天空出现异动。
“喀嚓~
喀嚓~~~”
魔物们毫不关心的继续厮杀。
暂时安全的刘厉石华抬头仰望天空,只见天空仿佛像碎裂的镜子一般,出现道道裂纹,一个个黑暗的不规则洞口出现在昏黄的天空。
“呼~~
呼呼~~”
翅膀扇动的响声由小变大。
“天....天使?!!不...不对!!这不是天使!!这是什么玩意?”
刘厉石华看着一个个有着神话中天使一般洁白羽翼,却身体扭曲,面庞丑恶的怪物从黑洞中飞出。
有的身体仿佛人形,却有着尖牙;有的身穿铠甲,却在身后拖着如同蜈蚣般的尾巴;还有的只能说是长着翅膀的肉球,上面全是扭曲的人脸;还有的是各种人的肢体组成的怪物。
但是这些怪物也同地面的魔物一般,有着猩红嗜血的眼睛,不同的是它们身体上都有着一种莫名的荧光,给人的感觉与嗜血的眼睛截然相反。
天空中的怪物,一出现立马就奔向地面的魔物,双方之间展开血腥的杀戮。如同魔物一般,天空中的怪物也没有了理智,互相攻伐之间还不忘给同族一招。
......
杀戮之声震天,天空中怪物红中带金的血液如同雨水一般泼撒;地面魔物粘稠猩红的血液如江水泛滥一般淹没大地。
奇怪的是,刘厉石华的位置显得很诡异,这些血液在即将淹没他脖子的时候就不再往上增加,但是其他血液却都源源不断的汇聚在他身边。要是这时候他能从天上往下看的话就会发现一个神奇的事情。
这些血液在大地上勾勒出一个不可名状的阵法,有些像是西方的魔法阵但却布满奇怪的文字,整个大阵显得很是立体。
随着怪物的减少,血液大阵遮天蔽日,而刘厉石华正巧处于大阵中间,他的位置没有任何变化,只不过在他眼中,这些血液已经渐渐升高,仿佛墙壁一般遮蔽了他的视野。他只能看见一片血红的墙壁,隐隐流动的血液之墙。
“老子这次要是命大不死,你们这些怪物就等着老子弄死你们!狗日的杂碎,血这么臭,熏都快要熏死老子了!”
不知道是受血液影响还是长时间的恐惧,刘厉石华以前显得有些懦弱的性格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厮杀开始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叫骂就没停过,也许一开始只是想要借此发泄心中的恐惧,但这个诡异的世界渐渐改变了他。
“什么天使恶魔,都是一群恶心的玩意,不要让老子脱困,不然老子咬也要咬下你们一块肉!草!真特么疼!又疼又痒晕都晕不过去!”
从血液包裹住刘厉石华后,他就像被无数蚂蚁撕咬一般,浑身上下又疼又痒绵绵不绝。奈何他自己连想晕过去都做不到,别说伸手挠一挠了。
.......
不知道过了多久,厮杀的声音渐渐降低。
“要结束了吗?也好....疼了老子这么久,早点死了算求,嘴巴都给老子骂干了....”
听着血液墙壁外消失的厮杀声,刘厉石华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认命般喃喃的说到。
“只是...居然没享受过女人的滋味...有点遗憾啊....”
人,都会怕死,只不过人最害怕的是等死的这段时间,那是精神上的折磨。被困了这么久,刘厉石华也害怕了很长时间,只不过后面他好像想通了什么,对于死亡不再如以前那么害怕。
内心里留下的只是对以往生活的怀念、遗憾;对父母的想念;对未来的...接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