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山脚,行事方便不少,辞靖已是半死状态,奚瑶和水莲上街问了许多店家却没有人家豢养银狮。最后在城墙脚下筋疲力尽的主仆二人几乎连守城墙的老者都不肯放过。
“姑娘,这银狮在南洋之境虽然不是稀罕至宝,但是也不是人人都有的,这需要有先天血统或者直接赠与的人家才有资格养的。”
“那哪里有,我只求银狮一吻救救我的哥哥,他快不行了?”奚瑶纯净的大眼睛雾蒙蒙的,下嘴唇快咬破了皮,她现在没有心思去研究银狮的血缘问题,只求有人可以救救辞靖哥哥。
水莲连忙推醒自家小姐:“小姐,你别咬了,再咬就破了,可别让辞靖又担心了。”
“姑娘身患血疾?”老者闻言淡淡地看着她,忽然微微一笑,“有意思了。”
“拜托你快告诉我们吧,无论你要什么样的报酬,我们都答应你。”
“好,我只要小姐一杯血。”
“你故意的吧,你明知道我们家小姐有血疾,还提这种要求,你干脆说我要你们一条命好了,那我的命你拿去。”水莲气势汹汹把自己搁在奚瑶和老者之间。
“我只要她的血!”老者声音虽轻,语气却不容置疑。他静静地看着这主仆二人,拇指和中指微微捻着胡须,食指尖翘的异乎寻常的高,两眼像鹰爪一样牢牢抓着奚瑶的心。
“好,我给你!”片刻的沉默之后,奚瑶忽然一个转身,利落抽出水莲佩戴的短剑欲自伤手腕,速度之快连水莲都来不及做个反应,她眼神决绝水莲居然一时呆住了。
奚瑶快,老者更快:“先欠着,需要时我再找你!”老者瞬间移形换位挡下奚瑶的剑锋,微微一笑,“跟我来,中土奚家是南洋之境的异类,你只要爬到这城墙顶上振臂高呼,总会有属于你的一只银狮来效忠于你的。”
“什么?”奚瑶没想到这么简单,老者居然一听血疾就知道自己是中土奚家的人,自己的家族竟有这样的本领,自己和这南洋之境到底有什么隐秘的联系,“但是我站到城墙顶上该呼喊什么呢?”
“就问你自己吧,有生之年居然让老者再见到奚家的女人。”老者说着竟自顾自地踱步而去,完全不顾身后水莲的呼喊。
“这个老头真奇怪,小姐我们要不要去试试,死马当做活马医呗?不过小姐,你刚真是太帅啦!”
站在空旷的城墙上,奚瑶不知道要说什么,水莲却是一堆牢骚:“这个城墙连个守卫的士兵都没有,要是坏人打来了怎么办?”
“这老头真是奇怪啊,故作神秘!”
......
见奚瑶一直不搭理她,水莲只能呆看风景:“小姐,你不是会狮语么,试试看呢?”
水莲总算提了一条非常有意义的建议。
奚瑶欣喜若狂,她太关心则乱了:“luki......”
奚瑶的一阵叽哩哇啦水莲一个字都听不懂,不过重要的是城里有了回音。
“小姐,快看,快看,那是银狮么?”水莲跳起来看着远方几乎滕云而来银狮,“那是雪么,哎,雪——”
奚瑶也没有想到,前来想应的会是雪,那么说乔诗远应该也在附近了。
“雪,快带我们回客栈。”奚瑶、水莲跨上狮背紧忙往客栈赶,“辞靖哥哥,你可一定要坚持住。”
乔诗远刚被司荒洞主扫地出门,又被人拐跑银狮,他只不过离开银狮去打探一下宫玦的行踪而已,有必要这样么?幸亏在负鸠山练了好修行,但是还是拉了银狮不少距离,这里可是银狮的家乡,论奔跑有谁能赢得过银狮,狮背上隐约是两个女孩儿:“这南洋之境也有这样秀气的女子?”
“辞靖哥哥,银狮我们带回来了。”
“訾尧洞人,辞靖怎么样了?”
“哎,你们就不能快点么?”訾尧看着辞靖呼吸越来越微弱,几乎已经准备放弃了。
“雪,过来。”
雪在奚瑶的指挥下开始一点一点亲吻辞靖的脚面,辞靖的右脚是保不住了,但是有了这银狮之吻性命应该是无大碍了吧。看着辞靖白骨森森的右脚,奚瑶忽然嘶吼一声,再次迅速解下水莲的短剑,边上两个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奚瑶已经手起剑落,辞靖的右脚骨瞬间脱离了下肢。
“瑶儿?”訾尧担忧的看着这个外表温柔内心刚烈的小女子,眼睛里是说不出来的疼爱。
奚瑶扔下佩剑满面泪痕跑出房间,辞靖完全是因为自己才受的如此折磨,她不知道以后该如何面对这样的情深,她总是用自己的身体疾病来拒绝辞靖的好意,可是她最不愿意承认的是:即使这样,哪怕辞靖今日丢掉的是性命,他也只能把辞靖当做哥哥一样敬重了,她的心早在十年前就和雪一起送给了别人。
这一切只能用情深无悔来安慰自己吧,于自己是,于辞靖也是。她想起辞靖昏迷之前的那句话,“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多年要瞒着真相了”。
“雨?”乔诗远给雪起的名字叫‘雨’。
“谁?”奚瑶一个激灵转过身,“诗远哥哥......”
两个人大概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方式再次见面,这样心平气和的见面隔了整整十年的时光,奚瑶纯净一如那时的美好,只是这十年经历了什么让你这样泪痕满满。
诗远哥哥,这样温柔的眼神虽然是十年前,可是奚瑶从没有一刻忘记过啊,真希望可以贪婪享受你这样的目光,希望你永远都能保持这样温柔的眼光看待世人和世界,即使诗意下落不明......
“诗远徒儿。”訾尧一出来就看见这院中痴痴的二人和两根木头一样,“诗远徒儿,你还安好,太好了,太好了,诗远来你跟我过来。”訾尧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将二人分开。
“嗯......”两人对看一眼,乔诗远似乎还有话说,奚瑶却微微一服退进室内。
“你有没有被什么人跟踪?”
“师叔怎知我被跟踪?你们又怎么会在这儿?诗意最近怎么样?你们就是为了这事儿来的么?”
訾尧不理会他别的问题:“那就是有人跟踪了?”
“那女人究竟是谁?几次交锋都是招招致命,是负鸠山出了什么事情么?”这个徒儿就是太过于聪明,乔诗远心里的猜想被訾尧无言的证实了,“真是负鸠山有事?”
“也没有什么大问题,那宫燕燕不是被杀了么,其实呢她是宫玦的女儿,这个宫玦呢就是你师父曹紫星的那个旧情人宫珏,她认为是你的银狮杀了她女儿,所以就抓着你和负鸠山不放喽。”
“鬼医圣手宫玦?原来如此,宫燕燕的医术竟是来自于鬼医圣手!”乔诗远的脑子总算是开工了,没想到宫燕燕竟是这样的身世,难怪下山前师傅一定要他去找宫燕燕,“可是宫玦难道不会查么,何至于上来就要我性命?”
“这个女人本来就是疯子,而且,这事情已被青眼花狐利用,谁知道他们是不是达成了什么利益勾结,宫玦自从离开负鸠山之后,一心就想回去雪耻,这么多年不管女儿,忽然却想起来为了女儿要屠人家山门。哎,要不是负鸠山,那孩子早死了八百回了,现在却被她反咬一口,真是良心被狗吃了?”
“青眼花狐?”他小时候也曾因贪玩被罚关过念慈关,他知道青眼花狐是什么,只是山上之人多以为那花狐早已入了轮回,怎么竟还留在人间?这数千年,花狐是怎样逃过一次次天人五衰的劫难的?这真的是花狐作乱了么?花狐作乱的话山上的人要怎么抵挡,要知道那些师兄弟们就算是最长者也才待了三四百年而已,到时候要是真有什么,拿什么去和花狐相抗啊?“那诗意呢,她知道你们下山,怎么可能不吵着跟下来。”妹妹还在山上,万一花狐去了,乔诗远简直不敢想。
“胡闹,我们又不是下山玩儿的,谁敢带着她?花狐现在在山下煽动民愤,养精蓄锐就说明他没那么快上山找事的,负鸠山现在是安全的,现在有事的是你?”
“你说的我们是谁?”
“我和子岩!”訾尧没好气的回他一句,头也不回的进去了,“你也进来吧,和我们搭个伴,有你在我们能更快找到宫玦。”
“师叔,你是用我来做诱饵么?”乔诗远心里微微涌起波澜,负鸠山连訾尧都亲自出动了,看来这回麻烦不会小了。
银狮之吻当晚辞靖就清醒了过来,奚瑶守着他半宿,靠在床头眯了一会儿,辞靖轻轻抚着她的秀发,只要瑶儿好好的,自己失去一只脚又何妨?
“辞靖哥哥,你醒啦,要不要喝水,我扶起起来坐一会儿?”
辞靖拉住奚瑶裙角:“别忙啦,我不渴不饿,陪我坐会儿,这几天一直躺着,身子都软掉了,扶我坐一会儿倒是真的。”
“恩。”奚瑶说着弯腰将辞靖半抱起来,靠在垫子上。
“我们瑶儿力气真大啊,瑶儿谢谢你将我背下山!”
“那是,小时候掰手腕你没有一次赢得过我。”
辞靖宠溺地看着奚瑶,我那是怕伤着你,不过他没有说出来,只是心里这么回应着罢了:“那时候你一个人把乔诗远绑到石头上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只可惜......”
“辞靖哥哥不要再提了......”
“谁?”窗外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辞靖大声呼喝一下,见对方没有反应,正欲下床去追,看见自己略微有些空洞的右裤管又缩了回来。
“辞靖哥哥,你就别操心了,窗外的闲人,瑶儿去看看吧。”奚瑶说着急急退出去,“水莲,过去照看一下辞靖哥哥。”
“好的小姐,小姐你怎么哭了。”
奚瑶不答话,只顾往外走。奚瑶怎能不流泪,一个站在窗外恨她入骨,一个躺在室内因她而残!
一个影子挡住了她的去路:“这么多年我心怀幻想,总以为当年的你有苦衷,可是没想到你居然还有帮凶?”诗远愤怒的眼光恨不得将奚瑶碎尸万段。
奚瑶的心痛已经无法形容,今生反正与这个男人都不可能了,就随他去吧,她不想再解释什么,也不觉得委屈了,她现在只要照顾好辞靖,当好辞靖的右脚,保证自己不出任何问题,让辞靖安心养伤就行了。
“随便你吧!”奚瑶似乎万念俱灰的神态像一团棉花,给了乔诗远最温柔的一击,大大的眼睛没有了往日的神采,只有倔强的几点泪花。
她是在为覃辞靖担心吧,乔诗远几乎又要心软了,他暗暗拽一下拳头:“姑娘也请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