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子岩身在天水宫温香软玉不舍归途的时候,诗意他们正在出发去暗海的路上。虽然还是担心着子岩的下落和安危,可是毕竟这世上所有的关系都有亲疏:哥哥在身后,爱人在暗海,于诗意而言其他的事情似乎都靠后了,她欢呼雀跃的几乎忘掉了那个大师兄。
抓获了西凤鸟的乔诗远也放松了警惕,这大半年实在过得太煎熬,现在她只要确保诗意和奚瑶在眼前就好了,所以他们一直快到双灯镇竟然都没有发现半路上就悄悄跟随的花臻。
快到双灯镇的时候诗意首先犯怯了,她忽然有点激动又有点小羞涩,安海不知道怎么样了呢?
“嗯?”奚瑶故意提醒乔诗远看他妹妹。
“怎么了?”男人永远是神经大条的怪物,在乔诗远看来他妹妹一直是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现在的乔诗意和憋坏主意的乔诗意并没有什么两样。
“哎!”奚瑶叹一口气,撇下乔诗远快步追上诗意,“诗意。”
“奚瑶姐姐。”
“紧张啦?”奚瑶明知故问。
“有点儿。”诗意的小脸红扑扑的,眼角眉梢却是止不住的笑意盈盈。
奚瑶会心一笑:“来,我帮你把头发梳理梳理。”
晚上两个女孩子挤在一间屋子里自是说不完的闺中密语,乔诗远待了一会儿甚觉无趣,只能自己一个人回房闷头大睡。半夜忽然被一声细细索索的声音惊醒:这客栈看的挺好的,难道有老鼠?乔诗远翻了个身继续睡觉,声音慢慢远去。
“啊,你是谁?”一个柔弱充满惊吓的女声回荡在耳边。奚瑶的声音很轻,可是在乔诗远听起来简直是绝望中透着绝望。
乔诗远一个激灵翻身跃起,左手一带银山剑便飞到了手中,银狮背着西凤鸟也迅速跟在身后出去查看。
“奚瑶,诗意......”乔诗远一脚踹开房门:奚瑶跌坐在床的角落,穿着睡觉的小衣拥着被子,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可怜之态,妹妹诗意正和一个不比自己大多少的小男孩过招。乔诗远示意银狮跑到奚瑶身边守护,自己大喝一声:“哪里来的小狐?”拉开妹妹提着银山剑看也不看对方,却招招直逼要害,两三招而已花臻就被逼得退到了角落。
“等等,等等。”花臻被逼得只有求饶喊停的份儿了。
乔诗远收了剑式,谅他也逃不出去:“你从哪里来,想干什么?”
“我,我只是来看诗意姑娘的。”
“看我,我又不认得你。”诗意早就忘了那个在覃芽镇差点要了她命的小花狐狸了,经他一说才想起来,“啊,原来是你,你是青眼花狐的儿子,当初刚下山就是你想杀我来着。”
乔诗远一听是花狐的儿子,且又想杀他妹妹,一下子怒从心起,他把白天奚瑶不理她的罪过全部怪在了可怜的花臻身上,提剑就欲刺去。
“诗远停手!”
出言制止他的是在角落一直不出声的奚瑶,乔诗远虽然诧异,但是还是不自觉的停了手中的攻势,花臻趁机躲在角落喘气,倒也没有要逃走的意思。
“瑶儿,你受伤了?”乔诗远转身去扶奚瑶时看见奚瑶的脸色苍白还以为奚瑶受伤了。
“没有!”
“你这块玉佩哪里得来的?”奚瑶摊开手掌,一枚鲜翠欲滴的树叶状的玉佩赫然出现在手心。原来花臻一直随身携带的玉佩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乔诗远的剑锋削断了,刚好掉在了奚瑶脚边。
“我母亲留给我的。”乔诗远定睛细看了花臻的精魂,倒是一只单纯的小狐狸,那反应和语气倒也不像是说谎。
“你母亲,你母亲在哪里,可是南洋之境的人?”
“奚姐姐,我是一只狐狸,根本没法去南洋之境,所以我母亲应该也不在那里吧。”
乔诗远看着行动反常的奚瑶忽然想起南洋之境老者给他的那枚玉佩;“瑶儿,你的那块玉佩是和这个一样么?”
奚瑶匆匆背过身去解下贴身佩戴的那枚玉佩。无论是色泽,花纹,甚至大小都一样。
四个人全呆住了!
“瑶儿,你看这儿还有一串符号,只有最后这两处不同。”
“明天你和我们一起去暗海,安海君一定知道是怎么回事。”奚瑶的语气不容置疑,花臻一时竟毫无反应。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后半夜这四个人一个都没有再睡着,天不亮就开始出发往海边去,甚至花臻也开始不安起来,这是母亲的玉佩,奚瑶为什么也有一块,难到自己的母亲和奚瑶有关,自己的母亲难道是奚家的人,那母亲也是怪病而死么?
安海君早已派了手下等在海边,诗意因为心里惦记着这块玉佩,居然忘记羞涩这回事情了。
安海君看见她似乎比上次见面又高了些,微笑着拍拍她的小脑袋,无限柔情都藏在了眼睛里。
“去吧!”诗意柔声将安海送到了水面。
西凤鸟的状态已经很差了,安海必须尽快将它送回南洋之境,至于他吞噬人血的罪孽于南洋之境而言并不算什么,南洋之境本就是这些灵兽的家园,人类在他们眼里就像普通小动物之于人类眼里是一样的。诗意虽然觉得可惜,可是仔细想想,何尝不是这个道理呢:每一个物种维持着自我的秩序,只要我有能力那么我首先当然保护的是归属于自己的种类!
“只是不知道我们当初在中土之境没有杀了这只西凤鸟算不算人类的叛徒?”
“瞎想什么呢,不管对于何种动物或者人类,都不应该滥杀无辜,这只西凤鸟杀害了那么多性命,虽然我们不杀它,但是它终归会得到处罚的。”奚瑶微笑着柔声安慰她。
诗远在一旁看着这样的场景,心里感叹人生夫复何求?
三天之后安海才回来,一回来当然是被诗意缠着讲这枚玉佩的故事。
“我只知道这是南洋之境的玉佩,而且只有类精灵才有,每一个类精灵都会把玉佩赠与自己的主人,也就是细的后人。”
“细的后人、类精灵?”奚瑶忽然明白了当日南洋老者的身份,也明白了安海所说的西凤鸟没有细的后人的帮助是无论如何也飞不进中土这句话了,“难道,这只小狐狸的母亲是细的后人?”奚瑶虽然想明白了,但还是觉得不可置信。
“我的母亲是细的后人,细又是谁?”花臻对于南洋之境和母亲几乎全无所知。
诗意忽然有点可怜他了,自己也是,对于父母已是全然无了印象。安海偷偷拍拍她细嫩的肩膀,诗意缓缓回头给他一个安慰的笑容:恩,他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己的心!诗意感觉心里暖暖的。
“我对这枚玉佩并不知情,竟然这枚玉佩现在在你手里,说明他的主人和类精灵都已不在世了,恐怕就算去到南洋之境也打探不到了,更何况你更本去不到南洋之境,就是这暗海也是我特地护你进来的。”
安海的一袭话几乎摧毁了花臻所有的思想防线,他从期盼到激动到担忧再到现在的失望,一次次接近真相一次次被打回原形,情绪低落的花臻眼泪不由得掉了下来。
“小狐狸,你别哭啊,我相信肯定有人知道这枚玉佩的来历的,我们还可以去问奚姐姐的类精灵啊。”诗意慌忙安慰起花臻。
“报安海君,水面有天水宫人求见。”来报的小海龟珍珠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天水宫?我与她们素无来往,这时候来所为何事?”
“来的是一只白猫,只说见了安海君才肯说。”
“带她进来,”安海略微沉吟才吩咐珍珠去打开通道,“楚婙婙派一只白猫来做什么?”
白猫所化的外形是一个灿若桃李的女子,两鬓入云,朱唇轻启。安海看了半日,直看得诗意几乎翻了醋瓶子才开口到:“你是二十年前逃出天水宫的苗儿?居然还敢假借天水宫的名义到我暗海来?”
“哼,”苗儿微微一笑并不争辩,“我今天来不是说我的事情的,而是他!”苗儿说着手指向了一边的花臻。
“难道你知道他的母亲是谁?”乔诗远反应比旁人快了一点。
苗儿却不理他自顾自的看着花臻说道:“我在中土一直被花狐控制着根本没有机会单独和你说话,所以你那晚偷偷离开五彩岩洞我明明看见了却也没有阻拦,第二天还偷偷帮你向父亲圆了谎,说你去西溪镇看你的姑娘了,所以你回去之后千万别说漏了。”她说着还特地看了一眼诗意,诗意心虚的躲到安海身后不准备接招。
“青眼花狐每千年会遇到一次天人五衰的劫难,他每次都是故意被天雷劈四次,然后藏身五彩岩洞躲掉最后一击,没有人知道天雷之苦那是怎样一种痛,至今为止还没有另外一只兽类可以经历天人五衰而活下来的。花狐在这漫漫千年中蓄满了恨,他很天地之初给他精魂的负鸠山,他恨一切,直到遇到了克丽娜。”
“我的母亲?”花臻忍不住呼出声,这屋子的人大概都猜到了。
“花狐遇到克丽娜的时候,正是躲完天劫最虚弱的时候,克丽娜细心照顾使得他暂时忘却了痛苦和仇恨。克丽娜是因为照顾西凤鸟失职,使得一窝西凤鸟刚出生就被冻死所以才被流放中土之境渡劫的,两颗孤独的心就这样越靠越近了。”
“母亲!”花臻听的母亲一星半点儿消息,第一次觉得母亲离自己这样近,奚瑶不自觉的就揽住了他的肩头。
“当年克丽娜离境时居然偷偷藏了一个西凤鸟蛋,这只蛋在中土孵化,西凤鸟展现了他强大的力量,孵化当晚就将一个人类的血吸得干干净净,后来这只初生的西凤鸟因为没有银狮的喂养,两天之后便死去了,但是花狐看到了西凤鸟来无影去无踪的特质简直就是最好的杀人利器,他复仇的欲望再次被点燃,所以他用假的借口说服克丽娜不断帮他带西凤鸟或西风鸟的蛋进中土之境,并一直秘密以人血豢养,几代西风鸟相传下来,他们依然可以已人血维持相当长时间的一段生命力,西凤鸟成长的十几年我一直在其左右。这一点当年的安海君恐怕也是被利用了吧?”苗儿说完淡定回头看着安海。
“咳...咳...咳...”安海只有干咳几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自己当年急着找奚如的三世之身,确实是被利用了!
“克丽娜多少年后才知道了花狐的阴谋,她伤心欲绝,可是那时候已经怀了你,她在生下你之后便在西凤鸟面前自刎谢罪。”苗儿最后这几句是对着花臻说的。
“母亲!”花臻没有想到母亲竟然是这样的结局,他不相信苗儿所说的一切,可是这里的人似乎对于父亲都是一种敌对的态度,“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花臻说着疯狂的跑了出去,他的身体在水里四处飘荡,看起来格外孤独可怜,安海一招手边上四个人立马幻作乌贼跟了上去。
由于同是细的后人,奚瑶对花臻不禁充满了垂怜之心:“这孩子看上去善良单纯,只是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当年的克丽娜该有多绝望啊!”
“可是为什么你忽然跑过来告诉我们这些,以前为什么不告诉花臻,还有他不知道自己是细的后人居然?花狐也真是笨,花臻就可以帮他控制西凤鸟的呀,还舍近求远跑来求奚家的人?”诗意炮语连珠连着问了好几个问题。
当然苗儿并没有理会她:“鸟和猫是互克的你们不知道么,西凤鸟现在被你们抓了我才有机会逃出来的,花臻说过他要来暗海等你们,所以我就来暗海找他了。”苗儿的口气听上去有点匪夷所思,也是,都能幻化成人形了居然还害怕一直鸟?
纵是乔诗远,也找不到这话里的破绽了,就暂且相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