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楼。
如今在长安城中有关于朝试的比试,广为流传的便是神将院蓝清微的境界和杨如风与张念的那一场比试。蓝清微以十七岁的年龄突破至合道境界,成为千古第一人,这等天资恐怕后世也极难出现。如果说蓝清微带给他们的是震惊的话,杨如风与张念的那场大战则带上不少的奇异色彩。一传十,十传百之后,人人都说自己的朋友、亲人亲眼看过这场比试,但所陈述出来的比试过程却是各不相同。
所以,无法亲眼观看朝试的人们,又非常想了解比试的过程究竟是什么,是不是二人都领悟出女娲碑上的剑法之类的种种疑问,自然而然选择前往天香楼品茶听书。闻半生能够受邀前去国子院,自然能为大家将朝试描述的绘声绘色。
此刻,前来饮茶的早已坐满,将朝试中的比试了解于心。
“这茶,可真不便宜。”
有人自然不会在意,可有人却是心如刀割。
今夜,闻半生先说了杨如风与张念的那一战,后才说道叶天与蓝清微这一场,如今夜色渐深,不久后便要宵禁,于是饮了一口茶水润喉,等待着客人们的离场。
时机恰好,便立即有人出声问道:“闻先生,明日最后一场的比试,你看好谁会获胜?”
这一声的询问自然引来不少人的止步,他们花着重金进来喝茶,为的可不单单是来听朝试的过程,对于他们而言,已经打完的比试对他们没有吸引力。既然有人提出了这个问题,那么他们当然纷纷附和问道:“是啊,闻老,你怎么看?”
闻半生不动如山,还是那般不断捋动茶水上漂浮的茶叶,然后轻抿一口,声音依旧平淡回道:“前些日子闻某已经说了,不会去点评此次朝试的胜负,还望诸位谅解。”
先前提问的那个人立即说道:“闻先生,如今各大坊市盘口已停,您也无需有后顾之忧,就告诉我们吧。”
闻半生品着清茶,微微抬眼,看了下这个中年男子一眼。就这一眼,让这个中年男子心中突然冷了几分。闻半生淡淡说道:“老夫记得你,三年前你也问过闻某人这个问题。”
这个中年男子的冷汗立即流了出来。
三年前的朝试,最终的比试是还虚高阶的杨如风与还虚巅峰的李明,这二人都是榜首热门人选,不过一个是境界稍低的巫山弟子,一个是境界略高的国子院弟子,所以各大坊市的赔率相差无几。李明的实力也是极强,境界又比杨如风高上一等,可在闻半生眼中认为,杨如风的胜算更大。果不其然,杨如风打败了李明,成为了榜首,也让那日前来天香楼喝茶听书的不少人狠狠赚了一笔。
这个中年男子也是其中之一。
原本以为,此次朝试将无一是杨如风的对手,无论是实力还是修为,都远超于此次参加朝试的人。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张念与蓝清微来,一个境界比杨如风还要高,一个是参悟女娲碑的圣人之姿。再加上开盘时蓝清微默默无名,张念虽声名大噪但修为极低,自然无人看好他们二人。不过闻半生却点过二人名字并加以评价,更加证明闻半生的眼光远远超出常人。如今朝试的最终比试在即,自然要打听清楚,说不定,明日那一场大战,赚的银两远胜三年前。
在闻半生的目光中,这个男子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冷汗直流。暗中,仿佛有些蠢蠢欲动更让他心生恐惧。就在他以为自己要坚持不住,裤裆都有些微微湿润时,一个平淡的声音从场中传来:“闻先生,既然大伙都想知道您的看法,何不成人之美,为我们解解困惑。您乃半生神人,眼界远比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要开阔的多。”
他是一个华冠丽服的老者,从外边看精气神十足,此时的他正品着香茗,先前的话语似乎是漫不经意间随口而出。
闻半生拱手道:“刘老赞缪,可闻某事先早已说过不再妄自猜测朝试结果。如今若是为诸位解惑,那便是不尊本心呐。”
这位刘老家世显赫,本身就是朝中栋梁,族中子嗣更是遍布朝野,地位极高,闻半生自然不敢得罪这位贵宾。
刘老依旧随口平淡道:“哎,闻神人不必多想。老夫知晓,你怕的是因为自己的猜测导致有些人的人生会随之改变,更怕的是会因此助涨他们的这种不正之风。可如今盘口已关,明天便要进行最终比试,闻神人,你就不必藏着掖着。我们早些知晓,心中也能有些底。”
闻半生深深的长叹一口气,说道:“既然刘老都这么说了,那闻某只能照办。不过,还是那句话,老朽只是猜测而已,不会关乎到真正的结果,你们的一切的成败与老朽无关。”
听到他的这句话,站起身来准备离去,却因此事留下的人,全部都回归自己先前的位置,等待着闻半生的结论。
这一天,过的很不安宁。
张念的伤势已经在逐渐恢复如初,不仅是自身的能力,很重要的是丹药的效果。张念如今的气色已经好转,身体也逐渐适应,几日前便可下地走动,如今已无大碍,早晨的晨练也持续了两个清晨,虽然面色还是有些苍白,不过按张念自己的说法,已经有全力一战的资本了。
陈安这几日为自己做了许多补血的食物,还为他带来不少的恢复气血的良药,张念都一一吃下。因为蓝清微突破合道的缘故,张念这几日除了用餐和晨练,其余时间都呆在自己屋内,继续研究手札。
现在的情况,确实很不乐观。
这一整天,几人的会面都是沉默不语,张念一直板着一张脸,一句话也不说,其他几人也自然没有多说。
只是午饭后张小月叫住了张念,给他说了一句话,很令张念上心。张小月走到他身边,面色冷漠,低声说道:“我相信你定有办法取胜。”
张念问道:“为什么?”
张小月的声音更低道:“因为......天师院的张远曾经还在还虚时,便能诛杀三个合道境界的修士。而他用的也是那卷手札上的秘术,所以,我相信你。”说完,张小月低着头直接离去,使得张念无法看清她现在的脸色。
张小月谈及张远时神色总会大变,显然她的心中依旧厌恶着那个人。这也是张念头一次见张小月主动提起张远的名字和往事,而她为的也是激励自己。想到这里,张念的心中一暖,他才不在乎张远的事,只是觉得张小月内心的脆弱也在一点一滴的抚平,不再是那个听到张远之名便怒火攻心,失去理智的张小月了。等待她能彻底走出阴影,凡事能够冷静面对有关张念一事的话,这个弱点将会永远消失。
张念的嘴角露出一丝会心的微笑,他将目光与精力再次放到手札之中。
“你还好吗?”
夜空下,张小月静静的坐在桃花树下,透过缝隙凝望着夜空星河。此刻,在她的身后,陈安走了过来,同样坐在这里。
张小月没有看他,已经凝望着夜空,说道:“什么好不好的。”
陈安顿了下,笑道:“我说的是你的心事。”
张小月淡淡说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陈安沉默片刻,说道:“我在想,你此刻的心中定是想着张远的事。”
张小月双拳一握,语气也冷淡下来,冷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安的神色极为轻松,他也抬头看着这漫天星河挂在天边,笑道:“午时,我见你与张念说了一句话,说完后你的神色难看,张念也是满脸惊讶,我便猜测你与他说的应该就是张远的事。”
张小月没有回答,只不过神色愈发清冷。
陈安却摇了摇头,说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相信张念也是如此。在我们眼中,张远究竟是对是错与我们无关。我在乎的,张念在乎的,只是你对他的心结。魔族中善于利用别人弱点的比比皆是,有这么明显的弱点存在,对你的安危始终是一种隐患。若我猜的不错,你应该是用张远的事例来激励张念,这也是你迈出的第一步。我相信,张念如果明日能恢复神采参加朝试,激励他的绝不会是张远的事迹,而是你。”
张小月的神色缓和下来,她的目光中充满了悲哀,低声道:“嗯,我会尽力面对这些事的。”
陈安嘴角露出笑容,长长伸了个懒腰,说道:“其实你也不必着急,这种事总得慢慢来,你今天能迈出第一步已是极好,需要的是时间适应。不过,你千万要记着,以后从别人口中说出张远二字并带着过激的语句时,千万要冷静。”
张小月点了点头,深深的望着夜空,说道:“嗯,我会的。”
陈安站起身笑道:“好了,夜深了,回去休息吧,明天说不定要累一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