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消失在了那里，张念含笑的望着陈安先前所在的地方。不久之后，转身进屋。
桌上未拆开的信还有两封，张念看着其中一封的信封上注明的“天宝十四载一月一日”，便知道这信或许是小楼早已想好为自己而写的，为了那即将来临的除夕。
除夕之前，寒冬之际，自己也曾为师门中写过信，原本张念以为这等辞旧迎新之日师傅定会同意回信，可等到元宵时节还是了无音讯，这让当时的张念心中略微有些失望。好在这等节日能够与张小月、张小星姐弟两还有陈安这个长安人士一同度过，几人还共同庆祝这个有意义的除夕守岁，也算是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
张念想到这里，轻轻撕开了信封。
“念哥哥：转眼间你已下山一年光景了，遥想起去年除夕时你我仍在家中团聚，没想到转眼间就要迎来第一个这般陌生的除夕，想想就有些难过。不过念哥哥放心，小楼的身体好得很，没有想象中的那般不振。今年的除夕还有即将到来的元宵节，我都打算挂上自己做的花灯，虽然无法与长安城的花灯媲美，不过也远比以前好看。还有呢，昨日时分也曾下过大雪，将这里变成素白一片，是不是很熟悉？想一想我们每年除夕时都会下雪，今年念哥哥你不在，我以为天也会变得不太一样，没想到还是依旧如此，还是小时候的那般美丽。很想让你回来亲自看一看呐，长安虽好，可远不如师门自在，毕竟这里才是我们的家......也不知念哥哥最近过的怎样，听师兄说元宵之后马上就是朝试举办的时日了，希望念哥哥你能平安度过。”
张念叹息一声喃喃道：“没想到除夕这等节日师傅都没有将信交给我，师兄也同样没来长安。”张念也曾想过除夕时回师门一趟，没想到念头刚起的几日后便发现了师兄的消息，他留信说师傅让他除夕也不必回去，安心准备朝试便可。那时才刚入冬，才让张念心中极其郁闷。
张念将信依旧折好放入信封之中，拿起了最后一封信，这封信很特别，并没有注明具体时间，只是写着“天宝十四载”几个字。只不过这几个字都是小楼亲手所写，所以张念才将这封信排到了最后。
张念猜想，莫非是小楼在朝试之前的唠叨？
张念将信封撕开，取出其中的信张，继续看了起来。
“念哥哥：如今朝试将至，小楼身在师门，很难安心。虽不知你的修为如今到达何许境界，不过短短一年时间，就算是念哥哥也很难赶得上那些早已成名的天才们。所以朝试之路念哥哥必会拼尽全力，哪怕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所以，小楼希望念哥哥能够在比试中切勿拼命，自身要紧，若是造成难以想象的后果，就算我拿到‘神农丹’，也绝不会开心。所以，你一定不要拼命，一定不要有事。这封信，待我写完后会交给师兄，让他替我送到念哥哥手中，希望能在朝试之前送于你的手中。”
张念读后，静静的将信折好，并将所有的信都收起来，望着烛火，沉默不语。许久之后，张念才喃喃道：“小楼，等我，再给我一点时间。”
一阵微风吹起，张念随手一挥，将烛火熄灭。顿时，屋内陷入了寂静。
......
......
一夜时间很快便过去。
张念依旧在最熟悉的时间睁开眼睛，起身洗漱过后准备着每日的晨练。
朝试未进行以前，张念所想的便是如何提升修为，剑法如何更进一步，周而复始，从未停歇，等待着朝试的开启。当朝试开始之后，张念观其余修士的比试后，除去每日修行，便是考虑如何破解对方的剑法，等待着与他朝试的交手。当朝试安然结束，自己如愿以偿成为榜首，却卧伤在床无法动弹，不能修行练剑，醒来不久便得到玄宗召唤，于是依旧等待着与玄宗相见的那一刻。如今，自己如初醒来练剑修行，却是等待着前往边关的通知。
张念以前未曾想过，可如今身在院中，剑虽心动，心中却无任何一剑，剑法杂乱，毫无章法。他的神魂散漫，脑海中却是想象着边关可能会发生的事，发生之后自己该如何破解。
张念停住手来，他才突然发觉，自己从下山之后，一直处于莫名的等待之中，等待着朝试的开始，等待着玄宗的召见，等待着“神农丹”的到手。随即他才感觉到，不仅他是如此，这世间的人都是如此。等待着出生，等待着老去，等待着辞旧，等待着迎新，同样的周而复始。
张念站在中央，许久都不曾移动过一步。他的意识恍惚，神魂跃动，不断的寻找着答案，寻找着自己这一生究竟等待着什么。
他想起了师门，想起了落日台的那颗从未开放的桃花树，想起了师兄、师傅与兰姨，想起了小楼，想起了天师院，想起了陈安、张小月与张小星，想起了巫山，想起了白落雨，也想起了女娲陵中伫立的女娲石碑。
自己的这一生真的只是在等待吗？
张念望着面前的女娲石碑，望着石碑上的那道剑痕。剑痕清晰的浮现在自己眼前，如同亲临女娲碑时的清晰。忽的，一阵清风拂面，张念眼前的女娲碑骤然消失，自己反而身在已经崩坏消失的八卦台之上，面前站着的竟是蓝清微，而他手执长剑，直指苍天，刹那间风云转变，剑刃化作血红之色，朝着张念一剑劈了下来。
张念用剑抵挡，眨眼间画面再转，呈现在自己面前的是幼年的自己，此刻的“自己”正缠着师兄教他修行，小楼在一盘笑吟吟的看着他们。落日台，桃花树，师兄的教诲，师兄的剑法启蒙，就这样出现在张念的眼前。
“劈剑。”
张念想起了全部，想起了那日在八卦台之时发生的事情。面前所有的一切都是那般虚无缥缈，只有手中的剑在不断跃动。张念举起七星剑，左手掐作剑诀，划过七星剑的剑锋，发出嘹亮的剑鸣声。
张念面前的一切多消散了，仿佛化作独特气息四处飘散，最后再次化成一座巨大的女娲石碑，碑身上的剑痕再一次的出现在张念眼前。
张念凝望了许久，举起七星剑，可转瞬之间便放了下来。反而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淡淡说道：“原来是这样啊......”
“啪！”
所有的一切都崩塌了，不管是女娲石碑的景象，不管是八卦台上与蓝清微一战的景象，不管是落日台桃花树下练剑的景象，统统化作浮云，在张念眼前消散了。缓缓间，每日练剑时必会看到的风景，出现在张念的眼前。
只不过如今多了几个人而已。
陈安几人面露难色，不断的看着张念，却不敢上前一步。回来后再次消失的前辈也在此刻与他们站在一起，看着张念。
张念感觉头脑前所未有的舒爽，他望着众人，笑道：“你们怎么了？怎么这样看着我？”
陈安冷笑一声道：“你是怎么了？大清早的起来练剑，怎么突然练的神魂散乱、‘手舞足蹈’起来？走火入魔了？”
张小星说道：“小念哥哥你先前的脸色好可怕，特别像书上说的走火入魔的迹象。”
张念这才想起先前的幻象，思索片刻后喃喃道：“莫非和这些幻象有关系不成？”
李白笑道：“恭喜你，你成功突破了自己的心魔，不错，并未因为迷茫而乱了心神。”
张念疑惑道：“前辈？此言何意？”
李白笑而不语，边饮酒边消失在了这里。
陈安见李白消失之后，连忙追问道：“你到底发生了什么？前辈所说的心魔是什么意思？”
张念点头回道：“看来，昨天前往皇宫一事似乎对我的心境打击很大。”
陈安顿时明白过来，问道：“难道你刚才的散乱就是因为此事？”
张念点头说道：“应该是，从昨日起我就变得心神不宁，虽然后来听到看到些又好又坏的消息心情还算不错，不过这也是导致我心神不定的缘由。晨练时突然面前出现许多幻象，脑海中还不断浮现出否定自己、质疑自己的声音，这应该就是前辈所说的心魔。”
张小月听后，长舒一口气说道：“太好了，幸好你没发生什么意外。据说心魔时刻伴随在修士左右，寻常时间还看不出什么，但是当修士神魂承受异变时便会冒出。若是无法化解心魔的话，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陈安则是问道：“看你如今模样，应该是心魔消散的症状，而且你神清气爽，似乎因为此事受到了不少好处。”
张念点头笑道：“嗯，昨日的迷茫已经不再，我的神魂是似乎又精进了。不过，最重要的还不单单是这个。”
陈安疑道：“神魂长进居然不是最重要的？”
张念“嗯”了一声，说道：“我似乎，会用那招剑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