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张念一生之中,还是首次与长枪这种兵器交手。枪术不同于剑术,二者也是极其不同。
郭昢的枪法极其独到,手中长枪散发出强烈的威能,每一刺之后,空气之中都能感觉到枪尖残留的虚影。
张念虽说如今有修为压身,也知晓在朝试之中自己的修为是最低微的,能入朝试的天才们皆是院中资质顶尖的,即便张念对自己的剑法造诣很有信心,可对这枪法却是极其陌生。
郭昢的几招攻击被张念化解之后,一个闪身退后,拉来双方距离。他看着张念的样子,笑道:“你为何只守不攻?”
张念也问道:“你为何不出全力?”
他的攻势虽然频繁,可仅仅只是最为基础的攻击。
郭昢笑道:“我只是想要看看你会如何应对而已。”
张念右手握剑,轻轻一挥,一股清风向外扩散,吹到郭昢的脚下,脸上。
郭昢大笑起来,他将长枪举起,枪尖直指张念,刹那间,整座巽台之上突然间弥漫起一股漠然的气息,如同剑气罡风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张念大惊,呼道:“剑意?”
台下,周明也是满脸惊讶,看着台上面带笑容、满脸战意的郭昢,讶道:“这是?和剑意如出一辙的意境?”
赵琦自然听说过剑意。相传,剑之一道,若是资质尚可,加上刻苦修行,将剑法融会贯通,便可施展出剑势,有了剑势的加成,会让剑法更具威力。而剑意,就是将剑法完全了然于胸之后,随着不断的修行,练剑,不断的进步,便可在一种天人合一的境界下修出剑意,当然,剑意并非全部能够提升剑法的威能,但是却能从不同方向提升剑法。从古至今,修出剑意的极少,特别是高深的剑法更是难上加难,所以世人对剑意这种意境了解甚少,也仅仅是从只言片语中了解一二。
也就只有巫山这种存在数千年的圣地,才会有有关剑意的详细记载。
张念也没想到郭昢居然修行出了剑意,自己虽说所会剑术多如繁星,也有甚是喜爱的几式剑法,可剑意这种境界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达到,不仅需要融会贯通,还需要那么灵光一现的机缘才有可能掌握,实在是太难了。
郭昢嘴角含笑,弥漫在巽台之上的意境铺天盖地的向着张念涌来,张念面色严谨,望着前方俯冲而来的剑意,皱着眉头,不敢贸然接招。张念知晓,在未知晓对方的剑意是何种效果,自己万万不能贸然出手。
郭昢看着张念,笑道:“听闻你的目标是朝试榜首,我想知道是真是假,可否在此告诉于我。”
张念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郭昢大笑几声,豪迈道:“果然如此,不过如今你已先败一场,想要保证入得前八就必须将接下来的所有比试尽数赢下,你若在此输给了我,胜算将会降低一半。而如今,你可还有把握胜我?”
张念心知,这郭昢境界虽然不如陈安,更不如巫山那些弟子,可一手枪法出神入化,而且修到了如同剑意的那种意境。从先前短暂的交手中,张念就感觉出,此人修为比自己高,再加上枪意加持,想要赢他......很难。
把握?
当张念决定夺得榜首之时,就心知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虽说幼时师兄就告诉他,他的资质极好,努力修行未来有望达到巅峰。可自己荒废修行那么多年,想要在一年多的时间里达到别人多年的境界,那根本是不可能的。若不是期间自己参悟女娲碑,加上近乎残酷的修行,修为竟然突飞猛进,也没有遇到陈安所说的瓶颈,这才有了如今的修为。
张念笑了笑,用力握了握剑,轻声道:“你说呢?”
下一刻,他的气息随之转变。
周明一直看着这里,无论是参悟了女娲碑的张念,还是修出枪意的郭昢,都是值得瞩目的天才。当他看到张念气息改变之时,脸色一变,惊道:“这种感觉……莫非是?”
身旁的赵琦疑问道:“周圣人,怎么了?”
周明的目光中满是惊讶与不可思议,喃喃道:“无为剑......莫非真的是无为剑?”
赵琦心中甚是疑惑,可见周明并未有给他解惑之意,也不敢多问什么,只是心中有感:是什么能让堂堂圣人如此失态?
而郭昢,在张念气息转变之时,就已经感觉,面前的张念突然变得虚无缥缈,虽然他站在那里,未曾移动,可郭昢却觉得,刹那间,整座巽台之上,张念无处不在。郭昢明白,自己勉强能锁定他的神魂,已经无法做到与先前一样了。
郭昢深深呼吸,原本弥漫在巽台的枪意瞬间变得凝实,右手紧握枪身,枪尖那寒芒猛然之间放大,而郭昢,如同游龙一般,穿梭在巽台之上,短短瞬间,那点寒芒,竟几乎同时出现在张念周身,破空之声如同龙吟,将他的退路一一封死。
“枪出若龙!”
周明也恢复神色,他看到郭昢使出如此枪法,叹道:“好枪法!”
巽台上的声响,不同于其他八卦台上兵器交接的声响,龙吟之声使得台上台下所有目光几乎全部注视过来。
张念,却在此时闭上了眼睛。
“无为。”
他的手臂开始挥动,七星剑也随之而动,剑身上灵力逼人,张念未想,剑却先动,仿佛化作成数剑,出现在寒芒之前。
充满寒意的寒芒与张念所有修为的七星剑相碰撞,龙吟声与剑鸣,如同撕裂一般的声响,都让人心中一寒。
这一招,那无数寒芒,张念一个不落的挡下了。
郭昢的身影出现在张念的身后,二人背对着背。郭昢的脚一落地,右臂一挥,整个身子猛然一个旋转,手中长枪的枪身化为弧形,狠狠朝着张念后背扫去。
“游龙摆尾!”
枪身未至,劲风先来,但张念仿佛不曾感觉到郭昢的攻击已来,依旧轻闭双眼,面色依旧那样淡然,可不知为何,他的身子却随着劲风,微微向前飘动,仅仅只跨了一步,而就这一步,却恰好躲开郭昢的攻势,而张念,却在更猛烈的劲风下,又是向前了十几步后,停住了脚步。
“游龙吐珠!”
郭昢心中虽感怪异,可并未放弃攻势,此时的他将长枪猛得插入地面,巽台上的石板瞬间裂开七道裂缝,呈弧形向外扩散,裂缝之下隐约有白光闪烁,在将要触碰到张念时瞬间收缩,所有裂缝一齐攻向张念。
张念依旧是那般模样,可此时却纵身一跃,跳到空中,躲开郭昢的这招枪法。
裂缝合一之时,却突然汇聚成一颗用枪意凝结的白色光球,球边的空间都仿佛有些褶皱,下一颗,猛得向着空中的张念飞去。
而郭昢,却又一次的出现在了空中,出现在了张念身后,封死张念的去路。
郭昢身上灵力大放,然后立即收缩,他手中的长枪发出滔天银光,向着张念方向狠狠刺下。
“一世龙门!”
长枪仿佛化作惊天之龙,直奔张念而来。而张念下方,那颗枪意凝结而成的白色光球,也散发出摄人心魄的寒意,攻向张念。
两面夹击,并未有一丝退路。
赵琦看着这一切,捋了捋胡须,叹道:“好枪法!没想到先前的短暂的试探之后,这郭昢居然直接使出这绝杀的枪法,使得那张念进无可进,退无可退。这张念,如何接下这一招。”
周明面色恢复平静,他静静的看着空中,那依旧闭着双眼的张念。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围观的群众,也没想到这边会打的如此激烈,郭昢的枪法如同久经沙场的老将一般,枪枪寒意四射,招招攻其要害,与其他八卦台相比,要么差距过大没有看头,要么声势低微没有看点,这里的比试,看起来刺激的多。
如今,有人祈祷,有人漠视,还有人幸灾乐祸。
陈安还未上台,看着郭昢那矫勇的英姿,想起幼时此人便是资质绝佳,如今竟然修到如此境界,只能双手紧握,希望张念能安然无恙。
白落雨站在台上,轻描淡写的直接将与她比试的国子附院弟子轰下台去,直接走下台去,双目并未看向巽台。
就在前后双方的攻击即将打中张念的时候,一直闭目的张念忽的睁开双眼,目光中出现一刹那的迷茫,然后瞬间化作坚定,体内灵力运转,身体在空中借力,旋转起来,七星剑也随之一同旋转。而张念,将七星剑角度微转,一直以剑刃攻敌的七星剑,此时竟然转到剑身。
“有为!”
剑身与光球相解除,竟被引开方向,朝着天空飞去,而郭昢的那招全身修为凝结下来的枪法,也被七星剑的剑身引开一点距离,朝着下方巽台攻去。
周明的身影出现在了巽台之上,他反手,拔剑,轻轻一斩,郭昢的那一招毁天灭地的枪意,瞬间四散无踪。
张念和郭昢落在巽台之上,张念深深呼吸,平复着自己不断跳动的心脏。
郭昢面色如初,他轻轻的笑了笑,说道:“没想到从始至终,你依旧是只守不攻......也罢,我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