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璇吓了一跳，身体突然消失，而后出现在身后一丈之外。
就在倒下的瞬间，张念稳住身子，身体微弯，眼眸低垂，踉踉跄跄的向着台上走去。
周小璇气上心头，可她看着张念的背影，不由得摇头，顿时气便消了。她叹口气，走到自己先前的地方。
巽台上，张念站在那里，轻抬眼眸，看了早已站在台上的对手。
此人长相不差，可此时神情却是嚣张跋扈，看着张念如此模样，发出一声阴阳怪气的笑声。
这少年左额上的头发略长，一直延伸到脸颊处。他见张念站好，双手抱拳，头微微低下，可眼睛里充满嘲讽的意味，嘴角也带着一股笑意，说道：“国子院方永逸，给圣人行礼了。”
张念还不是圣人，而他却这样称呼。
张念眉头紧皱，抱拳回礼。
方永逸直起身子，上下打量着张念，笑道：“圣人如今虽在台上，可连站都站不稳，你确定你还还拿得动剑？”
张念拔剑，虽然站的很直，可依旧有些摇晃。
见到如此情景，方永逸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很大，左手捂着肚子，右手指着张念，笑了很久很久，才逐渐停止。他依旧指着张念，嘲笑道：“就凭现在的你？想赢我？”
巽台的考官也皱起眉头，似乎很不喜欢方永逸的态度，不过他也无可奈何，只能喊道：“比试开始。”
方永逸并没有立即发起攻势，张念也没有任何动作。
周明冷哼道：“这国子远的弟子，戾气可真是不小。”
赵琦咳嗽一声，不敢多说。
方永逸拔出剑，像杂耍般将长剑挥舞在空中画圆，脚步轻移，一步一步绕着张念慢步走起来，边走边说：“说实话，没有人会认为你的赢曲明，他的实力在附院数一数二，让国子院的不少人心存忌惮，我当然不是他对手。可惜啊，世事难料，你让那领悟剑意的郭昢主动弃权，又拼尽全力胜了曲明，却白白为别人铺平道路，做了嫁衣。你说？是不是？”
张念没有回应。
方永逸依旧不紧不慢的绕着张念走着，又道：“说实话，我若遇到全盛的你，不见得会有一半胜算，也可以说是毫无胜算，可现在的你偏偏是这幅模样，啧啧，现在的你，拿什么和我比？”
方永逸走到张念面前，露出一丝怪异的笑容，抬起蕴含灵力的右脚，朝着张念的胸口，直直的踹了上去。
张念的眼神有些涣散，恍惚之间，他看到对方发出攻势，想要抽身躲开，可脚步却不听使唤，就算自己使劲全力，最后也是身体一晃，大口喘息。
这一脚，很重很重。
张念猛吐鲜血，飞出了一丈外，摔倒在地。
方永逸缓缓将右脚放了下来，他又慢慢走动起来，又道：“哎呀，谁能想到，圣人之姿居然会如此狼狈，放眼古今，他们哪个不是叱诧一声，天地都会动荡的角色。而你，何德何能，却获得如此垂青，能够与他们一般齐名。就凭你？就凭你这幅狼狈模样？”
他走到张念侧方，再次抬起右脚，狠狠一踢。
余光间，张念只能抬起双手，挡住了这一脚。可自己依旧抵不住这股力道，向后倒飞出去，落地间不断翻滚。
远处，人群之中传来怒骂声，都在骂这少年趁人之危，如此侮辱别人。
方永逸根本不想理会，他的心里只有一种别样的快感，他怕未来的报复吗？他不怕！圣人虽强，可也在人间。比试之上不如对方，任凭羞辱这是极为正常的事，况且自己背后还有世家宗族位列朝中，他一个人族圣人莫非还要与整个人族为敌不成？
不过他也不敢下狠手，毕竟他是圣人之姿。
方永逸想到这里，看着远处蜷缩在地的张念，大笑道：“事到如今，你竟然还不投降？”
张念大声咳嗽，口齿间不时流出几丝鲜血，可他依旧没有开口。
方永逸又是大笑，笑闭，突然问道：“既然你还不投降，那就休怪我不给你面子了。不过，你可知晓？我为何会如此对你？”
“......”
方永逸走到张念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笑道：“你可是圣人之姿，世人恨不得上来使尽解数来巴结你，而我却依旧如此对你。”
他顿了一下，蹲了下来，低声说道：“因为，你选择了天师院。”
方永逸站起身来，绕着张念不断走动，又说道：“天师院是罪人的学院，它的存在是为了让世人警觉，人族不可重蹈覆撤。而你，却踏入天师院修行，为那罪院续上一丝香火，纵然你是圣人之姿，你的身上也会永远背负着罪人的名号。你若要恨，就恨你们天师院的那个千古罪人：张远！”
语罢，他站直身子，猛地一声拔出自己的佩剑，而后对着人群方向大喊道：“诸位可别忘了，就算他如今是圣人之姿，就算他未来会成为人族圣人，可他依旧是天师院之人，那个投靠魔族、背弃我族的罪人张远，所留下来的罪院之人！”
他的声音很高，很大。
当张远这个名字出现之时，人群突然安静下来，静的有些可怕。
这个名字仿佛成为一个禁忌，成为一个大家不愿提起的名字。
张念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可在这里，在台上、台下，知道这个名字的人并不少，毕竟这个名字，这个人在十多年前，一夜之间成为大家口中的罪人，人族的罪人。
赵琦沉默了，周明则眯起眼睛，心道：这个名字，好久没有听过了。
张小月也在比试当中，她的对手同样也是来自国子监的弟子，修为比张小月略微高深一些，可张小月的神魂和剑法同样比对方高深，所以双方的比试很是焦灼，短时间难分胜负。
张小月虽然有些担心张念的状态，可她也明白多想也无用，所以一心放在比试之上。可当“张远”这个名字出现在耳畔的那一刻，她的心扑通一声，脑海出现短暂的空白，而对手也发现这一点，他可不想浪费这绝佳的机会，瞬间使出绝杀一剑。张小月神魂感受到威胁，立即回神，仓促间连忙闪避，可凌冽的剑气依旧击中了她。她站稳身形，殷红的鲜血从脸颊流出，曾经留在耳畔的青丝，也缓缓飘落在面前。
“真是可惜，差点毁了你这张漂亮的脸蛋。”许修平，也就是与张小月交手的少年，看着张小月流血的脸颊，摇着头，流露出惋惜的神情，可嘴角那一丝怪笑，让他看起来甚是厌恶。
张小月站直身子，用左手将血迹重重一抹，用力握剑，作出起剑之势。
许修平嘲讽道：“说实话，你这幅模样生在天师院着实可惜，体内留着和罪人同样的鲜血，如今留在你的脸颊之上，让我看的有些恶心。”
张小月的声音异常清冷，她低声说道，声音有些嘶哑：“你还不配在我面前指手画脚。”
许修平大笑道：“你看看你院下的那位圣人，如今还不是像条野狗一样蜷缩在我方师兄脚下？我不配？你们这几个魔族余孽，早该下地狱去为人族先烈们谢罪！纵然下那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也无法洗刷你们犯下的罪孽！”
“你！住！口！”
张小月的双眸隐隐流出一股血色，她的长发无风自动，甚至是长剑之中也弥漫着一股凌冽的红色剑势。
许修平也停止嘲讽，他明白自己激怒了张小月，而张小月竟然准备施展一种为所未闻的剑法，单看这剑势，就能感觉到这种剑法的强悍。
许修平握剑，运起灵力，准备施展国子监的剑法来抵挡。当他眼神轻移，注视着张小月的眼神时，他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竟然无法移动一分一毫。
他的架势还是抵挡之势，却无一丝力道。
“诛魔剑。”
清冷而平淡的声音从张小月口中传来，她的剑血色更甚，她的双眸更是红光闪烁，带着邪魅，就这样静静的说出这招剑法的名字。
有人早已注意到这边的异动，国子监的院长梅元正，此时面带笑容，观望着本院弟子的表现，虽然他年事已高，可看着后辈们出色的表现，依旧很是欣慰。梅元正不喜方永逸的行事方法，可也只是轻轻摇头，并未多说一句。
可如今，他感觉到张小月使出不寻常的剑法，心中一惊，知晓这剑法的霸道，呼道：“不可！”
那时已经晚了，张小月已经挥出长剑，血红色的剑势一晃而过，刹那之间，仿佛化作乌有。
张小月却已经收了剑。
许修平面色平静，他发觉自己可以动了，可想要握紧长剑反击，却是无法用力。他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右臂，和自己的身躯分离开来，慢慢的，摔在了地上。
鲜血并未涌出，许修平却大叫起来，他握着手臂断开之处，强烈的痛感冲刺着他的脑海。就这样，他不断的在地上翻滚嚎叫。
此时的他才明白，自己用来握剑的右臂，就这样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