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看着她略带憔悴的面容,又是长叹一声,道:“果然,你也是如此想的。”
张念沉默,此刻的他竟不知如何开口安慰,令他未曾想到的是,这般沉重的心结,一直压在张小月的内心深处。
陈安微微开口,可话刚到嘴边,死活却说不出口。
张小星拉着张小月的手,喃喃道:“姐姐...”
张小月听闻李白如此言语,放下右臂,可目光依旧凌冽的看着李白,道:“那前辈又是如何看待张远他背负的所有骂名?”
李白摇头,长声道:“我不知道。”
张小月又问道:“那你又如何看待他消失多年,不愿出面澄清的?”
李白摇头道:“我不知道。”
张小月再问道:“那你为何诉说张远的时候却将他的过错一一隐瞒?莫非你在心底便认为,张远他并非罪人?”
李白顿了一下,回道:“我不知道。”
张小月的口气斩钉截铁,又道:“前辈,那晚辈有一个问题,还望你如实回答。”
李白点头道:“你讲。”
张小月的口气依旧如先前那般,此刻的她向前踏出一步,带着一种誓不罢休的语气说道:“前辈,既然你说你是因为张远而成圣,那么,究竟是因为他的一席话使你顿悟成圣,还是因为你得到他留下的符箓才成圣?前者自不必多说,若是后者的话,还请前辈告知那道观究竟在哪?那符箓依旧有效?”
还未等李白开口,张小月又道:“我虽对张远无感,若他真留有能使人突破圣境的方法,也算对如今的天师院有所帮助,减轻他一丝的罪孽。”
李白看着张小月如此神情,终开口道:“没有什么方法能使人突破圣境,就算是巫山也没有。”
张小月面色有些失望,不过转瞬恢复如初,抱拳道:“多谢前辈,晚辈明白了。”说罢转身,就欲离开。
“你的话我无法反驳,也无法回答。”待张小月头也不回走出几步之时,李白突然开口,说出了此话:“当年之事究竟因何缘故产生,如今我无存知晓。我在达到圣境之后,那种感觉愈发强烈,多年来我往复长安与关外之间,想要寻得结果,可却一无所获。不论世间众人如何评价,没有亲眼所见,无论如何我也不信有那般风采的张天师会背叛人族,投靠魔族。但是,我会继续追寻下去,直至找到答案的那一刻。”
张小月停下脚步,却没有开口,也没有转身。
气氛又冷了几分。
半响,张小月的声音传来:“既然前辈如此相信他,晚辈也无法多说什么,我也会不断寻找他,若他死了还好,可要是还活着,并且有朝一日在战场相见......我便让他用余生万倍的痛楚,来偿还他亏欠我的人生。”说罢,张小月便消失在夜色之中,不留一丝踪影。
李白长叹一声,说道:“本以为她心底仅有一丝怨恨而已,没想到竟然如此之深。”
陈安沉默许久,此刻也开口说道:“这也是很正常的事,天师院能够沦落至此,也是因为那个人,多年来他们吃了不少苦,心中自然有不少怨言。”
一直沉默的张小星突然开口道:“其实...姐姐今天会这样很正常,自记事起院中就很少有人,到后来只有我,姐姐还有爷爷一起生活。来不管外人如何说如何做,爷爷却一直教导我们说张...天师他肯定有所苦衷,才会隐匿多年,一直告诉我们他曾经的事迹,我虽然听得懂,可只明白一点点。小时候的姐姐却很不喜欢听,后来爷爷一唠叨就甩头走人。再后来,张远这个名字成为禁忌,不再有人提出。”
陈安心中也是百感交集,只能长叹一身。
张念万万没想到,因为自己提到张远这个人,就使得众人心情大变,张小月愤怒离去,开口说道:“对不住了,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提这个人。”
陈安摇头道:“错不在你,就算今日不提,日后还会有人用另一种提起,早日了解对你也早有好处。”
张念点头,看向李白,问道:“前辈,这些年来你一直在寻找张远,真的没有任何消息?还是因为你真的查到了什么,却无法开口对我们说出?”
这是两种答案,也代表着两种真相。
李白回道:“此事关乎张天师的名誉和清白,多年来我连蛛丝马迹都未曾放过,可依旧没有一丝消息。”
张念捏着下巴,深思片刻后又问道:“先前听闻前辈说,因为楼兰之乱后才发生的诸多事情,天师院也是因为它才落魄至此,那前辈有没有前往楼兰查看?还有,楼兰之乱到底是什么?院中的藏书楼我几乎都翻遍了,却没有任何关于此事的记载,这又是为何?”
“楼兰...早已消失多年,就算想去,恐怕也无法再去了。”
...
...
想到这里,张念站起身来,看着开的依旧茂盛的桃花,目光凝烈,默默不语。
阵阵清香传来,张念回神,回头一看,白落雨站在那里,依旧那身白色衣裳,嘴角含笑,看着自己。
白落雨看着张念面色不好,问道:“怎么了?脸色这么差?莫非在初试受的伤还未康复?”
张念摇头回道:“那倒不是,今天抽签中伤势就已经几乎痊愈,我只是心中有些心事而已。”
白落雨心如明镜,立刻明白过来,问道:“看来,你唤我来也是为了你的心事啊。说吧,究竟是何事?莫非是流云步的破解之法?”
张念摇头说道:“不是,只是想向你了解一个人和一件事,你身处巫山,肯定知晓一些世人不知道的事。”
白落雨顿了下,低声问道:“张...张远?”
张念眼神清澈,看着白落雨的眼睛,点头道:“不错,就是张远,还有多年前的那次楼兰之乱。”
白落雨长叹一声回道:“说实话,我并不想谈起此人此事。”
张念点头,又道:“拜托了。”
白落雨转身,背对着张念,久久未曾转身。
张念也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等待着她的回应。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点过去,夕阳西下,夜幕再次降临,可白落雨依旧没有回应。
张念突然开口道:“前几日,我从初试之中知晓了张远的存在,这个名字的出现让整个八卦台都安静下来。昨夜,我又从前辈口中知道了张远的些许事迹,得知他并非那种大奸大恶之人,可世人皆知他是人族罪人,就连张小月也这样认为。你身处巫山,了解甚多,所以我想知道,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莫非真的投靠了魔族?”
白落雨并未转身,只是声音传来:“就算你从我这里多知道一点,你又想如何?”
张念的语气并未动摇,回道:“能让那样的人投靠魔族,定是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事,可就算天大的事,能让那样的人做出背弃人族,放弃故土,抛弃宗室族人的选择,究竟是怎样的事?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只是想了解真相而已,或许将来的某一天,可以帮助张小月解开她的心结,恢复天师院的荣光,仅此而已。”
终于,白落雨转过身来,平淡如水的她,眸中也泛起点点涟漪。
张念看在眼里,证明自己心中所想是对的。
白落雨望着张念,轻声说道:“既然这样,我也无话可说,其实这也并不是什么秘密,说罢,你都了解了些什么?”
张念将自己听到的有关张远的事迹尽数说出。
白落雨听后,摇头道:“这是张小月和李前辈口中所述?”
张念点头道:“嗯。”
白落雨思索后,开口道:“他们二人,一人只有一面之缘,一人却是素未谋面。其实,张远的为人和前辈口中相差不多。张远此人,天资极高,年纪轻轻修为就极深,出生于天师道的他理所应当的被选为天师。他一生并无子嗣,年轻时为了天师道而入京,结识了当时还仅是亲王的唐玄宗李隆基。”
“二人年纪虽有些差距,可一见如故,意气相投,生平所向同为一致。之后,因缘,二人结为异性兄弟,其中结拜的还有二人,一人是李隆基皇兄李成器,还有一人便是陈玄礼。”
张念一惊,心道:原来陈玄礼与玄宗之间竟有如此关系,陈安能在面对节度使依旧那般平淡,果真有他的缘由。
白落雨继续道:“那时,大唐国号为周,武则天称帝。后来,武则天病死,虽禅位给李显,可实权却李显皇后韦氏手中。李显病死,为了防止江山再次沦落他人之手,玄宗与其余几人秘密策划了一场政变,诛杀韦后极其党羽。政变之所以成功,一是玄宗手段杀伐果断,一夜之间将韦后政权推翻,丝毫不拖泥带水;二便是因为张远。”
“政变当时,巫山并未插手,可韦后之所以能成功,就是因为她手下有三位合道境界的修士。这三人的实力足以扭转战局,却被张远布下大阵,一人牵扯三人,使得玄宗手下能够顺利攻入皇城,这才政变成功。最终张远诛杀三人,与此同时,韦后等人也被诛杀,政变成功,李旦即位,这才稳固了李氏皇族的统治。”
白落雨突然道:“那时的张远,修为仅是还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