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怎么在这里?想吓死人啊”沈静嘟囔着。
“我不来你想干什么?”母亲进来后,一边放下手里的东西一边说。
“我,我有点饿,准备出去吃东西。”沈静害怕自己想回学校被母亲发现,只能撒谎地说。
“知道你饿了,妈妈给你带吃的来了。”再严厉的母亲,也会心疼女儿的身体,何况沈静的母亲只是恨铁不成钢而已。
“妈妈,我想回家去吃。”沈静还是想找机会跑开。
“回家去吃,你想让爸爸知道真相吗?”母亲白了沈静一眼。
“妈妈,你没有告诉爸爸?”沈静奇怪妈妈怎么会偏袒自己。
“傻丫头,这种事情谁也不能说啊。”母亲一边说一边打开带来的饭盒。
“谢谢妈妈!”毕竟是母女情深,沈静很多时候都是听话的好孩子。
“谢什么啊?快来喝汤吧,别把身体折腾坏了,来,接着。”母亲递过一碗飘着油花的热汤。
“嗯”哭了很久的沈静确实觉得肚子饿了。
母亲一边冷眼观察着女儿,一边想着怎么开始询问自己想要的答案;母亲不是没有看见女儿哭红的眼睛;但是,母亲更恨那个让女儿蒙羞的男人。
“喝完汤再把保温盒里的饭菜吃了吧!”母亲关切的说。
“嗯,谢谢妈妈!”沈静的心情很好。
“女儿啊,以后别再犯傻了,要懂得保护自己,流产很伤身体的,知道吗?”母亲似乎很在意女儿的身体,问的很轻柔。
“嗯,知道了,妈妈。”此刻的沈静,感觉妈妈很爱自己,已经忘记了上午刚被打过耳光。
“丫头,你也不小了,谈恋爱妈妈不反对,但是,你爸爸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千万不要让他知道,明白吗?”母亲开始一点点的投石问路。
“嗯,明白了。”沈静在大口的吃着碗里的美食;很久没有吃到家里的饭菜了,沈静觉得特备香。
“静儿,孩子他爸爸是哪里人啊?学什么专业的?”母亲突然转入自己想知道的话题。
“哦,你说杨志啊,上海人,学小提琴的,可有才华了,他的小提琴拉的特别好听呢。”沈静高兴的回答。
“哦,南方人啊,他的生活习惯跟我们北方人不一样啊,你能习惯吗?”母亲顺着沈静的话题,开始施展自己的思维诱导方式。
“不会啊,杨志很听我的话,我说什么他都依的,而且啊,脾气特别好。”沈静有些小小的喜悦。
“嗯,妈妈是听说过上海男人很温柔,你们认识多久了啊?他父母在上海是做什么的?”母亲其实在盘问沈静,但是,她的方式非常好,利用了孩子对母亲的不设防,很轻松的就打开了话题。
“嗯,可能吧,我们从寒假认识到现在,杨志从来没有对我发过脾气,他的父亲也是搞音乐的,母亲是家庭主妇,不过,他对我很用心,还偷偷攒钱买了金项链给我,都是我不好,老欺负他。”沈静开始沉浸在美好的回忆里,她没有发现母亲的脸色已经起了变化。
“你说的杨志就是昨天为你打架的男孩子吗?”母亲开始恢复了以往的严厉。
“是啊,妈妈,你怎么了?他们没有打架,是杨志误会了而已。”沈静这才回过神来。
“误会而已,你怀了他的孩子是千真万确吧?他知道你怀孕吗?”母亲的眼神也开始恢复严厉了。
“妈妈,原来你是在套我的话啊?”沈静急的跺脚。
“好好的男孩子会无缘无故动手打人吗?这只能说明他的品质有问题,没有家教,还能考上这么好的大学,不可理喻?”母亲已经完全恢复了以往的神采。
“妈妈,不是这样的,不是的,是我先看上他的,是我主动的。”沈静已经看清楚了母亲的意图,急忙为他辩解。
“你给我听着,明天我就去学校交你的休学证明,这个半年,你老老实实回家去呆着,我跟你爸爸说,是你身体不好,得了神经衰弱症,需要静养,你别想什么花花肠子了。”母亲的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妈妈,我已经好了,不需要休学半年,我明天就可以自己回学校去了。”沈静急忙争辩。
“你已经好了?一个十八九岁的大姑娘未婚先孕,还不够丢人现眼吗?你回学校去,你想把我和你爸爸的脸都丢尽吗?你想过以后的日子吗?谁会娶你这样的人?”母亲几乎是咆哮起来。
“妈妈,我爱杨志,他不会离开我的,毕业后我们就结婚不就行了吗?”沈静着急的又开始带着哭腔。
“你给我住嘴,我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再发生,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杨志会得到应有的报应的,你离他远点,以后不许再提起他。”
“妈妈,你太****了……”
“闭嘴,从现在开始,你哪里也别想去,我会叫人看住你的。”母亲说完就甩手走开了。
沈静清楚的看见病房门口有那个穿着绿色衣服的父亲的警卫员。
在母亲的背影完全消失后,沈静感觉到了一种深深的恐惧;她似乎看见了杨志无助的脸和孤单的身影,她知道杨志已经成为了母亲攻击的目标;但是,她却没有办法帮助对方解脱。
眼泪是女人的武器,可是对于沈静来说,眼泪是她极度伤心的结晶,因为她不是爱哭的女生,现在却只能用哭泣来释放自己的无力。
54.父亲的担忧
漫长的夜晚,每一秒都那么难熬,杨志在室友均匀的呼吸中无法入睡。
这个年轻、冲动而倔强的大男孩,此刻的脑海里就像一个电影院,一幕幕的场景伴随着灵魂深处的旋律,充斥着他的大脑;煎熬着他的内心。
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中第四章最为悲怆,也是整个篇章中,融合了最多、最为苍劲的旋律的乐章;杨志很熟悉这个篇章,他无数次的在台上演绎;可是今夜,他就像一个盲人在黑暗里等待光明那样,在心里演绎了无数次这个乐章。
迷迷糊糊中,杨志听见了弟弟弹奏的《云雀》,听见了朦胧的《渔舟唱晚》,听见了《春晓》中的序曲;突然间震耳的交响乐覆盖了全场,一种让人心慌的沉闷旋律控制了主场,大提琴和小提琴本来是相得益彰的合奏方式,杨志却感觉到一声“嘭”的声响,像似琴弦断裂,有像似整个小提琴都摔倒了地上。
“天啊!”杨志惊呼着坐了起来,发现自己躺在宿舍的床上,窗外是等待黎明前的灰色天幕,室友们依然停留在各自的梦乡。
杨志使劲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在做梦后,又倒在床上,昏昏睡去。
这一次杨志睡的很踏实,睡的很香甜;刚才的梦境已经告诉了他所有将发生的不幸与幸运,杨志已经无力在命运的交响曲中挣扎和逃避了。
室友们谁也没有叫醒熟睡的杨志,室友们悄悄的起床,默默的洗漱,安静的去了教室;喧闹的男生宿舍似乎要留给杨志一个宁静的回忆,一个终身难忘的美梦。
一阵摇晃,一阵呼喊“杨志、杨志”,杨志从深埋的被子里探出了头,朦胧的睡眼看清楚了床前居然站着那个,他害怕而又想念的亲人。
“爸爸,你怎么来了?”杨志奇怪,他分不清自己是睡着了还是清醒的。
“快起来,告诉我你在学校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不是生病了,很严重吗?”杨自强一脸的焦虑,风尘仆仆的身影上写满疲惫。
“啊?你都知道了?”杨志看见父亲后,立刻清醒了很多。
“学校打电话通知我来的,你到底怎么了?”杨自强害怕杨志是因为身体不好而昏睡的,他急忙将自己早衰的手掌伸向儿子的额头。
“爸爸,我没有生病。”杨志一边躲闪父亲伸过来的手掌,一边快速的思考着学校到底跟父亲说了些什么。
“你没有生病?那学校找我来做什么?你发生什么事情了吗?还是经常去参加商演而影响了学习?”杨自强的思维很淳朴,他知道儿子会去外面参加商业演出,但是,他绝对不敢想象儿子会做出那些大胆而疯狂的事情。
“爸爸,你什么时候来的?哪个老师给你打电话的?他们都说了些什么?”杨志很想知道父亲到底知道了多少自己的事情,他不愿意、也不敢把自己在学校发生的所有故事都说给父亲听。
“打电话的人没有说自己叫什么名字,只说是学校教导处的老师,你不知道他们给我打电话吗?”杨自强奇怪儿子的反常,紧绷的神经像拧紧的发条,随时都会有爆开的危险。
“你快起床吧,我们去教导处看看到底什么情况。”杨自强焦急的对儿子说。
杨志起来穿衣服时,他的心里既忐忑又有一些小小的兴奋;每个孩子在犯了错误时,看见父母都会有一种害怕惩罚,又希望得到饶恕的复杂心态;杨志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能力应对学校教导处的老师了,父亲的到来无疑是一根救命的稻草,只要自己不离开学校,即使被父亲再多暴打几回,他也情愿了。
“爸爸,你先坐会,喝点水吧。”杨志一边收拾自己一边对父亲说。
“嗯,你是不是闯祸了?”杨自强很了解儿子的个性,他真的希望儿子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爸爸,其实,是有点事情的。”杨志一边洗脸一边小声的跟父亲说;尽管他的声音不大,可是父亲依然听的很清楚。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是我的好儿子,不要担心,慢慢说吧,爸爸会帮你解决的。”杨自强自从杨志爬出被窝后,看见儿子憔悴的脸色与红肿的眼睛,就已经猜到了:儿子肯定发生大事了;学校不会无缘无故通知家长,儿子也不会无缘无故哭泣的。
“爸爸,我把同学给打了。”杨志先捡自己能够说清楚的事情告诉父亲。
“啊?打伤人家了吗?为什么打架?你受伤了吗?”杨自强是典型的上海男人,打架对他来说是绝对不理性的行为。
“嗯,我没事,他也没事,我只打了他一拳。”杨志说话的声音明显底气不足了。
“没事就好,你为什么打人家?没事学校叫我来干嘛?”杨自强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因为,因为他抱我的女朋友。”杨志的声音也开始不正常了,说话的时候根本不敢看父亲的表情。
“抱你的女朋友?你哪来的女朋友?学校允许你们谈恋爱吗?”这次是杨自强害怕了。
“是声乐系的女生,是她追我的。”杨志小声的为自己辩解。
“她追你,你就接受了,你才多大?就这些吗?”杨自强已经明显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了。
“还有,我们在宿舍烧电炉,我和马研君经常去外面演出。”杨志不敢说出自己攒钱给沈静买金项链的事情,他只能说一些常规的违反校纪的事情。
“你,你个臭小子,你都在学校干了些什么?你一点都不懂得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生活,你真是不让我和你妈省心啊。”杨自强的声音有些发抖;他知道儿子说的这些,每一条都是违反校规的,都会被处分;他根本就想不到还有更严重的。
“你还磨蹭什么?我们快点去教导处,你好好的给老师认错,争取宽大处理,早点回到教室去上课。”杨自强催促儿子动作快点时,将自己随身带来的挎包仍在儿子的床上。
已经临近中午了,可是天空没有一丝阳光,乌云笼罩的北京城,似乎马上就要接受暴风雨的洗礼。
杨志带着父亲来到了教导处,低着头敲门。
教导主任似乎早就知道了他们父子会过来,已经提前准备好了一切。
杨志不会知道,就在自己和父亲在宿舍说话的那两个小时里,沈静的母亲已经将休学申请递交给了教导处,已经得到了批准,并盖上了学校鲜红的印章,沈静的母亲办完手续后,并没有马上离开学校;她重新回到教导处,以一个母亲的心酸和一个女人的眼泪,再加上一个有权有势的领导的妻子的身份,说了一番从此能彻底改变杨志命运的话,将杨志从此陷入了万劫不复的人间地狱。
杨志和父亲来到教导处的时候,教导主任刚刚送走了沈静的母亲;刚刚回到办公桌前坐下;刚刚拿起笔,准备写下学校对这件事情的最后处理意见。
杨自强从教导主任的表情里,似乎觉察到了什么,音乐人的敏感,作为父亲的本能,让他的心里有种深深的焦虑。
55.父亲的眼泪
不用太多的客套,教导主任已经明白了杨志父子的来意了,他认真的看着杨自强,又看看了杨志后,终于转入了正题:“杨志同学的家长,我们去里面办公室谈,杨志同学在这里等一会吧。”
杨志悲哀地看着父亲跟着教导主任去了里面的办公室,教导主任那鄙夷的眼神和父亲卑微的举动,深深的刺痛着杨志的心。
“坐吧。”教导主任还算对杨自强客气的招呼着,因为他在考虑怎么样尽快解决这件事情。
“主任,杨志的处分决定了吗?”杨自强顾不了那么多了,他急切的想知道学校对儿子的处理结果。
“呵呵,你还是先喝点水吧。”教导主任很难立刻告诉杨自强学校的决定,他只能含糊的先打打太极拳。
杨自强误以为教导主任故意这样的,意图是想索取点什么,所以他稍微有些放松。
“主任,您还是明说吧,杨志这孩子还请您多费心,再给他一次机会吧,毕竟他还小,是我这做父亲的没有好好教育他啊。”杨自强发自内心的说。
教导主任不是铁打的心肠,他看得见杨自强风尘仆仆与疲劳不堪的神情,也明白一个父亲为儿子的担心和焦虑;可是,校长交代过的事情,自己是没有能力改变的啊。
“家长啊,我就跟你说实话吧,杨志这次的错误不是一般性的啊,他的性质非常恶劣,影响也很大,一旦公开,会给学校抹黑啊。”教导主任的话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只是他不愿意说出真相而已。
“主任,求求您网开一面吧,杨志犯错误都是因为家里发生了变故啊。”杨自强已经顾不得面子了。
“哦,你们家里怎么了?”教导主任觉得不方便马上告诉家长结果,还是先稳定一下对方的情绪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