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我们回去吧。”苏暖暖眼睛里的神采突然变成了具象，她眼眸里的他终于变得清晰起来了。
凌骁知道她肯定是在想些什么，而且是很颓丧的想法。
细细密密的冷缠绕着凌骁。
可他也不能够去询问些什么了。
因为苏暖暖的眼睛里分明写着隔阂和拒绝。
“你多多注意身体。”凌骁垂了眼，把所有的神色都收敛。
其实有多想要亲力亲为，把暖暖的身子调养好，不让她吃一点苦不让她受一点寒，只有凌骁自己知道。
但是即使再怎么想，他也已经失去了这样做的资格。
“我会的。谢谢你陪我看医生，也谢谢你对我的照顾。”苏暖暖脸上仍旧是温暖的笑容，但得体得太过，便更显疏离。
“剩下几天的考察，我来做吧，等我回去给你传资料就行了，你就好好静养着。”凌骁道。
“这怎么行呢？”苏暖暖睁大了眼睛，摆摆手，“这样子做对你太不公平了，原本就是我自己的工作，强加于你也不好。没事儿，就几天而已了，还差一点就考察完了。”
“可是你的身子……你又刚刚处于M期，不会觉得难受吗？”凌骁皱了皱眉，担忧在他的眼眸里逐渐浓重。
“没关系，我昨天晚上休息了一晚上，今天已经好多了。”苏暖暖道，“即使是朋友，工作的时候，还是要分清楚的对吧？”
摆明了不想和他有过多的接触，一定要划分清楚界限的样子。
凌骁抿抿嘴唇，只好点头。
想着剩下几天好好的照顾着她，也没关系。
只是几天之后呢？
暖暖很明显的只想和他接触在这两个星期的工作日程里，一旦工作结束，她很有可能会直接冷漠抽身。
不会再给他任何接近的机会。
其实暖暖一点都不笨，她聪明着呐。
只不过是心甘情愿被动摇被蒙蔽了双眼罢了。
凌骁看着这样像是攀爬着墙角倔强生长的藤蔓一样的苏暖暖，心里又是骄傲又是心疼。
他不止一次的想，如果他能够把她护得好好的，不让她去接触任何的风霜雨雪，那该多好。
可是他终究是没做到。
但他也因此而看到了别样的暖暖。
耀眼，炽热。
几乎能把他融化。
但也更让他想要紧紧抓住这份耀眼的炽热，就算被焚烧融化也在所不惜。
“回去吧。”凌骁抿抿嘴唇，手收回口袋里，漫不经心的往前走。
“好。”苏暖暖有些疑惑于凌骁今天居然这么好说话，甚至根本就没有再去和她多说什么或者是调戏她。
但也庆幸于此就是了。
两人沉默的一直往前走着，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最终融为一体。
……
那之后的几天，凌骁也的确是没有像之前那样同苏暖暖亲密接触了，就连关心都是淡的。
但就算是淡的，也足够让苏暖暖用很大的意志力才能抵抗得住了。
虽然他的关心内容同之前也并没有什么区别，或许最大的区别就只有……他们之间的亲密接触变少了，到了最后已经是完全没有。
只剩下最基本的，比同事之间还要礼貌的距离。
苏暖暖有时候会看着凌骁发愣。
其实也没有在想什么，只是觉得……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时光就要结束了。
他会疲倦的回家抱住凌梦瑶对她诉苦吧？
倾诉这段时间的不容易。
多好啊。
没有了她，他还有凌梦瑶。
可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洛白其实……对于她来说，愧疚比较多一些，她对洛白的感情，已经是没有一丁点的爱意了。
依赖有，信任有，唯独没有爱情。
那样炽烈的、不顾一切的爱情，早就已经在过去的某天全部奉献给凌骁了，没有备份，就像飞蛾扑火一样，义无反顾，同归于烬。
多好啊，飞蛾扑火，至少还能落得个彼此中有彼此的下场，火焰灭掉之后，便只剩下灰烬。
再也分不清楚谁是谁。
凌骁不是没有感觉到苏暖暖在看他。
可是他只能装作若无其事、没有发现她在看他的样子。
因为他不敢。
暖暖的目光很复杂，可爱意是淡的。
他能感觉得出来。
更多的是在探究着些什么，在确定着什么。
凌骁不敢问，也没有勇气去承担这些眼神里的后果。
时间转了一圈又一圈，不过两个星期的工作时间，也终究是落到了尾声。
李科长送他们去机场。
两人仍旧是沉默着的。
李科长看看前边沉默着的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明明之前还甜甜蜜蜜如胶似漆的两个人，仿佛下一秒就能够手牵着手直接去民政局领证的两个人。
一夜之间又打回了原形，甚至比初见时还要冷漠沉默。
但毕竟是别人的事情，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尽力的缓和两人之间的气氛。
可两人只是礼貌性的扯了扯嘴角，还是沉默着。
李科长也没辙了，只能悄悄的拉过苏暖暖询问：“暖暖啊，你们俩这是怎么了？之前还好好的呢，怎么这几天就变成这样了？”
“没事，我们挺好的。”苏暖暖干巴巴的笑了笑，没多说什么。
李科长知道自己是插不进这两人之间里的，就算这两人再怎么挣扎再怎么闹不愉快，也只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
是他们两人自己的小世界。
于是李科长便没有再问了，只把他们送上了飞机，留下一句祝你们幸福。
飞机冲向高空，稳稳当当当的落入厚实绵软的云层之间。
坐在位置上的两人仍旧是不说话。
凌骁虽然闭着眼睛，看似是在睡觉，但其实正在发愁。
最后几个小时而已了，总该要说些什么吧？总该要和暖暖多说些话吧？
可是腹稿打得满满当当，嘴巴却就是紧紧闭着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像突然丧失了语言能力一般。
凌骁是这样，苏暖暖亦是这样。
总觉得就这样漠然离开未免太不近人情，毕竟凌骁也在这两个星期里帮助她照顾了她太多太多了。
自己只不过是下定了决心要同他划清暧昧界限罢了，至少在分别之前，还是要好好相处的吧。
分开也不要有遗憾就好了。
这样想着，苏暖暖深深吸了口气，勇敢的开了口：“我……”
“我……”
异口同声。
两人诧异的转头看向对方。
又开口：“你先说。”
苏暖暖的脸颊上又漫上了红晕。
怎么……怎么这时候还有默契，像是电视剧里的狗血情节。
反倒是这样狗血的情节，使得两人紧绷的状态都放松了下来。
凌骁看着红着脸的苏暖暖，眼眸里满是笑意：“暖暖想要跟我说什么？”
“你，你先说吧，我突然忘了。”苏暖暖抿抿嘴唇，急急的道。
“暖暖。”凌骁也没有再跟她推拉，而是认真的看着她的脸唤了她一声。
“干嘛？”苏暖暖被他这么一唤，身子都有些颤抖，她轻声咳了咳。
“我们还能做朋友吗？”凌骁眼眸含笑的问道。
虽然眼眸里含着笑意，可他的手却不自觉的攥紧了。
“不要一下飞机就彻底断绝关系，而是能够像普通朋友一样……如果你有什么困难，有什么不开心了，或者开心的事，都可以和我说说。”凌骁生怕她不信，急急的补充着。
苏暖暖听着他的话，脸上的红晕渐渐褪去。
她转过脸来看凌骁：“或许别人还有可能，但是凌骁，我跟你之间，是不会有这样的可能的。你知道的，我们都已经走到这样的地步了，还怎么做朋友啊？做得成吗？”
“很多事情不是我想忘记就可以忘记的，就算我想忘记，不愿意提起，但它也仍旧会存在于我的脑海里，我的心脏里，你明白吗？”
苏暖暖看到凌骁刹那间白下去的脸色，还是没忍心的叹了口气：“凌骁。”
“最后几个小时了，我希望，至少能给我们之间，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吧。”
“这样，等回忆起来，也不会觉得太难过了。我们就只是走散了而已。不是因为伤害或者是别的什么导致了我们的分离。”
苏暖暖的眼睛澄澈明朗，像是世间万物都能在里面容纳。
可这双眼睛里偏偏容不下一个他。
凌骁看着苏暖暖的眼睛，悔意像潮水一样无休止的蔓延上来。
可以护着暖暖平安的路有那么多条，为什么他偏偏选择了那样的一条路去走？
几乎是完全不留余地的。
最后没能护得了她，也没能够让彼此回到原来的模样。
苏暖暖说完之后，便感觉到凌骁身边的气压蓦地低沉了下去。
整个人都变得颓丧了，苏暖暖甚至都能看到他头顶上耷拉下去的耳朵。
像委屈难过的不行的大狗狗。
苏暖暖抿了嘴唇，想着是不是自己说得太过了。
“暖暖，我们之间，一定要是句号吗？”凌骁突然开口问道。
“没有别的选择了，你有了你的家庭，我也即将要结婚了。我们之间，除了句号，还能有什么号？”苏暖暖苦笑着摇摇头。
“暖暖，如果我说，我没有我的小家庭了呢？”凌骁突然道。
他衔接得太快，仿佛是不忍心让苏暖暖的的话语划上句号。
苏暖暖愕然的看着他：“你说什么？”
凌骁有些紧张的喉结动了动，他抬起眼，迎着苏暖暖清澈的眼睛：“暖暖，我没有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