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突如其来,带着夏末的浪漫和看不清的明天,把突兀的光线执拗地拉扯进校园的每个角落,让人产生误解,到底是太阳太大,还是世界变亮了。
星期天回家,妈妈变得平静多了,眼睛也不像以前红红的了。吃饭的时候,妈妈吃到一半放下了碗筷,一本正经地对我说:你还是转学吧,我们要回家一趟,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我吃惊地站起来,疑惑的看着妈妈,说:为什么又转回去呀?这样影响我的学习。妈妈默不作声地回到房间,关上了门,精神涣散地说:我休息会再说吧。我继续吃我的饭。我不会转学的,她和我的恩怨没有理清。我心想。
事情我在的眼前快速闪现,故事在不断改变,唯有冷眼旁观这场不属于我们的世界,才能更好的了解,我们当中,有谁在为谁无辜。
我在客厅看了两三个小时的电视,妈妈才从房间出来。她神色绝望而黯淡地看了看四周,最后向客厅走来,坐了下来,对我说:悦儿,你爸爸进监狱了。我们必须把这套房子卖了,救你爸爸。这个消息传入我耳中,感觉像一记晴天霹雳。怎么像电影里的片段,就不能平淡的过下去,还是我们天生就赋予这一悲痛的角色,难道这就是真实的生活?
那个星期一下午,我去学校准备办理转学手续,看到她,想起了我上次被打的画面,我不甘心就这样结束在那天所受的屈辱。所以,我返回了教室,和几个玩得比较好的女生商量,今天晚上在宿舍里必须给她点颜色看看。我请了这帮人,花费不少钱。我没想到,我会做出这种事。我还是一个学生吗?我在心里一遍遍地问自己,可惜每当这种想法冒出,我在学校光环笼罩的时光就袭来了,泯灭了这个不像反问的反问。
夜晚,寒风凶猛地吹痛裸露在外的锁骨,周围的树木精神恍惚地摇摆着,我抱紧双臂,发抖的身子在冷风中徘徊。宿舍楼道奔跑着很多女孩子,有的自言自语道:这变天了,真冷,洗完澡快去被子里躺着。我朝宿舍的第二层望了望,注视着我们班的宿舍,就这样一直看着,我希望她们尽快的解决,好让我不再有什么挂念。
很快,我听到了她们对她咆哮的声音,可一直没有听到她的声音。我试图想去看看究竟,但是当我脚踏进宿舍门口的时候,不知是什么东西,往回拉着我的腿,我就没想上去了。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隐形的力量。直到现在,也没有答案。
我在宿舍楼下,心情就像是买彩票后没中奖,很是平常。在宿舍的花坛下面,长着一株草,我抬起脚,狠狠的踢这株野草,感觉上认为它长在这是多余的。可是我怎么也没有把它从泥土里踢断,接着它跟着风在摇摆,可风再大也吹不走,我突然觉得心里很是急躁。我觉得我是为了帮助它,就一下子把它拨了。
我听说过我们班上的那些女生打人很恐怖的,我有点犹豫了。如果我现在上楼去就可以制止这场对她造成伤害的群攻,可是……我还是不上去了,反正她一贯都是很有气势的样子,这样可以灭灭她的威风,我还站在楼下向上望着。
风越来越大了,从我的衣袖里灌进去,手臂的温度到了零点,毫无知觉了。手背也发紫了,身体本来就很单薄,冷风的加剧,使我整个人蜷缩起来,像根树枝杵在那。我还是不想回家,我想知道她们什么时候结束。过了一会儿,宿舍所有的灯都熄灭了,天空的黑幕落下,周围除了风声在抽泣,没有任何动静。飘舞的长发凌乱在雾霭的纠缠下,我的心又有些凉了。不知从何时起,我的心里就莫名生出些悔思的痕迹,和夏日的青藤一样缠绕在我的心底里,扼住了很多还未想出的假设。
我怀着混乱的感情,踏上了楼梯,我想上去看看。仅此而已。
我放慢脚步,走上楼梯,心情有种说不出的空虚感。当我走到第一楼时,我又胆怯的返回了刚刚的那层楼梯。过了一会儿,我又鼓起勇气上去了。站在宿舍们口,在宿舍门的虚掩下,我看到了里面的情况。
有很多人一齐用手把她按在了地下,她的嘴巴和脸被她们打得像个馒头,渐渐浮肿了。她没有哭,一滴眼泪也没有流下,这让我格外诧异。她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态度,就像是生命已经和她毫无关联了。我一直怀疑,她是不是丧失了体会痛的功能了。不敢相信,她就是这样活下来的,一直这样。
我没有心思看下去了,她还是她。不向任何人屈服,是她的惯性。
之后,我就走了。我并没有回家去,妈妈最近也不在家,家里一个人都没有,所以我还是选择在街上玩会儿,逛了逛,实在没劲,我便一时心血来潮去了网吧。就这样混过今天吧,明天我就不在这儿了,我心情一般的对自己说。进了网吧,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了,看着电脑屏幕上面的长发女孩,我的心里竟然想起了她,不知不觉我竟觉得自己做的不对,但是没有过分的谴责自己。我相信,这一切 都是注定的,我无法改变,也无从改变。
那个陈悦,心真够毒的,听说今晚请人打了倪信语,唉,倪信语前几天还去我们班和小燕道歉了,还不都是为了那个陈悦。听到坐在我很远处的两个女生在大声的议论着。我心里纳闷,为我道什么歉?越觉得越不对劲,就跑到那两个女生那边,和颜悦色地问她们什么意思。其中一个女生扎着花蝴蝶的发夹,对我哼道:你还好意思问,你那天洗碗的时候得罪了我们班的小燕,被她姐姐打了。倪信语还帮你去跟小燕道歉了,你倒好,把气撒在她身上了。现在的人啊,心眼坏。接着她们俩就去玩游戏了,眼睛盯着电脑屏幕,没有再搭理我了。
想起来了,那个星期天,我吃完早餐,去水龙头下面洗碗,和一个女生起了争执。她还气汹汹的对我说:走着瞧,让你以后吃不了兜着走,也不看我是在哪混的。当时我看她是一个比我低第一届的女生,想想也不会有多大能耐,就没在意过这事了。
那么,我错怪她了。我一直觉得她的心思很复杂,脑子里每天就在想怎么算计人的鬼把戏,却没想到,这些都是我硬加在她身上的词汇。
我失落的离开了网吧。外面更冷了,下起了小雨。雨点从头上垂落下来,我并不觉得冷,我发觉自己像是一口枯井,井里终日只有落叶和灰尘的陪伴。姐姐,我看见前面的房屋在晃动,那些高矮的屋顶上,有好多好多的花儿,白色的,蓝色的,你站在花海里向我招手,看着我微笑。我慢慢地走近,之所以慢慢地,或许我早就有所预感,这些会马上消失,包括你。然而,我眨眼后,抬起手背擦去睫毛上的雨点,当我再次睁开眼时,这一切都不见了。
我停留在街上,雨水漫过了我的鞋底。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让我一直低着的头抬起来了。我仰望着此刻的路灯,雨水在眼眶里充当着眼泪欺骗着我的眼睛,路灯模糊了,天也模糊了,眼里看到的是一只折翼的萤火虫,它挂在半空,飞不动了。我想,如果画面倒带,我也会选择悬浮在半空,欺骗人,可以不伤害人。你在乎我,我不知道。但当我发现时,我却伤害了你。我的身上就像是长了一根隐形的刺,你接近我时,这根刺,刺伤了你,我拥抱你时,我们刺伤了彼此,因为刺的另一端也是尖锐的。难道人活着就是为了彼此伤害,然后全然不知所措的挥霍悔恨。因为我骄纵了片段的流程,这些都成了我自己作茧自缚的悲剧,看着亲情自行了断。最后,我怀着难过且悔意浓浓地问你:姐姐,你会恨我吗?
有一次,我们梦见大家都是不相识的。
我们醒了,却知道我们原来是相亲相爱的。
——泰戈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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