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买了很多水果,去了她就读的学校,在楼梯口看见了她。她留着微卷的长发,一双犀利的眼睛,黝黑的皮肤,整体上来看,还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她一点也不惊于我的出现,反而在我的哭诉下,扇了我一巴掌。她一字一句中夹杂的恨,用“滚”字无惧的吐露出来。这些都没有什么,只是她的眼神。
她的眼神凶恶而仇恨,没有同龄孩子的那种纯真,没有了作为孩子的善性。我仿佛看到了老婆子的影子在她的身体里控制着她,而她是乐于受控的。
因为害怕,所以我想挽回。我找来她老师,来引导她,让她懂得慈悲的死思考问题,以至原谅我。那老师和她说了很多,她一直盯着学校花园里的那些花儿,完全没有听进去的样子。老师还是说服了她和我待两个小时,我带她去买了一件衣服,一路上她没有说一句话。我身上没带多少钱,悦儿这会也不知道跑去哪里了。后来,只好把她送进学校,没有吃饭。我走出校门的时候,她音色恶劣的朝我喊:这十二年我所受到的伤害,你弥补不了我,以后永远别让我再看见你。
我控制住自己,没有掉眼泪。不想让她看见我的懦弱。悦儿不知道从哪走出来的,拿着一个漂亮的笔记本,一直笑着说价格很便宜。她没有听到刚才的话,这让我很欣慰。我在悦儿的心里是一个好母亲。
我能做的,唯有拉着悦儿的手离开了她的学校,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我和悦儿回家后,情绪一直低落。洗脚后,我打算去房间静下来,好好的睡一觉。一整夜我都没有真正的睡好觉,老是在想她的问题。她变成这样是我害的吗?我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她是那个老婆子一手抚养长大的,必然和她有些许相似。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一个小小年纪的女孩子她竟然有勇气扇我巴掌,难道这是与生俱来的偏激?
第二天早上起来,悦儿提出她要转校,去昨天那个学校。我并没有觉得很惊讶,我自己的事太多了,没办法再去关心别人的想法,即使是我的孩子。我一直以为她是喜欢那所学校而已。
帮悦儿办理了转学手续,我慌忙的走掉了,我不想看到那个让我产生恐惧的孩子。
回到家,我的心情有些失落,悦儿的爸爸已经将近一个月没有和我联系了,莫非他在外面有了其他女人。我越想越觉得不妥。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望着手机屏幕发呆,终日魂不守舍。我很想去他那边看看,可一想到悦儿也会一起去,我的想法也就随风而逝了。因为悦儿一直以为她爸爸是一个公司的普通职员,她爸爸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很伟大,如果这样去,他和我说的被悦儿听到了,她会起疑心的。
我一直觉得幸福这东西,没有规律,说来就来了,却不想它说走就走了。
早上悦儿去上学后,下午家里来了一个个头高大的男人。我在厨房做饭,没大注意外面的声音。等我做完菜出来的时候,看见了和我丈夫关系很好的兄弟。他看见了我,微笑维系着一种奇特的严肃,我不懂。他抽了一根烟,缓缓地对我说:嫂子,大哥被抓了。我听后,感觉脑子里被格式化了一般,什么也没有,一片空白。他接着说:我打算收手不干了,我还想找个媳妇,好好的生活下去。嫂子保重。
他离开,我忘了送他。我什么心情都没有了,更不用说用客套维系的礼节了。
此后,我每天在房间捂住被子哭泣,我再也无法想象我一个人生活的样子。我必须要把他救出来,我不能失去他,我计划着。
中国的法律和大学一样,是个金钱交易的场所,大学,有钱就上,法律,有钱无律,当然也无虑。这些都是与金钱的价值息息相关的。
我拿着这些年他寄给我的钱,去了监狱,把他由死刑买成了无期徒刑。当然,想要他出来,需要对监狱进一步投资,我不得不去筹钱。
我想了很多种办法,最后还是觉得这房子必须得卖了。我把实情都说给悦儿听了,建议她转学。我不想在乎任何人的感受了。
我不知道悦儿最近几天是怎么了,一会淋雨一会哭的。我没那么多心思去研究,我只要我的丈夫好就足够了。
我活了大半生,经历了这么多,没有人值得我去付出,除了我的丈夫。孩子是我悲剧人生的产物,与我无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为什么我的追求就必定遭受众人的唾骂?我只是秽物,和圣物达不到彼岸的接触,何必要苦心积虑的拉扯这遥远的距离。
这点钱根本不够用,该想的办法都想了,我也无能为力了。卖房的钱只好给悦儿读书用了。悦儿是他的女儿,我照顾好她了他也就心安了。
自从悦儿转学后,就变了一个人似的,她变得不爱说话,但是比以前要更爱学习。在学校的名次都是第一。这是我唯一值得提起的事。
悦儿,是我的骄傲。我这一生都将依靠她。所以,我告诉自己要爱她,保护她。而信语,则成了我永久的遗憾,我决定遗忘她。我以为,遗忘就是失去,失去就是从来没有拥有过。记得有人问我,到底爱不爱信语。我说,没当有这个女儿存在过。我的决绝,是任何女人也不能模仿的。我无法衡量,另一个稚嫩心灵的忧伤。
我总在心底鼓励:悦儿,一定要比信语强。我总感觉我的那个一个孩子会来报复我,我对悦儿加倍的好,就是希望在我年老后谁都无法欺负我,悦儿会保护我。我这辈子就只能靠她了,她是我最后的希望。
为了这个世界,我可笑的为自己套上了人生二字,我的生活是一种被虚假描绘得天花乱坠的存在,那筹划是真实的。其他的都不真实。
我叫刘虞青,小时候很多人都说这是烟花女子的名字。而我也渐渐走上了那条路。不知为了什么,我的爱情总是离不开肉体的依赖,而肉体背后,却是麻木不仁的金钱交易。
逝去的三十多年光景,软弱一直追随着我,麻木也喋喋不休,这冷漠的人世间我还玩不够。却已失去的太多。在默默地暗想中,恍然想起了王菲唱的那句:就像是一只蝴蝶飞不过沧海,没有谁忍心责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