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苏小白从《武道》的功法中退出观想,缓缓起身,然后开始在床上上做出各种奇怪的动作,浑身如同没有骨头般以各种姿势紧压扳动。
天上月亮早已落下,此刻正是天亮前最黑暗的时候。
苏小白的身子在床上做着各种角度诡异的扭曲动作,很快他的身上就开始有汗珠渗出,浑身的肌肉被彻底活动开来。
下床站起身,抹黑在架子上的一个暗格里找出一瓶药,打开盖子,取出一些倒在手上,然后在身上涂抹,感觉抹匀后,再倒出一些,再涂抹,反复多次,直到药力完全被皮肤吸收,才停住。
一瓶药就只剩下小半瓶了。
果真是穷文富武啊。苏小白暗叹一下,这种每天要抹的药膏,这一小瓶成本就要一百多多金元,不到两次就没了。每三天要泡一次药浴,每十天要去医馆蒸一下药汤,然后口服的,外用的,这些年这些炼体炼气的辅助药材不知道用了多少。
当年苏小白的母亲给苏小白留下的那些钱早就用个精光,苏小白知道这些年苏大强也好,葛南风也好都想尽办法给他贴了很多,这个养父和这个师父,都算是竭尽全力了。
所以苏小白才能够十五岁入道,其中的不易难以尽表。
所以这家人都很抠。
也因此从入道以后,苏小白才会用各种手段去赚钱。抄那几个地下拳场的后路,接十三楼的活儿去杀几个人渣,这都只是基本操作。
至于那些真正的商业手段,苏小白现阶段是尽可能少用的,在这样的世界,苏小白只想躲在黑暗中低调缓行。
明心境以后,对这些药物的依赖就越来越小,更多是悟道了。所以真的难,也就是这几年了。再说,这几次行动尤其是前天晚上也算是收获颇丰,能挺一段时间了。
黑暗中在床头墙上某处按了一下,然后轻轻的嚓嚓声响起,似乎如同前世的电动衣架落下的声音响起。那其实是一根形如衣架的金属感,上面挂上十几根长长的鱼线,然后把每根线的尾部都挂上一个小铜元。
苏小白后退一步,苏小白在床尾一个地方拉了一下,抽出了一把连鞘的长刀。
如墨的夜里,苏小白一刀刀挥出,每次都是只出一刀就马上回鞘,从出刀到回鞘苏小白的眼睛始终都盯在另外的方向。刀如闪电般划过几乎贴在一起的两根丝线间,从上到下一挥而过,鱼线和铜元却纹丝未动。第一道线,第二道线,第三道线,苏小白始终没有看刀划过的方向,只是一刀刀不停的劈出。
刀速极快,却诡异的没有一丝刀声。
许久后,苏小白转了个身,换了左手拔刀,同样的还是一刀刀划过丝线,只是看起来更稳更快。原来苏小白的左手更稳更有力。
这个时候的明盛坊,离明理中学不太远叫做鹿鸣苑的别墅区深处一栋房子亮起了灯光。
聂珂在卫生间简单洗漱过后,头发随便在脑后挽了一下,就穿着家居服来到了客厅里。偌大的二楼因为只住了她一个人的缘故,显得尤其的安静。
她打开客厅里角落里桌子上的唱片机,声音调到若有若无小到极致,乐曲是《一步之遥》。
聂珂非常喜欢这个据说是西大陆弗朗吉人原创的乐曲,小提琴的音色响遏行云,干净通透的引领着主旋律,恰恰就像现在扶着一根拖把的她,有着高贵的步伐傲视一切的态度,对想象中的舞伴那个混蛋的苏小白欲迎还拒,纠缠其中,切入的钢琴鲜快明亮,把情节步步引入高潮,在音乐高潮到来前有力的击键,仿佛是在下一个旋转前深吸一口气,然后就出发,去征服这个舞池,而手风琴略带舒缓委婉的伴奏,就像她现在的心情。
再有一个多月就是毕业晚会了,也不知道苏小白有没有好好练过舞,要是他没有好好练,到时踩了自己脚该怎么办?
拉着拖把做着旋转踢腿的聂珂有些羞恼的想着,苏小白这个混蛋一定会的,就他那种野蛮人,搞个运动都只能踢那莫名其妙的足球,只知道傻乎乎的跑,听说他几年都踢不进一个球,果真是笨死了,也不知道他那些队友是怎么容忍他的。
唉,只能自己辛苦一下了,只能这么早就开始练舞,到时好好带带他,免得到时被人笑话。
哼,到时他要是敢踩我的脚,一定要在跳完后让他请吃饭,踩几下就要请几顿。苏小墨说苏小白是个大吃货,整天就知道到处找好吃的,他也总是能找到各种奇奇怪怪不知名地方的不知名小吃,总是好吃的要命。到时一定要然他带自己去吃,狠狠的吃。
聂珂一边想着,一边拉着充当舞伴的拖把踩着节拍婆娑起舞。幸福的笑容在少女的脸上微微荡漾出来,在这春天的凌晨里轻舞飞扬。
苏小白不知道这个时候有人在念叨着笨手笨脚的自己,只是仍在漆黑的屋里,一遍遍的挥刀。
“一万四千九百八,一万四千九百九百九,一万五千”终于数到一万第五千刀时,在这春天还很凉的夜里已经汗如雨下的苏小白停止了挥刀。
打开电灯,把刀重新塞回远处,然后仔细检查了一下那些挂着铜元的鱼线。
“断了一个铜元,断了三根线。看来不用元气的情况下,单纯身体的耐力已经很难再提升一个阶段,一万四千刀以后动作就开始有些变形。”苏小白默然总结了一下训练成果。
苏小白把损坏的铜元和鱼线换成新的,整理好,然后重新打开开关升了起来,金属杆升到顶部,然后自动翻卷,把线和铜元重新卷了起来。
这个训练是苏小白那本《武道》里刀决部分的基础刀势练习。按照刀决的要求,需要不用元气的情况下完成最低一级的基础练习,然后才能开始习炼那上面记载的五式刀法。
据功决上描述,能够在开始正式习炼前,基础刀势完成的程度越高,练习五式刀法能够感悟的刀意就可能越高。
连续出刀万次,刀无声,线钱完整,就是最低程度的基础刀势训练要求。然后每多千次,算是高一个程度,所谓千变万化说的就是此意。苏小白准备练到一万九千次再开始修炼刀法,九九归一,自然能更上一层楼。
葛南风说聪明人往往看不懂这本功法,也不好练。但是苏小白练了十年认为自己懂了。
这个功法的根髓就是平衡和极致。
平衡是一切的稳定基础,极致是积累的最佳方式。
苏小白前世医学院的导师告诉他这个世上其实是没有捷径的,一切看似取巧快速的方式,最终都要为这个取巧来承担更麻烦的后果。
易经小畜卦:亨。密云不雨,自我西郊。
一切的大成功不过是日蓄其德,厚积薄发罢了。
苏小白取出干毛巾把浑身的汗擦干,换上一身运动服,穿上运动鞋,打开房门下了楼,
此时天已蒙蒙亮。
苏小白虽然不知道凌晨四点的洛杉矶街头怎样,但是凌晨四点的吴州却是熟的很啊,那特么是真的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啊。
在嘴里胡乱叨咕了一句,怀念了下前世那位熟悉的球员,苏小白慢步跑下楼梯,打开院门,跑了出去。
来吴州这十年,苏小白几乎每天都是这样度过。
对于炼体,苏小白和葛南风有着完全不同的看法。葛南风认为人体就是元气的容纳之处,必须要精心养护,外家炼体无不是用伤害不断磨炼筋骨皮,这都是在不断破坏身体的完好性。要养筋骨皮还是需要内靠气蕴,外靠药养。
所以葛南风能躺着的时候就绝不站着。
但苏小白不这样认为,作为一名五年制医学本科毕业,临床经验十年的外科医生来说,始终认为不断进行着新陈代谢的身体是需要不断地进行锻炼才是保持机能健康的关键因素。
而且苏小白始终认为在这个危险的世界生存,当遇到最危险的状况处于最险恶的境地时,最可靠的一定还是自己的大脑和身体。
因此不管多难,前世的各种健身方案苏小白反复的进行重新计算整合,然后拿出一套不同年龄段的训练计划,如苦行僧一样严格执行。
苏小白保持着匀速轻快的跑过邻居王裁缝的院子,院门紧闭,门口贴的一张纸上写着今日可以取走衣服的客户名单。
苏小白一直认为这个极有个性不良于行的王裁缝是个妙人,就像那位在春风街玉带桥拉琴的盲琴师一样有趣。
毕竟一个明心境宗师高手坐在桥边上,淡然自若的拉琴卖艺,想想就很有意思。
苏小白的步伐跑过三道街,跑过南水桥,跑过了大校场。路过大校场时,苏小白不由得多看了一下,没有广场舞没有健步团没有全民退休金的年代,广场上安静得让苏小白好几年都不适应。
大校场前面就是一片荒废的军营,这里就是苏小白每天锻炼尤其是练习跑酷的地方。
不用元气的情况下,再没有比跑酷更合适训练平衡和速度的方式,当然也是最好的逃跑方式,就像前天晚上从会馆逃出时一样。任何时间总是把自己放在最绝望的状态下来练习,才是最快的进步方式。
苏小白加快速度,跑进军营,在一堵矮墙上一脚点过,凌空翻了进去,每天的例行练习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