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落里零零散散的茅草屋刚进入视野,便见一条大黄狗从一户人家的篱笆后串出,它的身后还跟着几个追逐嬉戏打闹的孩童,黄狗似乎受了惊吓,尾巴已经垂挂在了两腿之间。
“大黄回来!”孩童中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朝前面一路奋力疾奔,很快就要跑出村口的黄狗叫喊着。
“快看,那里有个人哎!”一个头扎冲天髻的男孩说着指着远处正步履如飞的墨枫。
就在这时,村子后的山上忽然隐隐传来阵阵若有若无的崩裂声,地面都跟着有些轻微抖动,几个孩童顾不得细望墨枫,而是集体扭头仰望山顶,这会儿他们才注意到,后山的上空已盘旋了许多飞禽。
而这个怪异的景象墨枫也看在了眼里,他的心底不由咯噔一下,暗叫一声“不好!”脚下一个停顿,整个人瞬间消失在原地。
就在墨枫消失的那一刹那,整个大地忽然剧烈颤动起来,而这时村子后山的崩裂声已经变成了“轰隆隆”,像似在打雷。
“走山啦!大家快跑啊!”
村落里不知谁喊了一句,接着瞬间像是炸开了锅,男女老少纷纷叫喊着跑出了屋子,可还不等他们跑出院子,后山上已有石块滚落,大的如牛犊,最小的也有拳头大,顷刻间山坡上的大树连根折断,随着碎石一并倾泻而下。
瞬时山摇地动,奔跑的人们已经无暇顾及身后即将要被山石掩埋的房屋和家畜,此刻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尽快远离山脚。
“孩子他爸,孩子他爸!”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妇人丢下手中的锄头,不顾一切冲进院子,她的叫喊中已带着哭腔。
“秀珍,回来,回来!”院子外一个年迈的老者拄着拐杖,想伸手拖住妇人,可怎奈为时已晚,他只能原地跺了跺脚,随后朝村口疾步。
山很高,山石的来势更为凶猛,呼吸间山石夹杂着断树残枝就如洪水猛兽般已经接近了村子后排的房屋,几个后知后觉,跑得较慢的村民被这突发的景象吓蒙了,双腿不自觉地打起哆嗦瘫软在地,已无力再逃。
眼看房屋就要被吞没,家畜即将被活埋,突然异象突起,只见一道冲天而起的金色光幕陡然出现在了逃跑的众人身后,它的位置正好将村落房屋和铺天盖地而来的落石阻隔开来。
“砰砰砰……”率先而下的巨大石块撞击在光幕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却不能再前进分毫,而紧随其后的落石也不例外,纷纷撞在了光幕之上,就连激起的漫天烟尘也无法进入光幕之后。
“快看!那是什么?”一个跑在前面,不时回头的青年望见这陡然出现的一幕,脚下不由停住了。
听得他的叫喊,慌乱的人群这才反应过来,纷纷转头望去,见冲天的光幕将落石抵挡在外皆是如木雕石塑般目瞪口呆不可置信。
“你们看,那里有人!”一个站在土坡上的眼尖少年指着光幕下孤零零的一道格外显眼的白衣纤瘦身影叫道。
“仙法,这是仙法!”人群中一位满头银丝的老者叫喊出声,跟着拉住身边的一个青年小伙激动道:“是仙师,是仙师啊!是仙师大人来救我们啦!”
“村……村长!”青年小伙被老者拉得不知所措。
而此刻站在光幕后手掐法决的正是一袭白衣的墨枫,先前他用极快的速度沿着村落和山体之间用灵石布下了一道简易却极其有效的防御阵法,现在的他正在给阵法灌输真元,用以维持阻挡后面源源不断倾泻而下的碎石。
很快,数十个呼吸之后,声响渐止,地面也停止了颤动,墨枫目光如炬扫向光幕外,见山体已停止坍塌,心中这才松了口气。
“好险!好在学了老怪物的八阵图!”墨枫自语一句后收起法决,身前的金色光幕也随之暗淡下来,最后彻底消失不见。
见已经安全,这会儿几个年轻人居然折返回来,他们想亲眼目睹村长口中所谓仙师的风采。而墨枫此刻自然不会离去,他之所以前来本就是想弄清楚这个村落的由来,他记得当初随父亲回西陵城之时,依然留下一队人马驻扎在此地,难道这个村落就是这样形成的?
几人很快来到墨枫跟前数丈处,在仔细打量打量一番后,一个皮肤较为黝黑的少年看着面相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墨枫,不敢置信的小声问道:“仙……仙师?”
“我?”墨枫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轻笑道:“算是吧!”
见墨枫和颜悦色,几个少年立马来了精神,胆子也跟着大了起来,几步就串到墨枫身边,围着他像是看宝贝一样,指指点点的就是一阵端详。
“我怎么看,和我们也没啥区别啊!没三头六臂啊!”一个瘦不拉几的少年不禁小声嘀咕。
少年声音虽小,但墨枫怎会听不见,先不说他如今的修为,就算他没有修炼之前,听觉感知就过于常人数倍。
见少年如此,墨枫忍不住“呵呵”一笑,打趣道:“谁告诉你仙师是三头六臂了?”
瘦弱少年迎向墨枫的目光,不假思索,“村长说的啊!他以前总在村子里说他曾经幸侍奉过仙师!说仙师能上天入地,三头六臂,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狗娃,你们这是干什么?胆敢对仙师大人如此无礼!”一个沧桑带着沙哑的声音忽然打断了瘦弱少年后面的话。
“村长!”几名少年连忙对来人叫道。
来人正是先前那位一头银丝的老者,而老者身后则跟着诸多村民,上到花甲古稀老人,下到尚抱在怀中乳臭未干的婴孩。
老者训斥完几名少年之后来到墨枫跟前“扑通”一声,双膝着地跪了下来,缓缓地说道:“今日幸有仙师搭救,方保我村老少平安!老朽给您磕头了!”
反观此刻墨枫却已呆若木鸡,原地愣了许久之后,这才上前扶起老者,眼中尽是欣喜,“姜爷爷!”
听得这声称呼,银丝老者身子一颤,眯眼细望墨枫,脑中忽然多了一个身影,往事逐渐浮现在了眼前,那是一个看着无比柔弱的孩童,沉默寡言,整日坐在溪边的树下发呆,身为豪门公子,却对自己做的酸溜白菜情有独钟……
老者浑浊暗淡的双目隐隐有水雾弥漫,他拉着墨枫的手不敢确定的道:“你,你是小公子?”
墨枫反手一把紧握老者的手,狠狠地点了点头,“姜爷爷,是我!是我!”
“小公子!真的是你小公子!”老者沙哑的声音带着呜咽。
周围众人诧异的望着这一老一少,他们不敢相信眼前这一袭白衣的仙师居然叫他们的村长爷爷,难道这个看似年轻的仙师真是村长的晚辈?先前村长还交代过他们不要用世俗的眼光看待仙师的容貌,说什么仙师是可以返老还童的,看上去年轻,实则已过期颐之年。
老者望着已是少年的墨枫眼中泛起泪花,“小公子,没想到老朽入黄土前还能再见你!真是将军显灵啊!保佑小公子平安无事!”
老者这话一出,如晴天霹雳般在墨枫脑中炸响,他的脸色随之大变,握着老者的手不自觉的更紧了,“姜爷爷!你说什么?将军显灵?”
老者微微一愣,双手受到大力,脸色有点不自然,但还是硬撑着道:“是啊!公子如今甚是了得,将军在天之灵会很欣慰的!”
“爹爹他已经死了?”墨枫放开老者的手脱口而出,随后疯狂摇头自语,“不会的,不会的,爹爹不会死的,孩儿会阻止这一切的,孩儿现在有能力保护你……”
见墨枫旁若无人的抱头失神痛哭,显然他对自己父亲墨顷宇的死一无所知,老者连忙对四周围观的众人摆了摆手道:“都散了吧!”
众人很是听老者的话,三三两两开始结伴离去,只是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唏嘘之声从他们中传出。
过了良久,墨枫抽泣渐止,老者这才拍了拍他的肩膀,缓缓地道:“公子还请节哀!将军若能看到,也不希望你如此!”
墨枫正了正心神,抹去眼角的残泪,“姜爷爷!我父亲是怎么死的?”
老者重重叹了口气,“将军功高盖主,招小人陷害。”
“是不是那个叫妹喜的女人?”墨枫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妹喜?”老者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公子说的可是先王册封的那个祸国殃民的王后?”
“先王?”墨枫不禁疑惑起来,下意识的问:“难道他也死了?”
老者诧异的望着墨枫,心中开始怀疑起墨枫这些年是不是进了深山老林中不曾外出,不然为何对外面的事一无所知,有此念头之后,他连忙道:“公子!这里不是谈话了地方,走,去老朽家里,老朽给你好好说说!”
墨枫点了点头,随着老者一并走向了一处的篱笆围栏草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