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痛苦,在我被人救上船的时候,看到他们一身古装心就凉了半截。又听到什么新帝登基什么的,年号崇祯什么的,心又凉了半截。幸好他们的语言和我的家乡话有相似之处,水兵们只是把我当作一个被海盗掳走的小孩子。
作为二十一世纪的三好学生,在各门成绩都不好的情况下,我来到这个世界无疑是非常危险的。人生路不熟,一个不留神怕是就会死在这里,更何况还没有完全确认这里是什么地方,说不定有人在耍我。也不是没有可能,说不定有谁闲得无聊,
以上是我两年前的想法,那时我十五岁,花样的年华。直到两年后我才反应过来,确实没有谁会没事用两年的时间来欺骗我的。
“这孩子很怪异,穿的衣服我们都没有见过。”
我比较瘦弱,或许是发育的比较晚的原因,现在看起来比较矮小,大约一米五。在学校时,同龄的家伙都一米六甚至更高。
“十二三岁的年龄,而且很瘦弱,一个人生活的话怕是个问题。言语上答非所问,所说的大多是胡话。”
“上岸后,随便找户人家收养他吧。”
两年前我的命运就被船上看上去像是首领的人决定了,我当时大气都不敢出,船上可都是比我壮的多的大汉啊。
随便找户人家收养这件事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可就太难了。江南之地还算富庶,近些年却遭了水灾。无奈之下,其中一位将我收养,我莫名其妙的有了一名义父。
义父姓唐,名怀虚,在浙东还算是一个有头有脸的存在。家中以前是军户,后来祖上有人做了大官,于是摆脱了军户的累赘身份。然而,唐家先祖还是没想到,后代子弟还是成为军人。现在的义父只是一个武散官宣武将军。平常会随着水师出海,闲暇时会去斗鸡赌狗。是个反对女儿缠足的男人,这点我很欣赏他。
“又在磨刀了,不好好练武,磨起刀来倒是勤快的很。”
宅邸花园的池塘被我当作磨刀的好地方,虽说很煞风景。小姐坐在花园的凉亭中,手里做着古代女性常做的针线活。小姐不说是大家闺秀,也算是小家碧玉,如果没和她一起生活过的话,肯定会这么认为的。
“听说有人不信邪,向小姐你提亲了,媒婆看了一眼就走了。提亲的事情也就没了,为什么呢?这是为什么呢?”
我磨刀的动作停下来,其实江南地区包括浙东地区的女性缠足的并不算太多。上层人士的喜好并没有完全占领所有人的审美,朝廷也从不在意妇女是否缠足。
“父亲想要门当户对的。”
只是说了一句,小姐就没有再说下去。
“我明白,那些人都有些怪癖,难为义父了。”
“看样子,我是嫁不出去了。”
听话像是垂头丧气的,我明白她其实开心的很。
“我问你,为什么突然磨父亲的佩刀?”
嗯,我平常磨得都是自己的刀,今天磨得是义父的刀。
“不是太平年代,像父亲一样身居虚职的武官,到时是要上阵的。”
小姐眉头紧锁,没有人会高兴家里有人上战场的。最终还是叹口气,摇摇头继续手里的针线活。
小姐芳名唐思岚,为继室所出。正室无子女并且早死,继室由妾所补,为人刻薄寡恩,希望女儿傍上大官子女或者选入宫中。
“我能替义父去,但是老夫人不会同意的。”
“骗人吧,自从父亲领你回来短短两年间你练就一番好武艺,父亲都自认为对上你不一定能稳操胜卷,要知道父亲可是南方有名的剑客。这样的你,两年间在松江府一点名声都没有,父亲本来还打算正式对外收你入宗族。你啊,练武还行,读书不行,又不愿入兵籍。”
我沉默不言,现在成为士兵简直就是找死,以后的人谁不知道崇祯时发生什么事。王朝换代啊,多大的事啊,死人最多的时候就是现在啊!
“不用担心,我总会上战场的。义父若是去领军作战,我肯定是随后做亲兵的,我的命是义父救的,到时自当豁出性命。”
“这话听起来真假。”
“小姐果然聪慧,瞒不了您。”
刀磨得锋利无比,其实我也不愿意磨刀,可是没有办法。义父对我是不错,只是他的那位继室实在是无话可讲。从义父捡我回来的那天,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时时刻刻在找我麻烦。最近消停了,她去浙东老家的某处寺庙还愿去了。
“唐思远,你说我要是嫁不出去,嫁给你怎么样?”
一听就知道是戏言,小姐个性开朗,喜欢和家丁开一些小玩笑。
“我很想恭敬不如从命,但是想想老夫人对我也是不错的,又不能违了她老人家的心意。我只能忍痛割爱,对小姐的思慕之情,从此深埋心里,不在提及。”
我一副悲痛的模样,将义父的刀擦干收入鞘内。
“你啊,就是不愿意读孔孟之道,又不愿理朱熹之言,你到底在想什么?”
放下手中的针线,小姐步伐轻盈,绝和那些缠足之人不同。走到我的面前,拿过义父的刀。
“今天晚上,我和城南陆家公子约好了,三更天把前两天的事了了。缺人手,你来不来?”
想必是为了半月前的斗蛐蛐那事,小姐那是出名的不修三从四德,要不是天生一副漂亮模样,怕是再也没人上门提亲。
“那输赢还没定啊,有什么好争的,不就是一只蛐蛐,还有一副字画嘛,他要给他不就结了。”
“给他?”
小姐的声音变得严厉起来,拿着刀敲敲我的腿说道:“我就不敲你的脑袋了,那字画是等闲人写的吗?那是唐寅的真迹,对赌的也是前宋汝窑三足,三足什么来的。”
“三足洗,三足洗。”
“你知道啊。”
声调变高,赌的东西很隐秘,对面也就在场几人知道。唐家这边知道的人更少,就两人,小姐和她的贴身丫环素羽。
“素羽说的?”
我点点头,小姐拿着刀回到凉亭那坐着去了,我随后跟上。
“你打听的,还是她自己说的?”
“素羽姐姐可不是多嘴的人,对像我这等外人,那从来都是闭口不言。”
“她还不是对你说了吗?”
“有求于我,有求于我,您平常见过素羽姐姐跟我说过几句话吗?她啊,根本就瞧不上我。”
是的,小姐的贴身丫环素羽漂亮谈不上,容貌是相当的俊秀。男装一上身,真是雌雄莫辨。
“什么事求你?什么事能求你?”
“小姐您这语气,您这语气。得了,我也不多管闲事。我就当什么事都没有,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我瞥了一眼,凉亭后方俊秀之人出现。
“可惜了,可惜,女子装束固然不错。啧,还是男装方为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