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秋心头一跳,慌忙将头低下,恭恭敬敬道:“学生祖父讳字陌齐与先生交好,是祖父三次入山相请,家父多番苦求,先生看在挚友情面,方才勉为其难来此教导学生。学生有负先生厚望,沧云城内酒后无德,作出有辱斯文之事,实在无颜面见先生。还请先生注意身子,莫要被学生这些混账事气坏了身子!”
“哼!”庄子期冷哼一声,朗声道:“韩秋,陌齐兄乃是诗书传家,现在还贵为当朝宰相,大楚满朝文武以你韩家为贵。你出身富贵之家,家境富足,不知百姓疾苦,老夫且来问你,你自幼锦衣玉食,可曾知晓城外小民苦楚?可知百姓艰辛?可知万千百姓难得温饱?谁人无姐妹妻女?若那猎户之女被你抢进府来污了清白,羞愤之下岂能苟活于世?若她自尽于府中,猎户夫妻撼不动你这高门大阀,便唯有一死了之!因你一念之差,便害得他人家破人亡,你扪心自问,这能否算得上是丧尽天良?况且若因为这等龌龊之事以至于韩丞相清名有损,门楣蒙羞,你心可安?”庄子期一开口就是劈头盖脸好一通训斥,韩秋低头不语,装作满面羞愧之色,心下却是暗自腹诽:不管哪一方天地,这样的事儿也不会少了,难道天下那些贪官污吏上学时便少了教训?估计那些人诗词文章哪个也不差,说起圣人之道那肯定也是头头是道,但为何还是做了贪官昏官混账王八蛋?老爷子这么大年纪了怎么看不清楚形势呢?
老夫子你不提醒我我还忘了,好歹我现在还是一个公子哥,有钱有势背后还有关系,等公子我伤好之后,定然去街上好好为非作歹一番,奸淫掳掠不敢说,吃喝嫖赌肯定是少不了的!奶奶的,当年最羡慕最向往的不就是这个嘛,现在终于不用为生活发愁了,终于不用再过那种上不起学、看不起病、生不起孩子的日子了,我不出去好好的败败家,怎么能对得起老天给我的这次机会?只要此番病好以后出去,小心谨慎,别和上次一般惹上那些高来高去的江湖好手,那少爷我的幸福日子岂不是来了?
韩秋肚子里算盘拨拉的“哗哗”直响,老夫子庄子期犹自“铿锵嘹亮,掷地有声”地训斥,足足过了半个时辰,这才一甩袖子扬长而去。一旁垂手而立的范松长长出了一口气,看了看兀自低头挨训的韩秋,低声道:“韩兄,庄夫子已经走了……韩兄,韩兄?”低喊了两声,见韩秋低着头不做回应,范松扭头向窗外开了一眼,见老夫子却是走远了,放下心来,紧走两步,来到韩秋近前一扒拉:“韩兄?咦,怎的睡了?”
此刻的韩秋,坐在床上,腿上盖着被子,低着头,就这么睡着了,范松又好气又好笑,方才那庄老先生一番掷地有声的训斥,全白费了!
转眼间三个月便过去了,韩秋早已伤愈,也早就能下床走动,甚至还偷偷地跑出府两次,不过是去寻范松饮酒,一是借故躲开老先生庄子期,二是在府中甚是憋闷,心情烦躁,出去散散心也省的呆在府里憋死。这一日清晨韩秋起了个大早,也不穿书生长衫,吩咐丫鬟,帮他找来一身劲装,他要去后边小校场去看看。
丫鬟哪敢违逆,这韩大公子自从中秀才以后,性情大变,不但出去调戏良家女子被人打成重伤不说,伤好之后还突然变成了浪荡子,再也不肯去学馆念书,一门心思跑出府去找那些狐朋狗友饮酒作了,现在又突发奇想地要去后边,倒真是能折腾。但丫鬟身份低微,不敢开口,只得去寻来劲装给韩秋换上。
韩秋一边伸着胳膊,大模大样地让两个丫鬟给他换衣服,还一边嬉皮笑脸地说道:“小蝶啊,今儿用的什么水粉啊?闻起来真香啊。嗯,小叶,你这胭脂也不错啊,搽在你这小脸蛋上,哎哟,这叫一个水灵,公子我越看越爱,便让公子我摸摸吧。”说着伸手便去摸小叶的脸蛋。
那小丫鬟吓得尖叫一声,倒退了好几步,慌忙福了一福,低着头道:“公子,奴婢只是个三等粗使丫鬟,当不得公子宠爱,还请公子放过奴婢吧……”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她们不过是府里买回来的丫鬟,将来最好的命运也不过就是找个府里的家人嫁了。若是韩秋对她们做出点什么事儿来,韩秋最多挨一顿责罚,她们以后的日子可还怎么过?韩府为了掩盖韩秋丑事,十有八九会把她们暗地里处理了。若韩夫人点头把她们给了韩秋当通房丫头也就罢了,到时新夫人进门之后,说不定还能捞着个偏房之类的,那也算不错,但是无名无份的,韩秋可以不在乎,她们却不敢不为自己小命儿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