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骸上铺了层絮状物，乍眼以为是骨头发了霉，用手扯下搓搓，立即就飘散出一股动物的膻味。
清澜忽然冒出句让人精神紧绷的话：“难怪这么浓的氨臭，空服组控制室该不会成为了那些红眼球的巢穴了吧？”
大只伸手向遗骸摸却被忆南制止：“这个没什么好摸吧？”
“骨头本身是没什么好摸的，但我在找别的。”
“什么别的？刀枪棍棒……一切能伤人顺便也能伤到自己的？”清澜这句话明显就是警告大只，至少有两双眼睛一直盯着，别动歪脑筋。
“权限卡，懂么？舰艇上有一共有三张权限卡，分别在A001、A002、A003手里，反正就是很有用的东西！”大只稍作解释就开始在白骨上摸。
艾丽则转身回避，肩膀颤抖着，像是哭了，一副骸骨而已实在犯不着这么菩萨心肠。
大只轻轻把手伸进舰长的衣服口袋、内衬……摸个遍也没翻到舰长的权限卡，清澜和忆南就杵在一旁冷眼看，他俩都以为大只会大大咧咧把衣服抖起来，把多余的骨头像抖垃圾一样抖出去，毕竟大只给人的印象就是这么憨直无礼，却没想到大只比文物考古工作者还轻手轻脚，就好似给小媳妇化妆。
忆南都等得不耐烦了：“你认识他？”
大只从头摸到脚还是没找到自己要找的，不得不再重来一遍：“不认识，但好歹给人留个全尸呗，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清澜一听就不乐意了，朝忆南使了个眼色。
忆南立即擒住大只的手，不让大只继续摸索。
“喂！你干嘛？放开我！”大只在心里暗骂这个肺痨鬼居然有这么强的手劲儿，太不可思议了。
“不，我很肯定你们认识，而且交情匪浅，否则做不到这么尊重。”
清澜也表达了自己想法：“遮遮掩掩藏着秘密的人一般动机都不纯！大家一起来吧，就算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也要一起找，不是谁摸到就算谁的！”
大只立即翻了脸：“当然是谁找到就算谁的！你什么都不懂，给你，你会用么？”
清澜坏笑了起来，不再隐藏那份狡黠：“对啊，正因为我什么都不懂，所以在我手里肯定比在你手里更安全。”
“你！”
“我什么我？我实话告诉你，我就是贫民区里长大的丫头，之前是老爷爷在，他是挺有号召力的人，而且他还救过忆南，他做主我心服，我以为除自己以外大家都是老老实实买票登舰的，所以我只好隐藏着自己，现在呢？价值体系崩塌了，凛酱被敲诈，我是来自贫民窟永远都买不起船票那类偷渡客，忆南和我一路，而你更是说不清道不明，跳过艾丽不考虑，剩下的5人里有四人的票有问题，你觉得还是那个谁钱多谁就有理的玩法么？”
大只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腕生疼：“别别别！有话好说！小哥你的手劲儿怎么这么大啊！”
忆南松开大只：“我也是讲理的人，所以一直吃哑巴亏，但请你记住一件事，如果清澜丫头不想讲道理，我也可以陪她不讲道理。”
要是按照以往，在故土，大只一定是他强任他强，我自脚底抹油看他风中凌乱，然而现在无路可逃，前后都是个死胡同，只好咽下这口恶气：“看着简单的俩人竟然……难怪你们之前一直抹黑我，原来是通过这样洗白自己，但老头死掉了，价值体系如你所述，崩塌了，往后我们可以相安无事吧，假如我不烦你们，你们也别烦我。”
忆南点头嗯了声，表示接受大只的建议。
可转眼就被清澜给否决掉了：“我们可以相安无事，但VR设备必须多人佩戴，我猜至少四人才能安全操作，因为之前也是四人嘛，至于凛酱，凛酱是不会拒绝的，但艾丽会，艾丽说了自己不愿意，不能强迫她，所以你就得替代老爷爷的位置。”
大只：“你不说讨厌那台处理器么！而且我也不愿意，怎么就不考虑我的感受呢？”
“是的，可眼下你也看见了，没有出路也没有头绪，唯一能依靠的或许只有它，这一片惨白的舰舱和彩色的记忆，难道只有我喜欢彩色的东西么？”
空服组控制室并不大，虽然大伙儿没面着对面进行沟通却都听清了。
凛璐没有反对。
艾丽逐渐平静下来但没有表态。
至于大只也是胳膊肘拗不过大腿，就是咬碎了牙也只得暂时往肚里咽，有机会再想办法对付，看了看空服组的玻璃窗，很清楚外头是真不能去。
99%
100%
重启完成
生物主脑处理器球瞬间恢复了行动能力，金属关节跳射出脉冲电，沿着轨道飞速向前。
站在窗边的大只恰巧看见金属眼球飞驰而来，便一巴掌拍下了LOCK键，旋转式闭合门差点就把金属眼球切成了俩段。
它好像生气了，瞪着里头的人，扭动身体往玻璃上抽了几鞭子。
背对窗的忆南转身就被吓了一跳，窗口面积足有十几个平方，此时都被处理器霸占了，那颗金属眼球位居正中，死死瞪着离窗最近的忆南，四周是群魔乱舞的蛇样身体，没想到它竟然有这么长！一看就不好惹，但偏偏就杠上了。
大只抢先解释：“它来的时候看着就是很生气的样子，肯定不能放进来。”
如果让那台傲慢的处理器闯进来，人与机器将变成从与主的关系，隔着一道屏障至少心里感觉踏实些。
大只往玻璃上一点，原本透明的玻璃就变成了白色：“暂时不理它，让它冷静冷静也好。”
清澜把忆南扶到饮水机前，没有涓涓细流也没有机械启动的震动，凸起的金属供水口甚至连个孔都没有，完全就是个表面光滑的铁疙瘩：“没有开关么？谁要从哪儿出来？”
墙上有操作图，图的下边有俩金属点，相聚不到一厘米。
大只：“你不是识字么？示意图上说要用一根手指同时摁住示意图下俩粒金属点，利用人体的导电特性，这就是开关，机械开关在长途旅行中是极容易损坏的，所以舰艇里的开关多数都是这样设计的，放心，电压和电流都极低，不会电到的，顶多是微微发麻，那也是为了弹开意外聚集的水。”
摁住导电金属就看见金属周围迅速凝了薄雾，薄雾慢悠悠的聚，几秒才聚成了滴。
金属接触点设计得极近，甚至想用两根手指分别摁压都难以完成，避免电流通过人体躯干引发其他意外，但不合理的地方在于人必须在供水口候着，这水量比肾结石病人的流量还糟糕，滴和滴之间相隔上好几秒。
清澜见忆南难受，自己更难受：“就这样？我呵气呵出来的蒸汽都比这个量大呢！”
大只觉得自己被这来自贫民窟的外行指指点点非常不服气，就是打不赢也要怼回去：“瞧不起？那你呵气看谁更快呗，供水口并不直接供水而是依靠电离凝聚空气中的湿气，失重的情况下水粘在脸上会有危险。”
清澜对灾难的理解仅限于旱灾和火灾，直到现在也未想过一杯水在太空失重环境下会造成什么危险：“一杯水，危险？糊脸上直接吸嘴里呗，呵，书呆子！”
大只越说越激动，什么时候轮到这些没文化的跟自己叫嚣了：“你现在觉得简单是因为舰艇有重力系统提供重力，真是难以理喻！”
清澜摊摊手不跟大只争论多余的事而是扶着忆南回到A0001号冬眠舱旁：“你还不打算诚实点么？刚刚究竟在找什么？快些坦白吧，先弄清楚你的问题，然后收殓老爷爷的尸体。”
“权限卡，听清了，是舰艇的权限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