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洒下一地银辉,模糊了远山,温柔了湖水。
雨,已下了一日,渐有云收雨住之势。
宁静的武林府中,却暗涌着波涛。
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
武林府自前朝来,便是这世上有名的销金窟儿!城中各处皆有通宵达旦经营着的酒楼,坊市,瓦舍,歌馆。巷陌中兴尽晚回家的达官贵人往往与朝天车马相接,寒暑不减,好一派热闹景象!
顾而这日的宁静,竟着实透出一丝诡异。
往日车水马龙的路上,现下里,连个车辙都不见!
因此上,城中的极乐境便极为显眼。
何为极乐境?
极乐境不过是一个园子。
一个园子如何敢称极乐境?
从没有人问过这个问题。
因为如果世上有一个地方可以称作极乐世界的话,那,只能是极乐境。
只因园子的主人乃是天下首富,圣上御笔亲封的钱王,江湖人称钱人皇的——钱元初。
没有人知道,
钱人皇,
到底有多少钱。
人们只知道,国库会有空虚的时候,但钱人皇的口袋里的,永远只有花不完的黄金。
几百年来,曾有过王朝的更替,但钱王的御封却只此一家!
极乐境临西湖而建,依山傍水,房厦百间,占地数顷。园中亭台楼阁,画樑飞檐无数,奇花异草更是数之不尽。
武林府中更有传言,极乐境的院墙乃是由金砖砌成!
可是从没有人验证过这个传闻。
因为钱人皇既是天下最有钱的人,也是天下最不吝于花钱的人!
极乐境外从不见有人把守,可武林府中的三岁小儿都知道,若非得到极乐境派出的无忧帖,绝不可靠近极乐境!
钱人皇虽是一届布衣,却得恩旨可养府兵三千。除开这三千府兵极乐境又有八十八宿卫。
这些宿卫的身形之快,仿若鬼魅。
若来人只是误闯,那么只消离开三尺之地,宿卫并不会与人为难;若是有意寻事,那么顷刻之间,来人便会血溅当场。
极乐境的八十八宿卫,乃是钱家世代收养的江湖遗孤或是义助的难民流儿自愿留下报恩的忠心死士,皆为自幼送于六大门派学艺之修炼杰出者。更难得的是皆习得钱人皇独步江湖的轻功——“疾风掠影”。除非遇上百晓生兵器榜排名前十上的绝顶高手,等闲之人绝踏不进极乐境!
而但凡来人死于极乐境外,无论其目的,钱人皇都会赠银百两并厚葬其尸首。
是以江湖之间,官场之上,并没有与钱人皇结怨之人。
而自从二十年前,钱人皇为少林寺各殿菩萨重塑金身并修葺禅院后,少林寺达摩堂首座无我大师便每年于极乐境讲经数日。
自此二十年来,再无人于极乐境前挑衅。
武林城数百年前曾为钱氏一族所治,其时吏治清明,百姓丰衣足食,城中无不称道。虽时移世易,城中百姓对钱氏一族仍是十分敬重。
有人说,皇上或许会有不忠心的臣下,武林城中却没人不爱戴钱人皇的百姓!
而极乐境,那是一个真正的天堂!
若你嗜酒如命,极乐境里有的是有你从未饮过的美酒;若你为书画成痴,极乐境里自有你从未见过的名家手笔;若你是兵器机关的专家,极乐境里处处皆是微不可察的精妙机关,古往今来的名家兵器,更是所藏甚丰。更不肖说香车美人,逶地乌丝如云;猗猗君子,谈笑皆是鸿儒。至于金银珠宝这样的俗物,有幸得钱人皇邀请的宾客若是感兴趣,自可拿去,钱人皇从不过问。
世上有许多人去过极乐境。
世上有许多人想去极乐境
然而若不得钱人皇邀请,就绝没有人可以擅自进入极乐境。
有人问,若是圣上有旨,难道钱人皇还可以抗旨不遵?
这便是钱人皇的手腕!
若他不想,世上绝没有人可以逼他做任何事!
然而世事无绝对,在钱人皇的前半生里,的确没有人可以让他做任何违心之事。
自钱人皇四十岁始,世上便多了他唯一的克星,他的掌上明珠——钱恣意。
钱人皇系出前朝皇室,从出生始便拥有无数金银财宝,少年时更得遇名师,习得一身通天本领,二十岁上下便是武林中的成名人物,却唯独子嗣不继。直到钱人皇四十岁那年,才统共有了钱恣意这么一个孩子。钱恣意出生时左手掌中便有一个火焰型的胎记,江湖人称“卦通天“的卦王吴山人曾为钱人皇这位掌珠算过一卦,卦象乃是”火天大有“,此乃金玉满堂之卦,日丽中天之象。
吴山人虽无明言,但江湖中很快便传出了流言:
柔荑燃火,乾坤掌握。
谁人幸焉,江山为夺。
钱恣意满月这天,一道圣旨也送到了极乐境。
钱恣意被册封为太子妃,于及笄礼后择日完婚。
钱人皇看着手上的圣旨,爱怜的摸了摸襁褓中的女儿。
他生平第一次有了无可奈何的感觉。
他自然有抗旨不遵的本钱,但是女儿这样的命格,皇上又怎能容她不嫁于红墙之内,而当自己百年之时,又还有谁能保女儿一世平安?
“主君,太子领来的大内飞龙卫已经将极乐境外和内城守的水泄不通了。六大门派赶来助阵的武林同道也已分守在园子的隐秘处了。”一个苍老喑哑的声音将钱人皇的思绪自十五年前的那个夜晚拉了回来。
“意儿呢,可是呆在残月天中?”钱人皇依然背对着前来报告的老者,似是漫不经心的问道。
“是,娘子这样乖巧懂事的性子,老爷既然嘱咐了,如非必要,半步都不曾离开过残月天。”前来回禀的乃是极乐境的大总管凌迟,凌迟的年纪已经极大了,大得连钱人皇也不知道,他究竟多少岁,只知道自这园子建起来之后,凌迟一直是园子里的大管家,而这院子建起来已是70年前的事情了。凌迟的背已经佝偻起来,脸上的皱纹也深得和刀子刻出来的一样,但园子里的事,每一桩每一件他都记得极为清楚,从院子门前的石狮子尾巴上有几根毛发,到花厅中的八仙桌上今日放着什么果子,他都能极快的一一回答出来。
“今天便是那小贼说定的日子,园中布下这般的天罗地网,可必得将他擒住。”钱人皇语气依旧平淡,可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寒光叫人不能逼视。
“便是当年的盗帅今夜到访,恐怕也有来无回!”凌大总管不紧不慢的回道。
钱人皇目光灼灼地望了一眼紫檀花木书桌上的花笺,不再说话。
一切要从十日前说起。
那一日是三月初六,凌大总管照例去快意轩为钱人皇添些笔墨纸张,可一踏进快意轩,凌大总管便觉得有些异样。空气中,竟然飘荡着一股淡淡的郁金香的香气。
别人可能并不会因为空气中飘着花香而感到奇怪,但对凌大总管来说,这实在太奇怪了!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快意轩附近并没有种植郁金香,更何况现在下这节气,也并不是郁金香的花季。
那时,他完全没有感知到,在和他相距二十步的那张和他朝夕相处了几十年的紫檀木书桌上,会出现一样更让他意料不到的东西。
一张月白的花笺。
一张飘着淡淡郁金香香气的月白色花笺!
笺上字迹挺秀,没有署名。
这样一张短笺,是那么普通,却又那么特殊。
凌大总管年轻时,曾不止一次听过与这短笺有关的故事。
“闻君有白玉美人,妙手雕成,极尽妍态,不胜心向往之,今夜子正,当踏月来取,君素雅达,必不至我徒劳往返也。”
曾几何时,连街上的孩童也会背这蓝色短笺上的句子;曾几何时,那飘渺而富有诗意的郁金香气味就代表着一个名字。
但人生不过百年,无论你曾有多么辉煌的过去,一切终将被时光的砂砾掩埋。这个名字的主人,已有许多许多年不曾出现在江湖上了,或者说,许多年过去了,曾经的盗帅也已经作古。
然而凌大总管还是那么震惊!
他当然不会因为以为这是盗帅的短笺而感到震惊!
因为这短笺早在过去一年之中有了新的主人!
去岁的三月初六日,子正之时,紫禁城中的御案之上,竟静静地躺着一张不明来历的有着淡淡郁金香香气的月白色短笺:
有美人于世兮,见之不忘。
遗兰草以求兮,恐自轻狂。
恨浮生之促兮,求与想将。
既望当子正兮,踏月来访。
皇上大为震动,下令彻查值夜的太监宫女乃至禁军飞龙卫,却一无所获。
大怒之下,竟将当夜当值之人一律赐死。
同时一道密函发来武林府,然钱人皇命人查阅所有卷宗,密访武林同道,皆无所得。
皇上虽下令封锁消息,增派禁宫守卫,但世上岂有不透风的墙!不消一日,宫中各个主子都已收到了风声。
皇上后宫佳丽三千,短笺中并无所指佳人为谁,是以各宫妃嫔人人自危。若谁与这小贼扯上半点关系,必是再难容于皇家,赐死自不必说,更大有可能连累母家,因此皆想尽办法加强自己宫中的守卫。
皇上气愤难当之余,最放心不下的却并不是自己的宠妃爱女,而是出身微末的柔嘉公主。三个月前,南疆使臣前来求亲,替南疆巫王求娶皇后嫡女真荣公主。巫王此时已年过半百,皇后自是百般不愿。皇上便在皇后的提醒下将这个几乎被自己遗忘,居于行宫的二公主匆匆册封,以真荣八字与巫王相冲为由,将柔嘉公主赐婚了巫王,并择三月十八出降。
南疆虽偏居南隅,由数百部落组成,但近年来兵强马壮,国力渐盛,两国于边境时有摩擦。而那三万大山中的蛊毒异术也着实教中原王朝心惊。若是柔嘉公主于出降前清誉被毁,到时无论退婚还是下降,无异于都是给巫王难堪。依着这位巫王年过半百,依然求娶长公主的性子,一场战事必不可免。
皇上于是将柔嘉公主自行宫接于皇城之中,并布下重兵守卫柔嘉公主暂居的长生殿,除两个久居宫中的嬷嬷伺候衣食住行外,不许他人靠近长生殿,只愿平安度过既望这日。
终于,
到了三月十六。
刚过惊蛰不久,已渐渐回暖的京城自初十那日柔嘉公主被接回皇城居住起,已下了五六日的大雪了,长生殿外的飞龙卫为着守卫方便于甲胄之下皆不着厚棉衣,饶是平日里训练有素的皇家禁卫,此时也已有好些支持不住病倒了。不得已拨来了一些城外驻守的骠骑营的将士,骠骑营的将士虽近身功夫不如禁军,却个个骑射功夫极佳。宫中虽不能纵马,但若那轻薄小贼想跑,却也得问问骠骑营将士们手中的弓箭答应不答应!
皇上自午后便歇在在正阳门的牌楼之上,正阳门乃平日里百官上朝的皇城正门,是进出皇宫要道,城楼建的极高,可尽览皇城的景色,正中乃是一座巍峨的门楼,上书“文成武德”四个大字,乃骠国进贡,以黄金做匾再以黑曜石将太祖亲手所书的文成武德四字镶嵌其上,匾侧皆嵌有龙眼大的夜明珠,是以白日里流光溢彩,夜晚无月时亦有朦胧的光晕,极是稀罕。可今日皇上再无欣赏这宝匾的雅兴,只用手撑着头,裹着一件油光水滑的大氅,半眯着眼睛,懒懒的歪在榻上。
“皇上,要不回寝宫先歇息一会儿吧,正阳门不比万象宫,没有地龙,便是生着这许多炭盆,也冷得很,还是龙体为重呀,此处有飞龙将军坐镇,想必不会出大乱子。“一旁侍奉的大内总管魏尽忠公公眯着笑眼儿,一边为皇上添了两个暖手炉,一边小声试探。
空荡荡的大殿里静的出奇,除了皇上均匀而缓慢的呼吸外,只有炭火偶尔发出因着燃烧断裂的声响。
皇上仿佛睡着了,而魏公公却一直猫着腰,立于睡榻一侧。
良久,殿中才有了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皇上微微睁开眼睛,魏公公便递上小太监呈上的天心岩。
皇上接过茶,略抿了抿,道:“你这老狐狸,是皇后盼着朕到万象宫去陪她,教你来说嘴罢,你倒肯听她。”
魏公公忙不迭的跪下,老脸堆笑道:“圣上可错怪老奴了,圣上才是老奴唯一的主子,岂有奴才不为主子尽心,到为外人尽忠的。不过是今早皇后娘娘着人来嘱咐,这两日天象不定,教奴才好生伺候着,不可教龙体有所损伤。”
皇上轻笑了一声,并不答话。
魏公公的笑容渐渐凝固,皇上一味专宠皇后,皇后一家,父为相,兄为将,可说是权倾朝野,宫中众人岂有敢违逆皇后的,他自然也与皇后有些来往,皇上从前从不理会这些,近来却是几番敲打,教人实在是雾里看花。
“下去罢,别让人扰了朕的清净...“皇上抬了抬手,魏公公忙谢了恩,由小太监扶着进了侧殿旁的茶水间。
”师父,喝口茶润润嗓子“小太监夏炎伺候魏公公坐下,递上一杯温热的茶水,给魏公公捶起腿来。
”你今日倒乖觉,不枉师父平日疼你。“魏公公看着自己平日里有些木讷的徒弟今日如此贴心,于殿中的惊惧消了大半。
”师父别忧心,皇上只是近日多有烦忧,才...才...“夏炎不知怎么安慰师父,手上的动作更加轻柔。
”唉...“魏公公看着自己木讷的徒弟苦笑道:”你呀...要是师父不在了,便是你顶替了大总管的位置,不出一日便得教人给拉下来。“
“从今日起,皇后若是派人来打听圣上的情形或是教你做什么,一概装傻或答不知,记住了吗?”魏公公几十年来伺候皇上,今日的情景教他暗暗决定,不可再吃两家茶饭了。
夏炎郑重地点了点头,说道:“师父,徒儿给您备了件夹袄,看今日这情形,圣上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摆驾,徒儿伺候您换上吧。”
“行,一会儿你在正殿里候着,有什么事儿赶快来叫我,师父这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得歇一会儿。”魏公公由夏炎伺候着换上夹袄,便眯上了眼。
皇城明晃晃的黄瓦因着覆了层白雪的缘故,消减了几分往日的气派,连带着整座宫殿也仿若一条沉睡的巨龙,一派暮霭沉沉之气。
长生殿里,柔嘉公主懒懒的躺在贵妃榻上,目光呆呆的望着窗外的天空,孔嬷嬷走了过来,径直关上了窗户,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公主若是待着无趣,便绣一绣鸳鸯帕吧,这样要紧的日子,满宫里哪个不是门窗紧闭的,公主虽说从前住在行宫里无人管教,如今在宫里也该修身养性了。”
柔嘉公主目光并不看她,只有气无力地说道:“多谢嬷嬷指点,这殿里的地龙太热了,我有些胸闷,想透透气罢了,嬷嬷不必费心伺候了,且去歇一歇罢。”
孔嬷嬷福了一福,也不推辞,躲进了后殿中的偏室。
柔嘉公主从袖中抽出一块半旧的月白色丝帕,怔怔地看着,眼泪止不住地从眼角落了下来,丝帕上绣着一大一小两朵白色的茶花,花蕊的黄色丝线已有些褪了颜色,柔嘉爱惜地抚摸着,在行宫中照料她的岑嬷嬷说,这是她母亲留下的帕子。丝帕的左下角还有四个小字吾儿玉茗,嬷嬷说,那是她母亲为她取得名字,母亲从前便叫她茗儿。母亲去世的时候,柔嘉不过四岁,还大病了一场,小时候的事儿一点也记不得了。她所记得的,不过是每逢年节进宫请安时,父皇从不在她脸上停留的目光,以及她的三妹妹嫡公主真荣如何在父皇身边承欢膝下。每每听见父皇和母后唤真荣妹妹的小名娇儿时,她是极羡慕的。虽然她长在行宫,衣食住行皆不可与宫中相较,可父皇也给她请了先生教授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她从前总想,或许父皇对她,还是有几分怜惜的。虽然皇上除了春秋两次围猎便不再踏足行宫,即便到了行宫,也从不曾单独召见过她。
直到十岁那年,她在行宫中与贴身小婢白芷玩捉迷藏时,隐约听见几个宫女在宫墙边小声嘀咕“二公主真是可怜,生母出生低贱,连带着她也不受皇上待见,都十岁了还养在行宫中,既不赐名也不册封,只能二公主二公主的叫着。”‘’是呀是呀,生母连个淑女的封号也没有,死了也叫人不可再提起,也不设牌位香火,唉...”
柔嘉虽还是个孩子,却也在这零星言语中感受到了父皇对她与母亲的薄情。那日,她呆立在红墙下,眼泪直直地落下,她知道,这一世,她是再没有父母疼爱了。
从此之后,柔嘉便不再循规蹈矩,每日里与婢女白芷在行宫中追逐打闹,戏弄侍卫,凭着性子上学下课,倒也无人出来约束。渐渐这野腔无调的名声就传回了宫里,父皇这才派人来申斥了一回,但不消数日,柔嘉就又故态复萌,次数多了父皇也不派人申斥了,仿佛她这个二公主与皇家无半点关系。
柔嘉在行宫里虽无父母宠爱,倒也过得比宫中自由,且行宫的宫人大多对她恭敬怜爱,反养出了她活泼大度的个性。她想,及笄之后嫁个侯府公子,凭着公主的身份,大约也能与夫君相敬如宾,这一世人做得也算是快活。
谁知已过了及笄之岁3年有余,父皇却大张旗鼓的赐封了她为柔嘉公主,她正自纳闷,又传来了她将下嫁于南疆的圣旨。
原来,她连自己悄悄幻想的平凡生活也不能拥有!
她只是一件皇家用来巩固统治的工具!
柔嘉将帕子紧紧地按在胸口,仿佛想要从中得到一丝温暖与安慰,良久,她将帕子小心翼翼地收进袖子,从头上拿下一只珠钗。这是从行宫出来前,她让白芷弄来的东西,前朝的旧玩意儿了,钗尾有个机括,只消一按,珠钗便可分为两截,中心为空,从前是拿来传递消息的。现在,珠钗里存着十粒青碧色的殒玉丹,从今日起一日服一颗,那么送嫁途中,她便会像染了急症一般死去,便是御医也无法发现她是中毒而死。
柔嘉想,如此一来,便不会使边陲百姓受战乱之苦,而自己,既不用委身于传闻中极可怖的苗疆王又还了骨血之恩。
柔嘉思潮起伏,恹恹的只在坐榻上伏了一日。
晚饭过后,柔嘉和衣躺在睡榻上,孔嬷嬷便坐在床边,刘嬷嬷则站在侧室与正殿的转角,进可攻退可守。
原来孔,刘二位嬷嬷乃是皇后娘家送进宫来保护皇后娘娘的高手,孔嬷嬷一身峨眉流风回雪剑舞得出神入化,刘嬷嬷则曾拜在四川唐门门下,乃是暗器高手。长生殿中只有她二人,乃是方便其行事。
柔嘉按下机括,倒出一粒殒玉丹,正欲服下时,忽的晕了过去。
是夜,二公主柔嘉于层层护卫的长生殿中失踪,在公主最后躺着的床榻上只留下了公主的月白色肚兜。如此香艳的暗示与挑衅使皇上大为震怒,严刑拷打了贴身伺候的孔,刘两位嬷嬷,公主的下落却再无线索。当夜守着的骠骑营将士也全数发往外地任职。皇上随即发诏称二公主染疾身亡,依嫡公主之制下葬,又派使臣南进,哭诉一番钦天监卜卦,皇家三年内不宜婚嫁,而后大大封赏了巫王一番。巫王除了派人来谢恩外,倒也无甚动作。
不日,钱人皇手上多了一道密旨,而江湖之上,则多了一个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