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语毕便几下跃到了左舷,只见几个小臂粗的铁爪牢牢扣在船料上,边御敌边叹了口,对无棱道:“你身上带了三物斋的破丸吗?”
无棱一把青锋剑舞得潇洒飘逸,听到无名问话,跃身过来,与无名肩背相靠,说道:“怎么,你的内力还劈不下这几块木头?”边说边向铁爪边的船料刺去。
无名挥鞭又抵下一波攻击,护在无棱身后道:“若是没这些个虾兵蟹将自然无妨,如今扔他几个破丸出来,方便多少?”
无棱见自己注了真气的两剑刺下去,船体不过留下两道不深不浅的剑痕,叹气道:“这漕帮的船倒很肯下本钱呐,破丸在卜谷儿那里,我去寻她要吧,你护着我。”
那些黑衣人似乎听着某人的指挥,如今一股脑儿攻向无名与无棱,一心本就在船舷两侧阻挡还要上船来的黑衣人,见此便舞起剑花,为无名两人开路。
三人跃入邬老大的七星北斗阵中,只见七人俱已负伤,恐怕不能再久战,无名与一心便替邬老大压阵,无棱忙扣响底仓之门,说道:“卜妹妹,快将你袋中的破丸全拿给我!”
卜谷儿在下听到此话,忙爬上梯子,自身侧的布袋里拿出一个小包,打开舱门递了出去,底仓里霎时便飘进一阵血腥。
无棱拿了那小包,马上便盖上了舱门,卜谷儿一句话也来不及说,转头向三人道:“怎么办,我瞧外面来了许多人,邬老大好像也负伤了!”
柳大嫂听闻邬老大也负伤了,面色紧张了起来,说道:“邬老大与船上的船工皆是武当派的外门弟子,身手在漕帮之中亦算属上乘了。哎呀,这可怎么好,如今连漕帮的漕船亦有人敢打主意了。咱们这次运的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
卜谷儿听得柳大嫂这样说,心中又急了几分,拨弄着手指不停地踱步。
钱恣意心念快转,将卜谷儿拉住安慰道:“无棱向你要的是三物斋的破丸罢?想来是漕船被他们用铁索钩住,无棱他们要将那钩锁炸了,好快些离开此地。如今咱们顺风顺流,一旦脱困,贼人便不能再轻易上船来,只需将船上的贼人制服便可以了。再说,漕帮虽是如今武林中的第一大帮,却不以武功见长。我虽没见过无棱的功夫,一心与无名的身手都是极好的。有他们三人在,我想只要船能前行,便会无事的。”
一旁的柔嘉公主向柳大嫂问道:“柳大嫂,这里可有什么兵器?”
柳大嫂点了点头道:“后头杂物间里还放着几把刀剑。”
钱恣意拉住柔嘉公主道:“姐姐,你想干什么?”
柔嘉公主道:“无名他们三人或许还可支撑,邬老大他们便不一定了,我是出来行侠仗义的,可不是躲在这里见他们流血的。”
钱恣意见柔嘉公主语气坚决,叹了口气道:“姐姐身上伤还未愈,这样贸贸然出去,若是打不过外边的人,无名他们还需分神护着姐姐。这样也算相助吗?”
柔嘉公主闻言,咬了咬嘴唇,跺着脚道:“我好恨自己这般无用!什么忙也帮不上!”
钱恣意与卜谷儿此时也着实想上甲板去帮忙,只是两人拳脚俱是末流,听柔嘉公主这般直抒胸臆,便都过来拉她的手,三人靠在一起,望着舱门。
那底仓之门忽地又被扣响,只听外头一个声音说道:“柳大嫂,快开门,陈十与王五受了重伤!”
几人皆认得这是邬老大的声音,忙开了舱门,只见陈十与王五身上皆是血痕,从那梯子上滑了下来。柳大嫂与柔嘉公主将两人接住,只见一个腹部中了一剑,一个腿上有好几道深可见骨的刀伤,卜谷儿与钱恣意从未见过这样血腥伤痕,都有些怔住了。
柳大嫂见状,出声道:“两位小娘子受累,左手边的杂物间里柜子第一格,里边有纱布与金疮药,烦请帮我取来。还有后头炉子上温着的热水也替我倒些来”
钱恣意与卜谷儿忙点头,一个去取药,一个去取水。柳大嫂见柔嘉公主尚算镇定,便对她说道:“你们几个皆是年轻的小娘子,这包扎的事情便由我来做罢。”
柔嘉公主见柳大嫂撕开两人衣衫,脸上一红,却不避开,说道:“江湖儿女,没有这些拘束,救人要紧!”忙按紧了陈十腹部的伤口。
钱恣意与卜谷儿将东西取来,见陈十与王五坦露肌肤,皆有些不好意思,手上却也未停下,拧了热帕子给柳大嫂为两人擦拭伤口,又帮着敷上金疮药,缠好绷带。陈十与王五都是三十好几的精壮汉子,皆已娶了妻房,平日里见到美貌的小娘子或许还要调戏几句。这时忽的见了钱恣意,只觉得她轻蹙着眉头的面容,秀美绝尘,不可侵犯,竟都看得有些呆了,也不觉得身上如何疼痛,金疮药撒上伤口时竟是谁也没有出声。
柳大嫂见两人眼睛直勾勾地望着钱恣意,便拍了拍两人的额头,咳嗽了一声问道:“外头什么情形?”
陈十回过神来,方觉呼吸都疼痛起来,说道:“不知得罪了哪方神仙,这贼人便如潮水一般,一浪接着一浪,怎么也打不完!如今两个小侠替了我们在阵中,另一个小侠设法将那钩锁除去。只是虽炸了两条,又有新的钩锁扔上来,我瞧还是需得有过去助他!”
王五亦道:“是了,其它兄弟也受了伤,我瞧这阵支撑不了多久,还不如我们几个将这入口堵死,其它兄弟都去斩那铁链,或许还有一条生路。”
钱恣意想了想,对柔嘉公主说道:“我虽拳脚有限,轻功却还不错,虽没有练过暗器,投壶还是会的。不如由我上去助他们投那三物斋的破丸?”
柔嘉公主不想她会如此打算,倒踌躇起来,说道:“可是瞧这两位壮士受的伤,外头的人下的可是杀手,你……你若是在上头受了伤可怎么办?”
钱恣意面上浮起一个淡然的笑意,说道:“此刻若是不去,他们打下底仓之时,我们又能如何呢?此刻这里五人,怕是……还属我功力最强了。”
卜谷儿想了想,拉着钱恣意的手说道:“姐姐是‘大有’之人,得姐姐之助,我们一定会胜的。”
柳大嫂亦从后头拿出一刀一剑,递给钱恣意道:“小娘子哪样用的顺手?拿一件防身罢。”
钱恣意略略识得些剑招,便提过那剑,向几人抱了拳,出仓而去。陈十与王五见她弱质纤纤,却有如此胆识,都不禁心中钦佩起来。
甲板上北斗七星阵已摇摇欲破,邬老大已受了二三十处剑伤,如今全凭着一股心气支撑,无名与一心虽补进阵中,到底没有邬老大兄弟二十余年的配合默契,颓势越加明显,心中也有些焦急。便在此时,那底仓之门忽地打开,钱恣意一袭碧色衣衫一跃而出,对众人说道:“柳大嫂会将底仓门封住,我去助无棱将那铁索炸了,你们便四散去防着他们投上新的铁钩来,不必防在此处了!”
无名见钱恣意出来,心中担忧,但见她身姿轻盈,几下便跃上桅杆去,便索性放手一搏,对邬老大说道:“邬老大,左舷交予我们,你带着弟兄们守右舷如何?”
邬老大双刀起落,又解决一人,见钱恣意这弱质女儿亦挺身相助,不由燃起一阵英雄无畏的豪迈之情,招呼着余人变阵,向右舷杀过去。
钱恣意身在高处,一眼便寻着无棱身影,飞身而落,点着几个黑衣人的肩膀的跃了过去。
“无棱。”钱恣意落地,几个黑衣人的剑影便逼了过来,钱恣意抬剑格挡,那几个黑衣人见着她的容貌,各个心中惊叹,手中的攻势便慢了下来。无棱闻声回过身来,将那几个黑衣人手中之剑尽数打落,身姿却是说不出的优美。
无棱持剑将钱恣意护住,问道:“你怎么出来了?”
钱恣意亦提剑御敌,说道:“如今应先将这铁链去了,方有一线生机。无名他们亦过来相助,我轻功尚可,你将破丸分我几个,我与你一道将这铁链炸了。”
无棱闻言,望了望身侧,一心与无名果然往左舷过来,便将那装了破丸的布袋塞进钱恣意掌心,说道:“我拿三颗去右舷,这是最后几颗了。”
钱恣意见右舷这里还余三条铁链,无棱却将余下的破丸皆给了自己,知道无棱好意,便将破丸塞进袖中,望了望无名与一心的方位,对无棱道:“借我一力!”
无棱便在钱恣意腰间一提,钱恣意左脚在船侧一点,右脚在无棱肩头一点,便飞身而上,朝最靠近自己的一条绳索处掷出一枚破丸,只听“呯”的一声那绳索发出火花应声而断。钱恣意朝一心肩头一点,再次借力而上,黑夜中却有一阵劲风呼啸而来,原来贼人又扔上一条铁索,钱恣意出剑劈去,那铁索掉入河中,钱恣意亦被铁索反弹之力震得失了方向,朝黑衣人之中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