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为什么要将弟子的刀给了那小子。”在外叱咤风云的敬一刀此时却像是见了老猫的小鼠，垂手侍立在石床旁，可眼看跟了自己半生的神兵宝刃就这么便宜了张三，心里也不免肉痛。
“阿牛，当初你拜我为师，我让你立了什么誓？”小小依旧微阖双目，淡淡问了句。
敬一刀神色一怔，肃容说道，“惩善罚恶，替天行道，若违此誓，刀毁人亡！”
“还记得就好，那你可觉得为师今天收了你那血月残刀还有什么不妥吗？”
“师尊，我…”
“翔磊杀千人以修魔功，虽然踏足五阶境界，可也终究只能止步于此，有伤天和，天理难容，今日就是他应劫之日，你我师徒一场，也算有些情分，今日你若随他去了，就是个有去无回的下场，白白送了性命。”
“那那个小子…”
“天理难容，可你几时见过天罚降世？大多不过借了凡俗之手，恶人当有恶人磨，那小子是古往今来最恶之人，我云秦帝陵开时，冥冥中，我曾见他自娑婆血海尽头归来，踏无数神佛仙魔尸骸而行，三千六百五十年前，天道教主破界而来，十二年间证混元，兴杀伐，三签再定封神榜，而今天数再到，你口中的小子，便是最有可能成圣的几人之一。”
“那小子能成圣？师尊，如今天地末法，凡夫俗子、精灵鬼怪想证先天都是难上加难，更何况是九阶之上的圣人？”
“冥冥之中自有天定，人在天下，终究天命难违，你所说我又怎么不知，只是天地异象就是如此，更何况张三正应了那个骗子五百年前所留下的话。”
“师尊，您总说五百年前、五百年前，五百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我问您，您又不说。”
“还能有什么，一场争斗而已，成王败寇的结局，这些许年月你在外闯荡，见过的还少吗？”
“……”
“时辰差不多也到了，”小小缓缓睁开一双凤眼，扭头看了看身边垂手侍立的敬一刀，白发的弟子，少女模样的师尊，小小摇头笑了下，抬手轻轻摸了摸敬一刀白发稀疏的头顶，就像是当初第一次相见时那样，“阿牛，你我师徒缘分尽了，我只劝你一句好自为之。”
话音尚在沙穴中不曾落下，小小却已到了洞外，身形再晃，百丈距离一步横跨。
“师尊！”敬一刀老泪夺眶而出，噗通一声，双膝跪倒在地，砰砰砰磕头如捣蒜，仅仅两个头磕下来，额前已经是一片血迹。
“……”小小停了下，终究没有再回头瞧上一眼，身形再晃，已经远去无踪。
………
“你疯啦，要硬闯？”张三被翔磊抓着肩头硬按着驻足在一处沙丘顶上，而与张三形影不离的绮罗笙却是不知去向。
两人低头正好俯视下方一片滚滚浓雾，翻腾如怒海狂涛，隐隐间，鬼影重重，似乎有千军万马藏在其中。
“哼，早就听说云秦帝陵、海蜃鬼蜮都是八百里旱海中的绝地，如今我修为难有寸进，正好进去走上一走，也好勘破瓶颈，更上一层楼。”翔磊轻轻一声冷笑，“至于你，嬴小小连敬一刀的刀都送给你了，可见你就是那传说中五百年后要来之人，有你开路，我自然不怕。”
“你不怕，我怕啊。”张三嘴咧的就像是被硬塞了一瓶鲱鱼罐头，欲哭无泪，“什么五百年后要来之人，我只知道进去出不来就不是人了，上次就差点死在里面，天知道这回还会不会有燕行天那样的天降奇兵救命啊？”
“啰嗦，下去！”翔磊抓着张三就像是提着一个四两棉包，随手就扔了下去，而他也紧随其后跳下。
说来也奇怪，先前张三遇到这海蜃鬼蜮的雾气，差点被冻成个人形冰雕，而这次这些浓雾却像是长了眼睛般，自动退到两边，任由张三落下，随后又重新聚拢。
“哎呦，我的妈啊！”张三这回是摔了个结实，感觉五脏六腑一阵翻江倒海，就差当场喷口血出来。
“起来！”一只大手抓着衣服后襟，翔磊微微用力就把张三提了起来，“小子，你身上被我下了禁制，等同废人一个，我劝你放聪明点，到时候自然会饶你一条小命，快走！”
张三在前，翔磊在后，两人摸索前行，前后左右都是一片近乎浓稠的雾气，分不清东南西北，只能凭着感觉一路向前。
两人正往前走，就觉得背后竟陡然传来一阵军马列阵时的司号鼓声，不禁愕然回头去看。
只见不知何时这雾海竟然散开一道缝隙，如同被人一刀劈开，而这道缝隙一路延伸直至雾海最深处。
张三与翔磊茫然相视，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这又是要玩什么把戏。
“城主，你早行多时，却是不如我这老不死的腿脚快啊。”声音从雾海外传了进来，来人一身玄甲，右手按住肋下剑督，左手中捧着一顶鎏金夜明盔，脚踏虎头战靴，大步而来。
“你是小小？”张三看着一身戎装、将军打扮的小小，单薄的身子板腰背挺直，就连稚嫩的眉眼都成熟了几多岁月沧桑的感觉，实在无法把眼前的小小，和那个为了一个椰梨、半块西瓜追的自己鸡飞狗跳的小小老板娘联系在一块。
“她是云秦影王殿下。”翔磊见着小小出现似乎并不怎样吃惊，而是难得放低了一点点身段，对小小叫了声“殿下”，双手抱拳一拱，“不速之客也是客，还请主人家带路前行。”
“正是如此，才不失礼数，”小小对翔磊默然点头，声音忽而提高了些，喝到，“今日来的客人多了些，请恕我云秦将士待客不周。”
声音虽然不大，可却远远传来，八方四面守在雾海外的来人无不听的清楚。
“云秦大将军，督昭讨武安君何在！”
“末将在！”
小小话音甫落，那雾海中就有了动静，随着一声如炸雷般的大喝，一道魁梧雄壮的人影已经穿破浓雾，单腿拜倒在小小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