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灰色的浓云笼罩着大地,呼啸的风雪依旧没有停止的迹象。
手持木剑的男孩被再次击飞,无声的坠落在铺满积雪的土地上。
他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向他的父亲挑战了,不过这不重要。因为在两人数之不尽的练习中,男孩一次都没有赢过。
他狼狈的爬起来,丢下手里的木剑,气急败坏的嚷了些什么。可能是对于自身能力不足的不满,也可能是对于对手过于认真的抗议,但他愤懑的叫喊声,却被毫不留情的风雪瞬间吞没。
手执长剑的男人缓缓走向气馁的儿子。披在肩头的灰白色披风在风中猎猎招展,像一面褪了色的战旗。男孩仰起头,父亲熟悉的面孔在风雪中显得有些模糊。
“云渡,站起来。”
“不要!”云渡还在赌气:“每一次都那么认真,你就不能让让我嘛!”
“我所做的仅仅是防守而已。”男人无奈的笑笑:“过分迁就,对你的成长是毫无意义的。”
“可你的防守根本就毫无破绽嘛!”云渡抓起一把雪,恼怒的掷向自己的父亲。男人没有说什么,只是一扬右手。云渡眼前银光一闪,掷出的雪竟全部打回在自己的脸上。
“为什么你觉得我毫无破绽?那是因为我看穿了你的动作。”男人看着一边怪叫一边揉眼睛的儿子,把云芒剑纳入腰上的剑鞘中:“但是,如果你的动作足够迅速,就算我判断出了你的动作,我也没有时间反应。而且……”男人俯下身来,直视着云渡的眼睛:
“如果你的动作快到让我连判断的时间都没有,你的攻击,就一定可以命中。没有反应的敌人,浑身皆是破绽。”
风雪渐渐停止,放佛整个天地都在静静地聆听男人的教诲。他站起身来,伸手拂去肩头的积雪,望着天上密不透风的层云。
“你知道,这柄剑,为什么取名为云芒吗?”
云渡默默的站了起来。他没有回答,不仅是因为不知道问题的答案,更因为父亲庄重而严肃的神情。
男人仰着头,天上的浓云渐渐散开。
“再阴霾的天空,也会有拨云见日的那一刻。必定会有一束光,穿过云层的缝隙,在第一时间冲破阴霾。”就像呼应着男人的话语一般,一道光芒忽然从云端迸发而出,直射被阴霾笼罩的两人。被光刺破的乌云渐渐溃散,更多的光芒洒向大地,照亮了漫卷大地的银色积雪,照亮了朔州瓦蓝色的苍穹。云渡抬起头,出神的望着父亲的脸。锋利的阳光刻出了他眼角细密的皱纹,让他的脸显得苍老而又神圣。
“剑,没有枪的长度,鞭的柔韧,锤的重量,刀的粗犷。就像光,没有风的力量,冰的寒冷,火的炽热,雷的疯狂。但是,没有什么比得过光的速度!”
男人的眼中浮现出坚毅的色彩:
“剑客,要成为光。速度,就是剑客的灵魂。你要记住那道云端的光,记住那份果断,追求那份速度!”
男人低下头,望着眼前的儿子,望着他那双似懂非懂的眼。
“那道穿透层云的光芒,是值得剑客一生追随的信仰。”
他伸出手,按在云渡瘦小的肩膀上,用略带戏谑的口吻说道:“不觉得那份速度,有着希望的味道么?”
男人站起身来,转身面向阳光。云渡茫然的站在他的影子里,冬日的斜阳,将父亲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在风中缓缓起落的灰白披风下,男人的背影若隐若现。
希望的味道么?
但站在父亲身后的的云渡,却在那若隐若现的背影中,感到了一种无法言喻的落寞。
“天枢,是白夜下的行者。”虽然并不能抵御风雪初霁后的寒冷,父亲还是紧了紧肩头上名为“白夜”的披风。
“就算不被理解的我们,只能行于永夜之中。但我们追求的,应该是光。”
父亲回过头来,逆光的侧脸,模糊的就像一段遥不可及的记忆。
“虽然我没有资格对你说这种话。但我希望无论何时,你都不要放弃对光明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