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祁红谷一阵晕眩地睁开了眼睛,看见自己躺在楼上的草床上,回想了昨晚的事后,便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
喝完水,觉得头还有些疼,深知昨晚着实喝得有些多,却又想起当时的情形,“看来师父是懂我的,我这个做徒弟的,是不是太不争气了……”
祁红谷想起这些时日吴笑言的所作所为,无不是为了他,虽然吴笑言嘴上说让他清修三日再定夺,但这几日事事都是在磨他的性子,可昨夜他的做法怕不是让吴笑言失望了。
换了身衣服走下楼,看见吴笑言正在打理店里的酒坛,祁红谷赶紧下去帮忙。
祁红谷拿过吴笑言手中的抹布擦起了酒架上的那些“回忆酒”,擦了一会儿,见吴笑言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未说什么,他便先开口道:“师父,昨晚……”
“熬过了今日,你的三日清修便满了,明日你便可去那‘烟笑楼’寻你的妹子了。”
“师父……”吴笑言的话让祁红谷感到羞愧,虽然自己一直在这里隐忍着,但他心里的确是着急的,且心里着实有些怨吴笑言,而此时,他终于明白了吴笑言的用意,这是在磨练自己啊……
“好了,准备开门吧,今日可能会有多人来吃酒呢。”
“是。”既然吴笑言并不想多谈他的事,祁红谷也不好再提,收拾了一下便开门迎客。
才打开门,便见一个妇人携着丫鬟模样的人匆忙从树荫处小跑了过来,到了酒馆门前,气喘吁吁地说:“请、请问这里是‘忘忧酒馆’吗?”
祁红谷见她们如此着急,赶紧倒了两杯水放在还没来得及摆出去的桌子上说:“二位定是跑累了吧?先坐下喝口水慢慢说。”
“哎呀,不能慢慢说了,你们老板在不在,我要取我家老爷的酒回去救命呐!”那妇人眼神示意丫鬟拿了锭银子出来放在桌上,又取出丝帕为妇人擦了擦脸上的汗。
“那您稍等,我这就叫师父出来取酒。”祁红谷小跑到楼上,吴笑言果然上了楼,正坐在桌旁喝着茶,“师父,楼下有人来取酒。”
那妇人着急,祁红谷便也跟着着起急来,可看吴笑言悠闲的模样,想来事情并没有他想象得那么严重,缓了缓气息说:“师父,一位妇人来取‘回忆酒’,说是为了给她家老爷救命的,不打紧么?”
吴笑言抬眼看了看祁红谷紧张的模样,放下茶杯说:“你去取便可,第二个酒架,第五层,右数第六坛,告诉那妇人:酒取回家后先洒到床边,然后再混入祠堂中的香灰,搅拌后饮用,即可延续老爷子一月的寿命,一月后便会在梦中仙游了。”
祁红谷听着,楞在那里,原来这“回忆酒”竟有这功效,如此饮了还能延续一月的寿命,再次验证了吴笑言的确是一名游仙,难道是附了仙术在这些酒里不成?
“你还愣着作甚,那妇人不是等着取酒救命呢么?”
“啊?哦哦,我这就去。”祁红谷匆忙地跑下楼,找到那妇人需要的“回忆酒”,递给丫鬟说:“麻烦姑娘回去也叮嘱着你家主子,回家后先将这酒洒到你家老爷床边,然后再混入祠堂中的香灰,搅拌后喂你家老爷饮用,即可为你家老爷延续一月的性命,一月后你家老爷便会在梦中仙游了。切记,用时不可太久,续命要紧。”
“是,多谢小哥,我记住了。”
“叩谢小哥和老板啊……”那妇人激动地跪下扣了个头,丫鬟和祁红谷一起将她扶起,便将其送走了。
目送妇人和丫鬟疾走,祁红谷刚要回屋问清此“回忆酒”的功效,便来了一个身着碧玉颜色衣衫的男子,看着十分清雅,手中还带有一柄折扇,腰间挂着一块翠绿的玉佩,像是家传之物,徐徐走来。
“敢问这位小哥,可有清酒可供享用啊?”那位男子走到祁红谷跟前,礼貌地请了酒。
“有,有,公子请坐。”祁红谷将屋内的桌椅陆续摆了出来,搭上凉棚,那男子找了一处可以晒到太阳,却又有凉棚遮阴的地方坐下,等着祁红谷上酒。
那男子坐下后便将折扇打开缓缓扇风,祁红谷见那折扇上一面是山水画,而另一面则写着几个大字:任善勿极。
任善勿极?这是什么意思?祁红谷便看边备着酒,思考着这四个字的含义。
这时,吴笑言缓缓走下楼来,眉头略皱,来到祁红谷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去吧,和他搭搭话,再送他一壶酒,记在我的账上。”
“是,师父。”现如今,区区几天时间,祁红谷已学会师父说话,照做就是,轻易不问缘由,因此后必会有果。
祁红谷端着两壶酒,一只杯盏走到那男子所坐之处,放下后开口道:“敢问公子来自何方,该如何称呼啊?”
那男子抬头看了看祁红谷,见他一脸憨厚模样,一边笑着一边倒着酒说:“在下不是本地人士,但已在此居住多年,众人都称我为罗仙士。”
“罗仙士?您也是游仙么?还是会一些趋吉避凶的仙法呢?”
“哦?小兄弟这个‘也’字是从何而来啊?难不成你认识一些游仙?”罗仙士抬眼看了看祁红谷,又撇过头望向了酒馆内的吴笑言,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这……”祁红谷有些慌乱了,他回头望了望同坐在屋内桌旁喝着酒的吴笑言,然后试图转了话题说:“那敢问罗仙士这是从何处来,要到何处去呢?”
“哎呀,小哥这是送了我一壶酒嘛?真是感谢了,在下的运气还真好啊……”罗仙士并未接下祁红谷的话题,而是自言自语了一番。
祁红谷想想刚才吴笑言嘱咐他的话,想必是能从这罗仙士口中得知什么才会让他来搭话的,那自己必须要问出些什么来才好啊。
于是祁红谷顺着罗仙士的话说:“仙士说的是啊,这是我家老板送给仙士的,说是仙士向来辛苦,总也是为了他人之事忙,自己都顾不上喝口酒呢。”祁红谷还有些献殷勤地给罗仙士倒了一杯酒。
可那罗仙士只喝了酒,却没再说什么,只是总看向吴笑言的方向,向他示意地点了点头,吴笑言亦如此。
祁红谷在一旁看着,不知这两个游仙到底在客套什么,有什么事直接说出来不好吗?非要利用这种机会来试炼他,他这心里焦急如焚的,想那风缱绻如今到底怎样了。
“仙士,既然您在此‘黎安城’已居住多年,而小的来此仅几日时光,恕小的向您打听几句,可好?”
“小哥既有疑问,但说无妨。”
“罗仙士可知这‘黎安城’中有一家较有名的青楼,名为‘烟笑楼’?”
“嗯,知晓,这‘烟笑楼’可是‘黎安城’中最为清白的青楼了,在下有幸也去听过曲儿,小哥问此楼何事?难道也想去见识见识么?”
一听罗仙士竟还去过“烟笑楼”,随即便听到“咚”地一声,见祁红谷跪了下来,拱手面向罗仙士说:“不瞒仙士,小的来此是为了寻一亲人,不料事情有恙,如今妹子被卖入了那‘烟笑楼’中,几日不得消息,小的实在是担心,不知仙士可否将那‘烟笑楼’中的详情告知,好让我能够安心与师父清修,早日救出妹子。”
祁红谷突如其来的动作并未吓到罗仙士,他好似早知会有这一出,只是将祁红谷扶起,让他坐在椅子上慢慢说,“既然小哥心系小妹安危,为何不亲自去看一看呢?”
“这……”祁红谷又回头望了望吴笑言的方向,发现他早已不在屋里坐着,不知去向,便向罗仙士坦白道:“不瞒仙士,家师见我年幼且冲动,因此留我清修三日才肯放我去找妹子,可我是从乡下来此的,对这城镇中的规矩一概不知,若是冒然去了那‘烟笑楼’,恐也打听不到什么,此时遇到仙士,还请仙士帮忙!”
罗仙士笑了笑,虽然看起来年纪尚轻,处事却十分熟络,或许是平日里为人断事磨练出来的吧,他只淡淡地说:“这样吧,明日夜晚,你随我去那‘烟笑楼’,今日来此,顿觉与你有缘,便帮了你这个忙罢。”
“多谢仙士!”
“不、不好了……不好了……”就在罗仙士刚刚答应带祁红谷去“烟笑楼”之时,前两日来讨酒喝的大汉黄力却匆忙地跑来。
“力大哥您怎么了,何事如此慌张?”祁红谷见状赶紧上前询问。
那黄力停下后喘着粗气说:“我、我听说卢府的李管家昨日曾来你们这取酒,可有此事?”
“有啊,他来取自家老爷的‘回忆酒’,说是要去祭拜。”这时,祁红谷心里莫名地紧张起来,怕是有事要发生。
“刚刚我一出门就看到一队府衙的官差往城外的坟地里去了,打听后才知道,原来那李管家在卢员外的坟头上倒地死啦!据说有仵作早已前去查看,说是昨天半夜就死了,今早有人去坟地祭拜才发现的,那人报了官,怀疑是谋杀,说是昨日那李管家只来过你家取酒,怕不是你家的‘回忆酒’有毒!”
“什么?怎可如此污蔑我家的酒呢?仙士您先坐着,放心喝,我家的酒绝不会有事,我要先去找找师父才好。”
祁红谷转身跑进了“忘忧酒馆”的内屋,向着密室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