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了银两，小润子从老头手里接过了一个纸袋。
里面是十个刚刚现成包好，但还是生的小笼包。
正准备告别的时候，小润子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自己好不容易出宫一趟，回去还不得捎点东西，不然老刀和袁恩泥那二人，怕是会掐住自己脖子不放的。
一想到袁恩泥那双力大如牛的手，小润子就哆嗦了一下，不自觉地摸了摸脖子。
“老伯，最后还想劳烦问您一下，我有个朋友，和您大概差不多年纪，我想给他捎点零嘴回去，不知道你们爱吃什么。”
“这人啊一上了年纪，就没什么胃口，就喜欢嚼巴一口梅子、蜜饯啊这些玩意儿了。”
“那，这附近有梅子铺吗？
“有，隔壁的隔壁就有一家，东西倒是不错，就是那女掌柜的唐二虎，不好，凶野得很。”
“她叫唐二虎？有多凶野？”
“看你文文弱弱的，怕你受欺负，这样吧，我现在带你过去。”
一老一少，走向了在包罗万象隔壁的隔壁的那间梅子铺。
两人刚刚走到店门口，铺子小二阿点颇为意外。
自打那次没买着雪梅之后，这老刚头可有日子没来光顾了。
“哟，老刚大爷您来了，快请进！”
老刚头摆着一副冷脸，也没理这话茬，只管带着小润子往里走。
还没等阿点招呼，老刚头就对小润子和气地说道，“就是这里了，你挑挑吧，看想要买什么。”
坐在柜台后边的掌柜的唐二娘，往外撇了一眼。
这不又是隔壁的隔壁那个倔强的老刚头嘛，小笼包店的掌柜的。
她刚想要说一句，“难道您在城西也没买着雪梅？”不过话刚刚才到嘴边，就看见老刚头的后面还跟着一位小爷，这话就再也说不出来了。
眼前这人，分明……怎么……怎么会？
只是瞅了那么一眼，唐二娘刚才还慵懒的坐姿，一下子就精神了。
她连忙走出柜台，绕过了老刚头，凑到了小润子身边，“这位小爷，您看看想要买点什么？”
小润子一愣，嘴上回着，“我先瞧瞧。”
眼神却朝老头望了过去，分明是在问：咦？刚刚不是还说，凶野得很？？？
唐二娘还在热情地招呼着，指了指柜格，“我这店里有这么多品种的梅子和蜜饯，您是要自己吃呢，还是给亲戚朋友带的？”
然后她就带着小润子围着柜格转悠，一边看一边讲解。
每一种梅子蜜饯的口感是甜是酸、咸淡程度几分，里面有无化核，她都细细地一一讲来。
旁边的阿点，已经呆住了。
这么多年了，自己可从来没见过掌柜的，对谁如此热情过。
老刚头也已经呆住了。
这……这……还是自家隔壁的那个唐二虎？
已经转到对面的小润子，问道，“老伯，你刚才是不是说，雪梅很好吃？”
老刚头明显还在发愣，呆呆地回道，“对，好吃、好吃。”
小润子转头就对唐二娘说，“那我那位年纪大了的朋友，可能也爱吃这口，要不就秤点雪梅吧，这雪梅在哪个格子，刚才都没见着。”
还没等唐二娘回话，老刚头已经回过神来了，指着墙上那块牌子，“雪梅好吃是好吃，可是啊，这里不卖了，你看见这上面写的没有，缺货不补！不然，咱上别家买去？”
唐二娘的脸色有些尴尬，立马陪上笑脸，“哎哟老刚大爷，瞧您说的！外面货柜上是没有，可是里面有啊。”
阿点此时也插了一句话，“这雪梅啊，最适合上了年纪的人吃了，清甜又无壳，还能润喉。”
小润子一听大喜，这给老刀吃，不是正合适嘛。
唐二娘耍了耍手里的罗帕子，“是啊，老人吃这个雪梅最好了。阿点，你在这招呼好两位客人，我现在就进屋取去。”
她掀开帘子走进里屋，立马上了楼进了房间，又轻轻地紧闭房门。
走到自己床边，唐二娘拿起了那个荞麦枕头，伸手就往里掏。
很快，便掏出了一张纸。
打开，这是一张画像，上面是一个年轻男子的脸。
纸已经很皱了，又由很多张碎片拼粘而成，显然曾经被人撕碎过。
唐二娘拿起这张画像，近看远看，左看右看。
“像！像！像极了！真没想到，这天底下竟会有这样巧的事，真的是天佑娘娘。”
然后她又把画像塞回了枕头里，转去库房里，拎了一大袋雪梅。
看到唐二娘还真拿着雪梅出来了，老刚头更不高兴了，手指拼命地戳着那块板子，“请问唐掌柜的，既然有雪梅，那这又是什么意思？”
“哎哟老刚大爷，大家都是做生意的，你有你的法子，我也有我的法子不是。这板子不就是好叫客人早点买了嘛。我可告诉你，效果真不错，回头你也可以试试。”
一旁的阿点猛地一通点头，“是真的老刚大爷，挂了这板子，生意可好了。”
“哼！这点小伎俩，我用不着！”
老刚头才不吃这一套，又转头对小润子心平气和地说，“既然买着了，那我就先回了。”
小润子行了一礼，又再三地道谢告别。
阿点已经将雪梅装在纸袋里，系上绳子装好了，
“这位小爷，除了雪梅，其他的不再来点儿？”
“噢对了，我还有一位朋友，特别喜欢吃酸的，就给他来点这个青梅饼子吧。”
阿点应声，转头又去拿秤和纸袋了。
唐二娘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小爷，您给两位朋友都带了，您自个儿呢，喜欢吃哪种？”
小润子连忙摆摆手，“我？我吃不了梅子，我最怕酸了。”
以前在林州的时候，饭桌上要是有带酸味的菜，他定是碰都不碰。
唐二娘笑出了声，“那就选甜的，糖心莲如何？今儿个我呀，就送你一袋糖心莲吧。”
沿着神川，小润子的手里提溜着好几个纸袋，从城南一路往北走。
“十个包子给陛下，三两雪梅给老刀，三两青梅饼子给老袁，还有一袋是硬要塞给我的糖心莲。”
这梅子铺掌柜的可真是奇怪，明明对自己如此热心，可为何那位老刚大爷非要说她凶野呢？
不知不觉，就已经走到了宫门口。这河国的王宫，就在钱东城最中央的位置。
他好不容易腾出一只手，从腰间掏出了那块腰牌，给守卫看了一眼。
守卫正要给他放行的时候，突然有人从宫门后面走了出来。
“等等！”
来的这位，正是王宫护卫队的首领孟大亮，他正好带队巡逻至此。
“你看着很脸生，以前怎么没见过？”
“小人是今年新进宫的内官，在御膳房当值。”
“手里是什么东西？”
“是采购的一些吃食。”
“这御膳房采购的一应食材，出入从来走的都是西门，可是这里，是南门。”
“小人……不是替御膳房去采购的。”
“你不会是要告诉我说，你是替陛下出宫采购的吧？
“正是。”
孟大亮大笑了起来，摇了摇手指，“这话，一点儿都不新鲜，我可是每周都能听上几回。说，你这腰牌！从哪里来的？”
“陛下身边的梁公公给的。”
“哦？看来你还不死心呐。我告诉你，刚刚在东门那里，有个人想要出宫去，和你一样也说是梁公公给的腰牌。哼，以为我孟大亮会这么好唬弄？”
孟大亮？
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噢想起来了，在大内茶会武试的时候，自己模仿了屋子里其他判官们说话的场景。
原来那时候，把判官顾晶晶气得够呛的，就是此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