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义记得,这里原本有不少西夷村落的焦屋残舍,还有埋葬死难者遗体的坟堆堆。可是就半天功夫,这些物事全没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又一个的锥形大坑,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土里崩裂爆开。龙义眺目望去,这样的坑遍布荒野,放眼之处比比皆是。
“难道师傅就是在此地碰上那八个家伙?”龙义不禁咋舌,若这是师傅与神宫人对战所造成的结果,那这些家伙的破坏力简直太过惊人。想到这,他不禁为黄袍客担心起来,赶忙顺着一地痕迹寻了过去。
追不多远,前方便是早前被北夔人包围的那片平原。不过,那里也不是早前的样子了。
龙义举目一望,只见原本绿意葱葱的原野,此刻满目苍夷,本来芳草成堆林木成群,现在别说草了,毛都没一根。
而且周围出现的场景,实在是怪异的很!
只见东面一大片土地焦黑如炭,像是被烈火炙过一样,都烤成了邦邦硬的炭灰疙瘩,龙义用手一摸,这土烧得比陶土还硬实。
而在西首的另一面,地上都结满了厚厚一层玄冰,冰晶星星点点,迎着阳光闪耀着。龙义见状不禁暗自好奇,惶惶走了过去。若说这玄冰似浑然天成,不仅没有一丝溶解,而且把土都冻结实了,龙义用脚使劲跺了跺,显然表面坚硬如铁。
“这难道就是他们的能力?”他心想道。
玄冰被朝阳一照,寒气渐渐上升,龙义被那寒气一侵,不禁打了个哆嗦,心道还是赶紧寻师傅要紧。于是顺着冰面一路往前寻去。
很快,前方平原上,出现了许多怪异的“石柱”。
当龙义走近,才发现这些并不是石柱,而是许多交错纵横的“石刺”。细的如胳膊细,粗的比人还粗,一个个长短不一,矮的不够及腰,高的目测数丈来,尖细的刺尖显得极其锋锐,要是攮在人身上,好歹是搠个对穿。
龙义印象里,这片平原本平坦多植,眼下不是焦土便是冻土,尤其这些石刺,如同破土而出,若这是神宫首席的杰作,想来必是那八种自然之力。
“原来这么厉害。”
龙义穿行在这些石刺丛间,行不多远,眼角余光便瞄到一物,他转头细看,心中不由大骇,只见石刺间有一巨大石刺之上,俨然挂着件黄袍,像极了自己师傅那件。
见得黄袍,龙义发自心底一急,忙三步并两步飞奔而至,轻巧跃上石刺取下黄袍。落地之后,他将黄袍展开一看,不由心头一凉。
毫无疑问,这就是黄袍客那件袍子,用黄袍客的说法来说,它是日后修行的道士们常穿的道袍,鹅黄的外衬,黑带的襟边,喻为戒衣,有“道生万物,参赞化育”之意。
此刻黄袍在手,上面沾染点点鲜血,不知道是谁的,但龙义知道,这件道袍对黄袍客意义极大,若不是情况危急,他决计不会遗漏在此。
“糟了,师傅不知道怎样了?”龙义心里一阵不祥的预感,连忙往前追去。
他步子很快,双眼直在石刺丛中四处瞟去,完全没注意前方。
等他快奔至石刺丛尽头之时,忽地眼前出现一道白影,龙义见状急忙刹住脚,差点便要与那白影撞个满怀。
“是谁?”
“是谁?”两个声音同时问出,此时龙义才知前方白影应是个人。
两人互相瞄向对方,龙义又是一惊,心道:这家伙是人?
眼前这家伙,粗眼一瞧没什么,是个不高不矮的人。但仔细一看,原是个全身长满白色羽毛的“人型汉子”,他面如常人,但是嘴似尖喙,他立身似人,双脚却是爪子。更奇怪的是,他双臂有手,但是却连着一对硕大的羽翼,这对翅膀估计展开来,得比那人身子还要长上三五倍。
“你是。。。何人?”龙义问道。
那人看着面色不悦,但并无恶相,只听他反问道:“你管我呢?你又是何人,来这里做甚?”
龙义见他会言语,当知对方是个人,只是“长得怪些”作鸟人状。
常人见这人,必然惊恐万分。但龙义例外,他久居海边,此番出来也少见外人,更兼不通中土世事,在他观念里,只要会说话的就是“人”。
“不知道这鸟人与神宫有没有关联。”想到这层龙义不由带着三分警惕。
“你是何人,来此做甚?”那鸟人又一次问起。
听鸟人问起,龙义便回道:“我过路的。”
“骗我么?看你急匆匆的,分明在寻找什么。”
见心思被戳穿,龙义也懒得扯谎,于是回道:“没错,我来寻我师傅的。”
那鸟人又问道:“那你师傅是何人?”
龙义被他一问,倒是给问住了,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那鸟人见他不说话,于是继续问道:“小子,你从神宫来的?”
龙义听他如此问起,再看他说起“神宫”二字时咬牙切齿的模样,心中恍然一明,心想,这鸟人大概不是神宫中人,故而放下了戒备。于是他对鸟人摇了摇头,说道:“什么破神宫,我才不稀罕和那鸟神搭上关系。”
那鸟人听龙义对神宫也是一副恨之入骨的腔调,反而神情一松,对着龙义身后喊道:“钻地的,这人不是神宫的,放心出来吧。”
龙义听他一喊,赶忙回头一看,只见一截带着尖锐倒钩、长满鳞片的东西尖正对着他后背,似乎随时要搠他一下子。
这截玩意是从土里伸出来,泥土下面鼓起一大坨,像是有什么活物。
只听“哗啦”一声,一个高大的“生物”从土里钻出来,“它”抖了抖身上沾着的泥巴,嘴里说道:“奶奶的,小子你回答问题爽快点好吗,害的老子差点给你一戳子。”
龙义听着他骂骂咧咧,再看他模样犯恶,心中倒是不惊。
只见这“人”全身长满鳞片,两只胳膊似乎退化了,只有常人一半长短,五只手指上长有厚厚的角质尖趾,连在一起像铲子似得。
那人面孔上也全是鳞片,两只绿豆眼凶巴巴的,斗大的鼻孔朝天,鼻下一张三瓣裂唇,嘴里露出俩大门牙,这面相没来由得狰狞。他比常人要高,一条满是倒刺的尾巴拖在身后,此时正一摇一摆的,像是一件极其厉害的武器。
看到这人,龙义不禁好奇心起,实在是他长得太奇特了,龙义从未见过,双眼不自觉上下打量。
那鳞片怪人似乎天生自卑,见龙义瞪眼打量自个的神情,以为是嫌弃自己貌丑。
但这人久卑成性,所谓物极必反,他自重获自由后,反而卑心渐散,傲气由骨生。但凡瞧不起他相貌,他便十分憎恶,于是朝着龙义斥道:“怎么?见老子长的丑怪,吓着你了?”
龙义听他一口一个老子,心里知其表面要强,于是他耸耸肩,一脸平和地回道:“有什么稀奇,还能吓着我?要说人自打娘胎里出来,不都是一个脑袋两只胳膊,两条腿来。。。”说到这,龙义顿了顿,他发现这两人还有尾巴,于是连忙补上一句:“两条腿来。。。一条尾巴而已,有什么好吓人的?”
那怪人听龙义说得受用,不像嫌弃自己,只不过龙义提到尾巴,他朝龙义身后一看,这小子哪有尾巴?
“切,老子看你胡吹大气,你尾巴呢?”
龙义差点一时语塞,还好他脑子转得快,马上想到了如何回复。于是他垂手叉腰,把肚子一挺,学着那人腔调回道:“切,老子可不是胡吹大气,你尾巴长后边,老子长前面,大家半斤八两,谁也不虚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