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舒在一阵喧闹声中苏醒过来,此时她后颈之处还隐隐作痛。她环视身侧,发现自己靠在一株大树底下,而四周再一次站满彪悍的女战士,将她和黄袍人围在中心。
为首的女战士手持利器,带领众人缓缓逼近他们,同时向部下道:“大家不要怕,这怪人虽厉害,他却不敢下杀手,你们找到机会,便攻击他,找不到空隙,就拖住他,三祭师就在附近,等祭师大人到了,他定死无疑。”
黄袍客听言却毫无惧色,他挡在离舒身前,每当有人攻过来,他便轻描淡写的扫落对方兵器,同时用手将她们推回原地,但不下重手伤人。所以每当有人被推回原地,便有另外几人继续进攻,黄袍客虽能悠然地穿插在刀光剑影之间,不断扫落对手兵器。但奈何她们人数众多,一时间掉落武器的人,拾起武器又继续攻来,令黄袍客始终不得脱身。
领头的女战士站在外围,眼下看得真切,很快便想到一计,或能令黄袍人左支右绌。于是朝着所有人命令道:“上弓,射那女娃子。”
离舒刚坐直身子,还没缓过劲,当下听这话出,心里却是一惊,没来由得一懵,直到她看见周围一圈人拉弓上矢时,她才知道对方的用意。
“咻!!!”
随着弓弦拨开的声音,百支利矢离弦射出,漫天霎时箭如雨下,离舒眼见自己即将被射成刺猬,一时间万念俱灰,只得以手遮面紧闭双眼。
“钉零铛啷。。钉零铛啷。。。。”数十支利箭破空而至,却如击顽石,发出清脆的碰撞声。离舒听得动静,睁开眼一看,只见黄袍客扬开了袍子,拦挡在她身前,地上利箭散了一地,铜制(注1)的箭头全部都折了。
女卫兵首领心中大骇,她知这铜箭威力无比,寻常一箭射出,便是坚木也得射个对穿,她没想到黄袍客身体如此硬实,连铜箭也挡得下来。
“好毒辣的女子。”黄袍客不由怒道,“那就别怪我了。”黄袍客显然一改之前仅守不攻的态势,只见他从腰间抽出一根“绳子”,银白银白的绳子,他运力在掌甩开银绳,同时口中一声大喝:“缚!”
众人不知这是何物,待得黄袍客一声喝毕,四周树林间突显动静。林间所有树藤和细枝,竟像被赋予了生命般,条条枝枝一时间如灵蛇起舞扭动起来。不待众人反应过来,一条条“藤蛇枝蟒”便向她们疾起群攻。
刹那间,千藤万缕游走众人上身,很快将所有人都缠了个结实,皆捆成一裹大粽子。
卫兵首领此刻被捆倒在地,放眼四周同伴全手足尽缚,按常理树藤软柔本易断,稍微吃重便承受不住,可此时卫兵首领憋红了脸使足了劲,却无法挣崩开手脚的束缚,这一刻她只感觉手脚上绑的不是树藤,而是龙筋凤索。
“兀那怪人,你用的什么妖法?”
“妖法?笑话,你可见过如此神妙的妖法?可笑至极!”黄袍人收起银白绳子,“这次不捆你们个手脚坏死,怕不是你们还要作恶。”
谁知他话语刚落,远处林中忽地一片鸟雀飞散,同时那方向传来一阵喊声。“什么人,好大的胆,竟敢阻我们北夔族的战士?”喊声一波接一波由远而近。
那人声音哑如老鸦,却震得林木作响。喊声一过即从林内飞出一人,落在黄袍客身后。离舒望去,发现那人是个极丑陋的女子,她头戴一顶缀满黑色羽毛的冠子,身上披着一件长篷,也是插满了黑色羽毛,从刚才她的动向来看,倒像是双手扑棱着羽毛斗篷作翼,从林子那边飞过来的。
“鸦大人,这黄袍怪人好生厉害,你需小心。”捆倒在地的女卫兵说道。
听得部下之言,再环顾四下,周围皆是被捆缚的卫兵,似乎那人在顷刻间就制服了她所有的部下。见状如此,黑衣丑女便知对方不简单,或许可能大有来头。她心想,说不准对方同是昆仑神宫出来的门徒。
“你是何人,哪个部族的?我们在神宫里有见过吗?”黑衣丑女边发话询问,边从斗篷内里掏出两枚亮晶晶的三趾夹爪,并将夹爪分别扣在她的双手之上,看样子是想谈不妥就开打的节奏。
黄袍客并没有回她,只是走到离舒身前,问道:“你现在能起身自己走吗?”
离舒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无碍。
黑衣丑女见到黄袍人连头都不回,不知道是小觑自己,还是说对方有心引自己进攻。放眼看去,黄袍客这会背心上全是破绽,如果此时出击,她有信心一爪便将此人削成四段。但是与此同时,她也隐约感觉出,黄袍人周身有股不寻常的气场,所以迟迟不敢动手。
“那咱们就走吧,爱哭的小鬼不知道伤得重不重。”黄袍人说罢,便往林外走去,完全没理会黑衣丑女。
“站住。”黑衣女终于忍耐不住,她疾地跃起丈高,带起一阵飞沙走石,双手挥舞着夹爪,似飞鹰扑兔之势向黄袍人背心猛地直插过去。
“小心!”离舒眼见黑衣女施展偷袭,黄袍客却像俨然不知,下一刻马上将被利爪透胸而过。
然离舒没想到,黄袍客早已有备,电光火石之间,他已从腰间将那“木刀”抄出,斜执在手,倏地回身有如神龙甩尾,木刀疾朝黑衣女来势扫去。两兵尚未相交,黑衣女便感觉一股滔天巨力袭来,心中便怯了三分。
但听“喀嘣”一声落下,黑衣女掌间的锋利夹爪,在巨力之下被一刀击碎,断裂的碎片纷飞而散。
蒙此重击后,黑衣女身子似纸鸢一样向外飞去,还好她身法了得,只见她在空中向后连翻三个筋斗卸去劲力,后脚落地往后退了十来丈才趔趔站稳。立足后她一脸惊愕,红肿的手掌此时筋伤骨痛,而那两副坚固的利爪现下碎裂散了一地。
惊恐之余她望向黄袍客,此前由于黄袍客一直背对她,这时待她看清黄袍客面容后,黑衣女忽面如土色,霎地就跪拜在黄袍客面前,口中恭敬的说道:“神主大人。。。。您。。。您怎么在这里?”
黄袍客正蹲下来,捏起一块利爪碎片在手,听黑衣女这么一说,他反倒有些疑惑,遂问到:“你认得我?”
黑衣女恭敬地回到:“弟子入神宫五年,一直由大师姊授业,未能获得您召见。仅在神宫壁画里,见过神主大人的仙姿。”
“那不是我。”黄袍客淡淡说道。
黑衣女听毕,连忙磕下头去,“弟子知道,那是壁画,不能将神主大人的风骏神姿描绘得活灵活现,今日得见真人,方知神主大人的英武盖世。”
“你没听懂,我的意思说,我不是你说的那个神主。”黄袍客挠了挠头,想了想,继续说道:“我这么说也不贴切,我也许是,也许不是,但现在,肯定不是你说的那个。”
黑衣女低着头不敢直视黄袍客,这些话她听在耳里,脑子里却是糊涂的紧,心想什么“也许是,也许不是”到底是还是不是?
黄袍客见她不语,便问到她:“既然你是神宫的人,那我来问你,你们这一路烧杀,到底为何?”
黑衣女抬起头来回道:“族长授命,要我沿着西海海岸线,来找寻一件神宫圣物,一件被神主大人遗落的圣物。授命有云,若有阻碍者,杀无赦。”
(注1)80年代初,北大严文明教授提出,在新石器时代和青铜时代之间,存在一个“铜石并用时代”的概念,此说法为主流学者认可。当时的铜主要是红铜,少部分青铜。但铜出现在兵器上、尤其是箭这种消耗品上的可能性几乎没有。本文为了加强某些效果,将铜运用到兵器之上,还请看官们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