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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我要出去

与心儿谈过以后,我突然像变了一个人,开始喜欢学习了,大家都莫名其妙,不明原因。终于懂事了,知道学习就好了。而我,心里焦急,时间不多了,离高考已经不远了,要考上恐怕不那么容易。管他呢,努力就行,不行还有明年。

我暗暗发誓,我要出去,我要考出去,我不能呆在这个穷困的地方。这个地方环境恶劣,自然资源匮乏,干旱少雨,靠天吃饭,每日里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苦一生什么都没有。我只有出去了,才可以把父母接走。只有出去了,我才有能力给妈妈看病。只有把妈妈的病看好,妈妈才不会再受罪。

有了目标,自然就有了办法。那就疯狂的复习吧。大量做题,反复模拟,重点突击,每个人都成了一台学习机器,每天都是做题,巩固,模拟测试不断循环。

对于理科,我倒不是很担心,我本身就偏重于数理化,但是,对于侧重记忆的文科课程我就束手无策了。英语一直是我无法逾越的鸿沟。背不下,记不住,一直是个难关,有时候甚至认为我根本学不了英语,实在是绝望。

高考的一年,每个同学都是一样的,都进入了疯狂的学习,做题阶段,没日没夜,没黑没明。大家都没有心思去玩了,见面了都是谈论哪个题会不会做,哪门课准备的怎么样,其他事情好像都退出了生活的范围。

由于我一直认为高考对我没有了意义,准备拿个高中毕业证就回家种地。与心儿谈话之前我并没有准备好一定要考上大学,参加高考只是一个过程。考上了就会更加为难了,妈妈究竟让不让我去上学,她就陷入两难。如果我考不上,自然就没有这个问题了,我会顺顺当当的离开学校,考上了反而会让一家人都十分的纠结,特别是妈妈,怎么决定都会让她再添负担。

除了本身就没有希望考上大学的同学,大家都在拼命的努力,希望考上大学,而我反而自由自在,继续我的节奏,不是很努力,也不是不努力。

与心儿谈话以后,我意识到,我应该拼一把,考上了离开农村才有无限的可能,也才有机会改变现状。至于家里的决定,等我考上了再去面对,而不应该提前就决定了我的命运。到哪时如果决定不上大学,我也坦然接受,无怨无悔。当然,谈话让我完全改变了想法,最好的结果是考上大学离开家乡。以妈妈的想法来看,她也更希望是这个结果,她不会愿意儿子一生面对艰难的生活。

想通这个问题以后,我马上发现,我面对着一个糟糕的现实,我从来就没有一个可行的计划迎接高考。这么多门考试,我茫无头绪,高中时候相当于放弃了英语学习,这成了我最后悔的事情。好在其它课程我的基础不错,努力一把应该很快能够赶上进度。我已经慌不择路,不知所措了。

时间过于紧张,该怎么面对考试,成了一个现实难题。我决定对我不太担心的课程,再加强一把,拼命提高成绩,英语我就放弃了,高考前能突击一下,如果能考个五六十分,大概也不会影响我的总分。总分上线还是有可能的。我几乎把全部的时间都用在了数理化上,对文科采取放任措施。即使这样,时间依然不够用。那就没办法了,先完成第一年考试再说。

经过几个月的努力,考试终于结束了。就这样第一年考试结果是,英语考了三十多分,总分差了三十多分。我名落孙山,以失败告终。不行,我必须考上大学,不然我就出不去了。我决定继续复读,至少要再考一次,至于再考不上怎么办,那就不想了。

记得第一年成绩出来以后,我曾与妈妈商量,我要继续复读,再考一次。

“妈,我还想再考一年。”

“那你继续上吧!”

“我觉得我明年一定能考上,以前我不太努力,今年没有安排好。”

“行啊,愿意考你就继续上,上几年都行。”

“不,我就再考一年,再考不上我就不念了,回来种地。”

“你自己决定,愿意考你就继续上,考上了就去上学,我支持你,考多少年都行,最好能考上,能不种地就别种地了。”

没想到妈妈居然一直希望我考上大学,能走出去,我以前的胡思乱想实在是浪费了很多时间啊!

我下定了决心继续复读,再次对命运发起了挑战。第二年如果要考上,那就采用题海战术吧!接下去的日子开始变得越来越平淡,越来越简单,单一的重复。每天早晨,我气喘吁吁地冲进那间坐得满满当当的教室,放下书包,拿出练习题,开始做题。厚厚的各种测试题,演算本,草稿,堆满了桌子,黑板上永远是老师写的各种要点、习题、解答。男生们总是头发乱蓬蓬地,衣服脏兮兮的,女孩子们所有的漂亮衣服也都不怎么搭理了。

我分析了一下第一年的情况,文科拖了后腿,我必须加强,无论多么难都要考到七十分以上,否则被一门课程拉下来就麻烦了。数理化,我就多做题就好了,语文多练习作文,虽然怕写文章,也必须强迫自己每周写两篇出来。英语那就拼命背单词吧,词汇量大了总是有好处的。

冲刺开始了,数理化每天一份卷子,无论做到多晚都必须做完,第二天还要对做错的题目再重过一遍,以防再次出错。两天写一篇作文,看一会儿语文书,也做一份模拟题。晚上背三十个英语单词,也做一份模拟题,背一会儿课文。其它各科就穿插着安排,总之不能浪费时间了。枯燥乏味的日子到来了,每日头昏脑胀的,看到试题就想吐。

老师上课通常不再讲什么理论了,只是发下一叠一叠的模拟试卷当堂测验。不知道老师是从哪儿变着戏法弄来的那么多的试卷,从不重样每个卷子我们都要做一遍、重点老师讲一遍,再让大家强化一遍。老师变着花样的找来全国的各类统考卷,以及历届的高考试卷,甚至那些不知名的怪题难题也被老师一一搜罗了过来给我们做。每个老师都想尽办法让学生多做题,多做难题。老师们之间也是在抢时间,经常是一个老师还没完呢,另一个老师已经在门口等着呢。

“你等一下,我一会就完了。”

“好的,我等一下。”

“再等会儿,马上完,马上完。”

“你究竟还得多少时间,我都等了一个小时了。”同学们哈哈大笑,相视一乐,这是难得的娱乐事件。

同学们一个个眼中布满血丝,神情疲惫,好像多少天没睡觉了。

“你昨晚几点睡的?”

“我一点睡的,那道题太难了,我做了好久。”

“什么啊,我做到两点了,早上起不来,被我妈给打起来了。”

“不能这样了,我今晚要早点睡,再这样子我要死了。”

“你能睡的早吗?不可能的!”

“祥辉最近成绩提高很快啊,上次考了第三名。”

“李明也很厉害,语文考了第二名。”

“哎,太难了,我是不行了。”

“不会的,你好好努力,你的数学就很厉害。”

休息的时候,同学们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快快乐乐的,毕竟我们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啊。无论多么的辛苦,多么的无聊。没有了那种在学校里装着玩,在家拼命学的学生,因为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也没有人愿意那样做,或者是不屑于去做。

这一阶段的生活尽管非常的疲惫,但是也是我们最充实的时候,这种充实的感觉永远都忘不了。每个人都有个梦想,每个人都不说出自己的梦想,只是大家都拼尽全力的在努力。未来每个人究竟会成为什么样子,全部取决于这一天一天实实在在的日子里我们是怎么度过的。看得见同学们和我自己在这一天天的日子中真实的拼搏,我们的成绩也在一点一点的稳步提高。这种感觉,现在想起来,真是从未有过。

时间终于来到了高考的前夕,我突然间开始了失眠了,整夜整夜的睡不着。我想尽了一切办法,都没有多少效果。老师告诉我,心里数绵羊,数着数着就睡着了,可我数着数着就数错了,意识到数错了时反倒更精神了。数绵羊不行,那就在心里画圈圈吧,记忆中数学老师徒手画圈圈那是一绝,我就闭上眼睛想象自己也能行,画了无数个圈圈这下终于睡着了。失眠这个问题,从那时候便烙下了,从此伴随了我一生。

高考的哪一年真的是最刻骨铭心的一年。哪一年我们变得异常的麻木,一个个刀枪不入,在一次又一次的打击中我们练就了坚强的勇气和毅力,我们变得越来越沉稳,越来越勇敢。

在后来的日子里,我经常想起那一年。那一年改变了太多,使我一下子长大了,成熟了,知道了生活的艰辛和努力的意义。努力不一定能够成功,但是努力一定会创造机会,机会不能总是靠等待,也要靠努力。

从小我就是一个无神论者,我们也一直接受的都是无神论教育,我一直以为我也是一个彻底的无神论者,可哪一年的日子改变了我。我变得越来越困惑了,为什么同样在努力,有些人实现了自己的目标,有些人没有实现自己的目标?为什么同样的努力,少数人实现了自己的目标,其他人没有实现自己的目标?市场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我第一次意识到,人生也有一只看不见的手。但是,这是什么手,是谁的手,调节的什么,怎么调节的,按什么标准调节的,恐怕永远没有人能知道。

实现了自己目标的同学一定理所当然的认为这是自己努力的结果,没有实现的呢?靠什么东西接受这种现实,靠命运吗?这太残酷了点。如果靠信仰呢,会不会平和了许多。这个问题多年来一直困扰着我。

有一天我明白了,信仰才是人生中那只看不见的手。有了信仰就坦然了,也就不困惑了,无论相信的是什么,最终都交给他吧!

高考的那几天是最终决定命运的几天,是一生中最关键的几天。

不只是考验考生更是考验家长。每一门考试出来,都众生百态,考的好的喜上眉梢,家长也喜形于色。考的差的愁眉苦脸,家长也唉声叹气。发挥失常的,痛不欲生。发挥超常的,喜从天降。考完试后,大摆宴席的,悄无声息的,手舞足蹈的,唉声叹气的,人间喜剧密集上演。

所幸考试的几天我并没有失眠,发挥基本稳定。考完以后,测算分数,也就在考上考不上两可之间。已经尽力了,也就听天由命了,实在不行明年再继续。一旦决定了要离开家乡,拼尽全力的努力做吧!最不济那就出去打工,也许沿海地区打工也是一条出路吧。只是永远是农民身份而已,哪应该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是人就会有办法解决。

在等待成绩的日子里,几个哥们终于可以相聚聊天了。我们互相走动了一番,了解了大家的考试情况,也再次联络一下,也许很快我们就要分开了,未来将天各一方,不知何时还能相聚。好在,大家考的都很不错,考上的希望都很大,因此这几天比较轻松。一边玩着一边等待消息。

终于,公布成绩的一天来了。我们忐忑不安,赶到了学校了解分数。大家匆匆而来,无心闲聊,领取了自己的成绩单以后才互相询问一番。

尘埃落定,我终于考上了,我也要去省城念书去了。心儿已经于去年去了省城,也许我们能够再次相见。神奇的是我与二哥考上了同一所学校,那一年是92年,我20岁。

命运之手再次干预,让我走上了一条不同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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