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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奔了！”“快躲开！”“快躲开！”一头牛从炮营外的马路上向东奔跑而去。这是一头背上用白漆写着号码的耕牛，强壮的灰黑色身体透着油光。它奔跑了半里地才收住脚，四条腿轮流摆动快步走着。“别让它进莲荷！”“别让它进莲荷！”随着“别让它进莲荷”喊声四起，在通往莲荷的岔路上出现两个拿着竹竿的人。牛没有去莲荷，它又一次奔跑起来，沿马路右侧径直往长冲口而去。
过了荃形湾，疯牛更加疯狂地向松阳坪奔去。马路当中躲在麻袋后面的国军士兵连滚带爬地躲到一边。疯牛越过障碍时，弄伤了一条腿，瘸着腿继续向前。接着，枪响了，疯牛倒在敌我工事之间，好久才停止动弹，鲜血在路上流淌，流进了路边的草丛。
一个日本士兵匍匐着靠近死牛，用绳子套住牛的两个角，然后转身猫腰跑了回去，几声枪响没有把他打倒。
“鬼子在拖牛。”“真的！他们拖牛干什么？”“挡了视线，不好射击吧？”“不像，八成是要吃牛肉。”“他们可能没东西吃了。”“那不能让他们拿走。”“那怎么办？”“还能怎么办，打呗！”话音未落，马路当中的国军士兵用M1步枪向鬼子连续射击。马路上的枪声带动左侧山上的枪声，涓溪右岸的枪声带动涓溪左岸的枪声，鹰形山下的枪声带动鹰形山上的枪声，一下子整个防线枪声大作。
木石潭的迫击炮也响了，鬼子无法在松阳坪外马路阵地坚持，慌乱向松阳坪撤退。一个鬼子被打倒在路当中，从渐渐稀疏下来的枪声间隙可以听见那鬼子在哀嚎，或者在呼救。四处枪声停了下来，那路当中的鬼子还在嚎叫。“他们可以冒死抢死牛，为什么不派人救活人？”“不知道。瞄准！不准鬼子露头。”“要不要去把牛拖过来。”“不去！那边山还有鬼子，危险。”有人试着向正在艰难爬行的鬼子打了一枪，没打着，太远了。接着又有一声枪响，不是我们这边打的，是鬼子自己打的。这声枪响后，路当中那受伤的鬼子不动了。
一个少校军官跑过来问道：“谁叫你们开枪的？”“鬼子抢牛。”“抢牛就要开枪吗？你知道你们擅自行动影响有多大吗？”见士兵不回答，军官又问道：“为什么不把牛抢回来？既然开抢就要抢赢。你们谁去？”一个上等兵说道：“我去。”“好！不过等会，我去请示一下。”少校临走前，交代上等兵：“鬼子要抢牛就给我打。”说完猫腰离开，两名警卫跟在他的后面。
那位上等兵爬出胸墙跑了几步，再次引发敌我双方互相射击。上等兵趴在路当中不能动弹，少校大声喊道：“往溪边滚！往溪边滚！”几个人附和上校，喊了起来。很快，那上等兵不再在路当中坚持，向涓溪边的灌木杂草滚去。待上等兵撤回来，少校帮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问道：“伤着没有？”“没有，手被树上的刺扎了几下。”“没伤着就好。快去卫生员那里搽点药。”
躲在小黄沙文昌阁西边林子里的五辆轻型坦克中的两辆，驶过工兵在涓溪上架设的桥梁开了过来。少校让士兵把麻袋抬走，从工事中开设出坦克通道。坦克很快过来了，一前一后通过了工事。一个班的士兵跟着坦克往前走，更多的人抬着麻袋包紧跟在后面。路上的战火很快蔓延到了左侧的牛形山，驻扎在奎洞山的部队发起集团冲锋以夺取古城殿东北高地。在坦克炮火和木石潭迫击炮的协助下，国军很快攻占了半山腰。双方脱离接触后，士兵、民工迅速在古城殿至松阳坪的马路和马路北侧山地构筑工事，防止鬼子反扑。果然，很快在刘金盆堧出现大量鬼子。正当大家以为一场大仗不可避免，招呼民工后撤的时候，狮形山方向的攻击开始了。
狮形山下的战斗从狐狸岩开始。两个连在迫击炮的协同下分别从曾家院子和周家冲发起攻击。待双方僵持打不动的时候，从小黄沙出动一个连向竹园村发起攻击，由于有大炮助阵，鬼子防线很快出现松动，寨垴上阵地的鬼子率先后撤。这时，从潘岭冲出来大量国军，压向寨垴上，追着鬼子打。
“周师长上去了！”“周师长上去了！”只见一个头上戴着钢盔、衣领佩戴将星的中年人端着一支汤米从潘岭向寨垴上跑去。由于坡太陡，他抱住一棵松树才让自己停下来，跳进了最前沿的战壕。一根尖尖的短树杈在他的脸上划出一道血痕，他说了一句“还真不是以前了”，随手朝伤口处抹了一把。他看了一眼两边，立即有人围了过来。“不是商量好的吗？用手榴弹炸呀，给我手榴弹！”围过来的人帮周师长穿上塞满手榴弹的帆布弹带，又在中间插了几颗。周师长把冲锋枪甩到后面，又从弹药箱拿起两颗手榴弹，拧开尾盖，冲出了战壕。
等周师长坐下来大口大口喘气时，他带的手榴弹全扔光了。这时，他看见三辆坦克出现在小黄沙至黄猴洞的路上向鬼子阵地轰击，对逃窜的鬼子扫射。竹园村和狮形山阵地上的鬼子不顾一切往南、往东逃命，留下好些受伤跑不动的士兵。一个受伤的日本兵端着枪站出来，连枪栓都不拉，等着国军士兵刺过来的枪刺。周师长一时想起了文明戏中的表演，摇了摇自己的脑袋，确信自己是在真实的战场。他站了起来，在警卫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走回潘岭临时指挥所。
很快国军进驻狮形山，与岳崮山的鬼子形成僵持。随后，大量民工、石匠、泥瓦工拥上狮形山修建工事。
接着，马路这边发起了对古城殿东北高地的再次攻击，在榴弹炮、迫击炮和坦克炮的狂轰滥炸下，高地上日军被迫撤离。国军迅速占领高地，立即构筑工事和碉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