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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D连的通讯兵就送来消息,可能有大部队从大屋山经过,上峰要求务必在两天内打通半江峰的道路。由于龙潭的民工已经回龙潭,光靠D连和大屋的瑶民,很难按时修通道路,几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除A连外所有部队,包括别动队、大屋自卫队都投入修路,争取今、明两天把简易路修出来,保证骡马、和骡马拉的大炮可以通过。
随后,韩飞、殷国志、蓝德兴立即赶往半江峰D连驻地,与D连的技术人员商量。D连连长说,骡马通行的路问题不大,这几天已经修得差不多了,就是大炮,不知道怎么办。殷国志问:“有没有什么经验可以借鉴?”见没人回答,殷国志说道:“那就开绞。”D连的人连忙问怎么开绞,殷国志也不是很懂,只看到有人这样做过。听了殷国志的描述,D连的技术人员一些人绘出了绞车的草图,一些人立即规划出绞车的布置,估算出工程量和人工。饭后,筑路工作全面铺开,各部队在各自负责的地段开始工作。
填土的夯实,也就是打夯,比较适合别动队队员。王小燕的一班分到了檀木寨外,溪桥的东、西桥头,用夯土连接路面和桥面的工作。尤梅见一班的人太少,就让机枪班的易腊梅和李芙蓉补充进来。在这工地,除了别动队队员,还有四个取土的瑶民、谌运铎和两个运输队马夫,以及他们带来的三匹骡马。
这时候,几个人围着一个夯锤,李芙蓉喊着“嗬咳、嗬咳”的号子,夯不紧不慢地锤打着脚下的红土,一砸一个坑。这是易腊梅说的:喊“嗬”时,一起用力把夯锤拉起来,喊“咳”时,一起用力往下拉,把夯锤砸在地上。这是一个需要几个人密切配合的技术活,易腊梅以前做过这活,在她的指导下,几个人没费多少时间就上手了。谌运铎还以为要自己上去指点一番,见她们干得顺当也就落心了。
干了一会,西头已经夯实了,王小燕让停下来,准备去东头。易腊梅对在对河撒土的谌运铎说道:“金石!下一趟运这边。”谌运铎答应了,说道:“你们先休息一会,这边再撒一层土。不急!”
徐胜男问道:“这桥板伸出来的地方没砸到,怎么办?”王小燕看了一眼易腊梅说道:“那我们去踩几脚吧!边边角角的都踩一踩。”说完几个人走了过去。而率先下坡的于玉秀、唐慧慧已经走到了溪边。李芙蓉想喊她们俩回来,被易腊梅制止了,说,“算了,用不着那么些人。”
洗完手,唐慧慧带于玉秀到一个长满藤蔓的坡边,摘了几颗三月萢放在手心,然后拿起一颗放到嘴里,扔掉了不能吃的果蒂,含着了红色的果肉。于玉秀饶有兴趣地看着唐慧慧,唐慧慧笑着问道:“你怎么不摘?”于玉秀问道:“真的能吃?”“真的,你试一颗。”于玉秀试了一颗,微微有点甜。也就照着唐慧慧的样子摘了几颗吃着。
于玉秀问:“你说,这么小的东西,既不能解渴,也不能饱肚子,为什么要吃它呢?”唐慧慧说道:“小时候就吃,说不定是一种药,也不知道。”于玉秀说道:“为什么非要说它是一种药,非要说它能解渴、饱肚子。其实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像我们这样,摘几颗放在手里,然后一颗一颗地拿起来吃掉:这个过程,就是一种兴致。在做事做累了的时候,在走路走累了的时候,在站着等人的时候,我们都可以享受这一兴致,这会使我们感到很舒心、愉悦。要是我们在生气,在发愁的时候,大概是没有这个兴致的。
“很多事情都是这样,我们往往把事情想得很远、很广、很深奥。就拿这条小溪来说,有人会想到这溪里的水会往哪里流,经不经过邵阳,再大点、远一点,经不经过长沙、大武汉、南京、大上海。其实这些都不重要,这溪里的水到了上海那里,你也分辨出到底是哪一颗了。最重要的是这清澈的溪水,现在从我们的脚下经过。如果口渴了,我们可以下去捧一捧送到嘴边。这才是最重要的、最真实的、最实在的。
“我们说到抗日理由时,会说很多,如为了民族解放、人们幸福、国家独立。这些都没错,而最实在的、最好理解的理由是:你要欺负我,我不愿意,那我就要反抗;你要杀我,我就要杀你。这不是很简单吗,有了这个理由就足够了,还要其他理由干什么。”
唐慧慧听完于玉秀的长篇大论,正要说话,感觉头上有东西落下来,正想后撤几步往上面看,传来了易腊梅的叫喊声,唐慧慧这才拉着于玉秀走开了。原来是修坡道的人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