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没时间了
“你怎么了？”她问。
东方宸眉头紧锁，沉默地捻揉着她软软的耳垂。
他紧张的气氛渲染了她，她有些紧张地问：“喂，你到底怎么啦？”
“没什么。”他抿抿嘴，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
阳光照进室内。
陈琳懒洋洋地窝在他怀里，像只舒展着四肢晒太阳的猫……
“雪衣……”头顶传来他犹豫的声音。
“嗯？”她懒洋洋地问。
东方宸道：“雪衣，过两天，我要出门一趟……”
“啊，去哪里？”她一下子弹了起来！
他捏捏她肉呼呼的脸蛋，笑道：“去昆仑山，皇陵快完工了，我过去视察建造情况。”
停顿片刻，他又问：“你想去吗？”
“我也可以去吗？”她有些疑惑。
他点点头：“当然可以。昆仑山的雪景非常美，漫山遍野的雪，看上去非常壮观，而且，山上还会有雪莲……你想看吗？”
陈琳侧着脑袋想了想，嘟起嘴：“雪莲啊……好想看啊，可是我怕冷啊！”
期待又纠结的样子，很可爱。
东方宸低头，脸埋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实在不想去的话，就别去了……这样也好。”失望的语气，却透着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谁说我不想去啦！嘻嘻……”陈琳仰起灿烂的笑脸，“我要跟你去！不然，一直见不到你的话，我会想你的！”
“好，我们一起去！”他扬起嘴角，看向她的眼神充满温柔，“雪衣，将来不管我做了什么，都是有原因的……雪衣，相信我，我一定会对你好的，一定……”
陈琳笑着点点头。
心中却有着说不出的苦涩……这样反复强调的承诺，只会更令她感到不安……
东方宸，我将我全部的信任都给你……你，莫要骗我……
莫要骗我……
陈琳收拾了一番行礼，便跟着东方宸一道踏上了前往昆仑山的路程。
上京地处北方，离昆仑山本就不远，一个月后，车队就驶到了昆仑山脚下。
“哇，好美啊！”
陈琳欢快地跳下了马车，看着远方的雪景，发出真挚的感叹。
昆仑山常年冰雪不融，积雪覆盖着连绵起伏的山脉，延伸到遥远的天际。
纯白的雪映衬着湛蓝的天空，澄澈而悠远。
这是大自然赋予人类最壮观的景致。
“东方宸，东方宸，你快下来！我们一起走走！”陈琳像小鸟一样欢呼着！
因为这次出行时间紧迫，路上很少在驿站休息，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马车里度过，陈琳都快闷得长蘑菇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马车的颠簸，这一路上她都有点晕车，总觉得想吐，人恹恹的，胃口也不太好。
这下终于能出来透透气了！
万岁！
东方宸无奈地摇摇头，跳下马车，吩咐随行的队伍先行前往驿站休息。
“走慢点儿，小心摔着！”东方宸追上她，“冒冒失失的，真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我高兴嘛！”
陈琳孩子气地嘟嘟嘴，拉着他的手，一起往前走。
眼下已是四月，上京天气已经回暖，昆仑山却是终年隆冬，天寒地冻。
“冷不冷？”他伸手包住她的小手。
陈琳小脸冻得红扑扑的，却仍是高兴地摇摇头。
“傻瓜！”他爱怜地刮刮她的鼻子。
陈琳躲了半天，仍未躲开他的毒手，便不满地瞪他：“喂，不要刮人家的鼻子啦，会刮塌掉的！”
东方宸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鼻子本来就不高，刮塌了也没什么差别。”
这人！就爱取笑她！
陈琳娇嗔他一眼，转瞬，嘴角又高高翘起。
“昆仑山真是漂亮啊！”陈琳欣赏着雪景，“对了，你以前来过这儿吗？”
东方宸眼神黯了黯：“来过，那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哦……”
走着走着，陈琳忽然发现，他们是朝着和队伍相反的方向前进的。
“走错了，走错了，驿站是在那边！”陈琳拉住他。
“没错，我们不回驿站，我带你去个地方。”
陈琳好奇地问：“你是要带我去采雪莲吗？”
东方宸失笑：“不是，雪莲长在高山上，你是女子，可能上不了那么高的山，到时候我直接派人去采几朵雪莲给你吧！”
“那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去见一个朋友。”
朋友？
陈琳眨眨眼，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东方宸这种鼻孔朝天目下无尘的家伙，居然也会有朋友！
陈琳万分好奇：“他叫什么名字？是做什么的？年纪多大了？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他为什么住在昆仑山？”
激动之下，陈琳连珠带炮地问了一连串问题。
“你一下子问这么多，叫我怎么回答？”东方宸哭笑不得。
陈琳瘪瘪嘴：“你一个一个回答嘛！”
“他叫独孤彦，是个大夫……”东方宸边走边向陈琳介绍他这个朋友。
陈琳边走边听东方宸述说着。
这位独孤彦，是位医术卓绝的神医。
果然，每个有权有势的王爷Boss身后，都有一位能够妙手回春的神医啊有木有！
渐渐地，前方出现了一个小院落，周围扎着一圈矮矮的篱笆，里面盖着几间……茅！草！屋！
娘哦，这位神医，果然不负重望，居然住在这种鸟不生蛋的茅草屋！
尼玛你就穷成这样吗？连盖两间瓦房的钱都没有？
没有你可以找东方宸借啊，他再小气，借点给你盖瓦房的钱总是有的吧？
这种破茅草屋，下雨天屋顶都会漏雨的有木有！
陈琳迫不及待地走近茅草屋，想看看那位传说中的神医大叔到底长成什么猥琐的样子！
茅草屋里走出一名男子。
面如白玉，眸似点漆，一袭白衣翩然，是个温和儒雅的美男子。
不对，是美大叔！
因为刚刚据东方宸所说，这位独孤神医年长东方宸十岁，已近不惑之年，绝对能归类为大叔了！
果然啊，每一位神医都深谙美容保养之道啊！
明明已经三十七了，看上去居然才二十出头的样子！过会儿一定要问问他是如何保养皮肤的！
“独孤兄！”东方宸招呼道。
独孤彦先是微微一惊，随即露出温雅的笑容：“这么早就过来了？比我想象中要快一点。”
注意到跟在东方宸身后的陈琳，他微微皱眉，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她是……”
“她是我的妻子。”
东方宸握住陈琳的手，把她挡在身后。
独孤彦拧起的眉头复又舒展开，眼神却带了丝丝凉意：“是妻子啊……前两年听说你娶了妻，我还以为我听错了呢！我一个人住在昆仑山的山脚下，消息闭塞，已经不太了解世事了。”
东方宸道：“不请我进去坐坐？”
“按理说，两位远道而来，是该请你们进屋喝杯茶水，只是，寒舍简陋，只怕会脏了两位的衣服。这样吧，我带你们去那边逛逛，我在山脚的一段斜坡上种了一大片花，现在正是花期……”
说着，就抬脚领先而去。
东方宸牵着陈琳跟上。
离院子不远处的一段斜坡上，种着大片的植物，眼下正值花期，枝头缀满了碗口大小的白色花朵，香气扑鼻，连绵成一片花海，远看就像是覆盖在山坡上的积雪。
独孤彦道：“这些积香花开得美，香气宜人，又可入药，很是难得。只不过，对生长环境苛刻，只能长在昆仑山这种终年冰雪不化的地方。”
陈琳翻个白眼。
果然是神医，连种花都要考虑是否能入药，走火入魔了吧？
不过，这些花真的很漂亮啊！
“自己去看花吧！”东方宸捏捏她的脸。
“嗯。”
陈琳迈着两条小短腿撒欢而去。
“返魂香已经到你手上了，我要的人带来了吗？”独孤彦淡淡地问道。
东方宸沉默不语，似乎只一心看着在花海中嬉闹的小妻子。
独孤彦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既然都备齐了，那选个时间，就可以救人了……她等了你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
山脚寒风呼啸，远处传来陈琳爽朗的笑声。
东方宸却一直沉默。
独孤彦终于皱起眉，眼中闪过一抹阴鸷：“约个时间吧，你什么时候把人带给我？”
东方宸不答反问：“你说返魂香能救回倾雪，到底怎么个救法？为什么又一定要莲华神教的圣女？”
“莲华神教的创立者是碧华神女的女儿。当年，碧华神女除了将水晶莲花钗作为传教圣物送给女儿之外，还留了一支返魂香给女儿。只不过，返魂香总是用一点就少一点，传到圣女风萍那一代，也只剩下一小截了，后来神教被灭，返魂香也被一些叛徒偷走了……最后落到了七星阁手里。”
独孤彦淡淡述说着，眼里却含着沉痛的忧伤。
“只不过，碧华神女将返魂香这种能起死回生的稀世珍宝留给女儿，也不知是福是祸，为了避免引起世人争夺，碧华神女创造了一套使用秘法……”
“什么秘法？”东方宸问。
独孤彦道：“就是需要神教圣女的心头之血……”
“心头血！”东方宸心头一震，“那被取了血的神教圣女呢？”
独孤彦道：“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违逆天命，必定会受到反噬！况且，心头血岂是能随便乱取的？当初碧华神女创造这套秘法，也是为了防止后人滥用返魂香，坏了天地间生死轮回的秩序！”
东方宸忽然猛的揪住独孤彦的衣襟，厉声道：“少跟我含糊其辞！什么叫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到底会怎么样，说清楚！”
“你这么激动干嘛？莫名其妙！”
独孤彦不耐烦地剥开东方宸的手，道：“反正死不了，不过后半生寒气入体，常年体虚是免不了的！”
“这么严重？”东方宸脸色一白。
独孤彦大约也发现他不太对劲，安抚道：“放心，有我这个神医在，就算寒气入体，体弱多病，我也能为她调理好的！”
“再让我想想……”
晚上，回到驿站后，陈琳发现东方宸神色恹恹，一副郁结于心的样子。
白天的时候明明还很开心啊，怎么去见了朋友一面，就愁眉苦脸成这样？
“喂，别皱眉了！”陈琳揉揉他的眉心，故意夸张道：“再皱眉就快变成糟老头了！”
东方宸勉强笑了笑。
陈琳问：“你怎么了，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吗？”
“没什么……”
东方宸叹息一声，忽然有些犹豫地问：“雪衣，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个无辜的人需要你救……前提是，你能够救她，但你自己也会损害自己的身体，那么……你会救她吗？”
陈琳歪着脑袋想了想：“那要看这个需要我救的人是谁，也要考虑救她会对我自己造成什么损伤……”
“如果她对你来说只是个陌生人，而且，救了她的话，会造成你下半辈子体弱多病呢？”
“哇！那当然不救了！我又不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陈琳大叫，“喂，你问我这么奇怪的问题干嘛？”
“没什么……”东方宸一脸纠结。
陈琳觉得他今天很奇怪，问道：“喂，你到底怎么啦？你不会是要舍己救人，去救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吧？喂，你不许这样哦，不然我怎么办？”
“没有。只不过……”
“什么？”
“我曾经亏欠过一个人，现在，是我需要还的时候了……”
早晨，陈琳正带着春晓在驿站的花园里早锻炼。
她最近发现自己胖了很多，肚子上都围了一圈游泳圈了，所以，她决定以后要锻炼减肥！
忽然，一道白色人影冲进驿站，急吼吼地奔向东方宸的书房。
“咦？那不是那个住在茅草屋里面的狗屁神医吗？这么急吼吼的，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陈琳嘟囔了一句，“春晓，你自己跑步吧，我跟过去看看。”
“小姐，你不是要教春晓那个什么……健美操的吗？”
“哎呀，回来再教你啦！”
那边，独孤彦一脚踹开东方宸的书房，怒吼道：“东方宸，你给我滚出来！”
“何事如此大动肝火啊，独孤兄？”
东方宸坐在书桌后，慢悠悠地翻着书卷。
独孤彦铁青着脸，问：“你什么时候把人交给我？”
东方宸心里咯噔一响，面上却一派镇定：“急什么？”
“急什么？你竟然还好意思问我急什么！”独孤彦怒极反笑，“风倾雪的时间不多了……她当年喝下牵机，我不知费了多少心血，耗了多少珍贵的药材才勉强吊住她一口气！七年下来，她一直像个活死人一样躺在床上，就算有再好的药材吊着，也已经油尽灯枯了……”
“没时间了吗？”东方宸神情迷惘。
“真不知道你在犹豫什么！”独孤彦愤怒道，“只要神教圣女的几滴血，就能救活她，你为何一直不肯把人交出来？”
“那样太危险，对她也不公平……”
“难道那个人在你的心里比风倾雪还重要吗？东方宸，请你好好想一想，三十年前莲华神教被灭，还有林逸之和风萍的事……东方宸，是你对不起她！还有七年前，风倾雪的枉死，也是因为你没能好好保护她！前世今生，对不起她的，至始至终都是你！”独孤彦狠狠盯着他，眼中燃烧着两团愤怒的火焰！
东方宸浑身一震，脸色惨白：“林逸之和风萍……你怎么会知道？你都知道些什么？”
独孤彦怨毒地瞪着他，像个邪恶的小孩，轻笑道：“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逸之哥哥！”
“你怎么会知道……”东方宸的声音都带着颤抖。
独孤彦冷冷道：“我怎么会知道不用你管！重点是，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还不肯把人交出来吗！”
“哐当！”
屋外忽然传来一道撞击声。
“谁！”
东方宸眼中厉芒一闪，迅速起身追到屋外。
只见陈琳跌坐在窗边，眼神呆滞，满脸是泪。
“雪衣……”
一瞬间，怜惜、担忧、愧疚、痛苦全部涌上心头，东方宸看着她，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