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来回到自己的小屋已经过了子时，但近乎绝望的情绪依旧没有消散，自己的武道似乎还没开始就草草结束了。
凤来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越想越睡不着觉。他索性穿上衣服，点灯看起了那本《周天一气》，这次凤来也不管懂不懂，一口气囫囵吞枣般地看完了。
凤来看完才知道，原来《周天一气》主要记载的并不是启窍，而是启窍后如何利用气。
书分三篇，引气、行气、驭气。
顾名思义，引气便是将天地内的气引入体内，行气是将引入体内的气按周天循环，存于经脉丹田。而驭气则是调动经脉内气，为人所用。
大概看完《周天一气》，凤来疑惑了。
自己在昏迷时，曾模糊地感觉到有一股气在自己体内上蹿下跳，毫无章法。当时以为是觉窍的缘故，也就没问方归。
如今看来，这分明是引气后又未行气，导致真气的错流的表现啊。
“我连窍都没开一个，体内怎么可能会有气呢？难不成是天东玉的缘故。”
天东玉，这是凤来能想到的唯一合理的解释。玉内的寒气曾多次侵袭过凤来的身体，在他体内留下一股寒气也不是不可能的。
“倘若真是天东玉的原故，那我跳过引气，直接对体内这股寒气行周天循环，使无序归于有序，会发生什么呢？”
凤来的想法可谓大胆之极，可反过来想，一窍不通，对于一个武者而言已经是最坏的结果，即使再大胆地尝试，也不会比一窍不通更糟糕了。
此时凤来就是抱着这种心态，敢于尝试总比什么都不做强。
于是凤来照着书中所写，有模有样学着，打坐地姿势，吐纳的方式，并极力地去感受那股气的存在。
凤来毕竟从未习武，他感受不到气的存在，但他能感受到疼。
凤来体内的那股气，暴躁异常。即便是凤来是第一次行气，毫无经验，只是微微有了触动它的念头，这股气就开始躁动起来，猛烈地冲击着凤来的经脉。
凤来没任何武学基础，经脉十分柔弱，这股气平日里不去管它，也算能相安无事。但是一旦想去控制它，它便化作了一条小蛇，在凤来体内四处窜行，想要摆脱控制，同时警告凤来不要轻举妄动。
这种前所未有的痛苦，让凤来如坠冰窟，好像血管之中有一根冰针，所过之处刺痛难忍，麻木感延伸到头顶脚趾。
身处这般痛苦之中，凤来不但没想过放弃，反而有一丝兴奋。
“痛就说明行气有效果，体内的气是可以被控制的，只要坚持，就一定能把它降服。”
不管这股气是怎么来的，只要在我的身体里就必须听我的。
凤来准备孤注一掷，但他低估了小蛇的狂暴，也高估了自己的身体。持续的压迫不仅没有让那条小蛇平静，反而更加激怒了它，让它进化为脱缰的野马。
此时的局势已经完全脱离了凤来的控制，再这样下去，等待他的只会是死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天东玉不知为何，徒然发出一股寒气，直接进入凤来体内，新的寒气与那股脱缰的野马纠缠在一起，它们相互缠绕旋转，终于在一处完成融合。
“啊！”
伴着凤来撕心裂肺的惨叫，两股气竟然在融合处破体而出，凤来的小屋瞬间化为冰窖。
凤来受不住寒气冲体而出的痛苦，直接昏厥过去。
“砰砰砰，沈相安，起来晨练了，不要偷懒。”
卯时一到，依依姐按时来叫凤来起床了。
听到依依姐的声音，凤来这才渐渐清醒过来，可眼前的景象惊的凤来说不出话来。
桌椅被褥全都泛着白霜，昨晚没倒掉的洗脚水被冻成了一块冰坨，若说这个屋里下了场雪都有人信。
“沈相安，你再不出来我可要踹门进去了。”依依姐在门外，等了一会儿，见连个话都不回，有些生气的吼道。
“依依姐你别急，我这就出来。”
依依姐可是说到做到的主，要是真让她进来，看到屋内一片冰天雪地，凤来真没法解释了。
“依依姐，让你久等了。”凤来出了房间后赶紧锁上门，转身笑着说道。
“今天怎么这么慢，哎？你衣服上怎么有霜啊。”依依姐刚想责备凤来一下，却看见他衣服被冻得有些僵硬，好奇的问道。
“这个，那个。。”凤来吞吞吐吐，他实在想不出合理的解释。
“算了，算了。这都不重要，我有事要跟你说，快跟我走吧。”依依姐显然有更着急的事。
“依依姐，能不能给我一个时辰，我找方管事有事。”
“你一个刚来的帐房，找方叔能有什么事？”依依姐小嘴一撇，有点不相信。
“是觉窍的事，先前就说好的。”
一听事关觉窍，依依姐也犹豫了一下。
“那就给你一个时辰，我在帐房等你，要是敢晚来一会儿，你这个月的工钱就别想要了。”依依姐撂下一句狠话，有点生气的走了。
凤来是真的急着要去见方归，自醒过来，凤来就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遍布全身，他甚至能感受到有一丝凉气在自己体内游荡，很是舒服。
“自己这是启窍了吗？”
凤来不敢确定，他必须去找方归确认一下，而方归每天早出晚归，凤来怕去晚了就找不到他了，这么一想，他不自觉地快了脚步。
“方管事，请先留步。”凤来赶到方归住处时，他正要出门。
“你是聪明人，别干蠢事。”方归显然猜到了凤来的意图，但他觉得没有再来一次的必要了。
“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哪怕是让我彻底死心也好。”
凤来的双眼注视着方归，他目光里散发着坚定与执着。
方归看了凤来一会儿，没作回答，只是推开已经锁上的房门，走了回去，凤来也赶紧跟了上去。
亦如昨夜，方归再次将鸡蛋般大小的黑球注入凤来的额头，不同的是，凤来这次没有昏睡过去，虽然很是晕眩，但他仍然保持着最基本的气清醒。
“怎，怎么可能，不可能啊，这世上难道真的有，真的能有地煞窍吗？”
方归似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他本该有力的双手颤抖了起来，一下坐就在了椅子上，看上去比那晚拿起玄重剑后还要疲惫，瘦削的脸颊因为过于紧张而显得更加紧绷。
方归知命之年，习武三十五载。从未如今天这般，因一个只开了一窍的少年，震惊到惶恐不安。
“方管事，你没事吧。”凤来见方归瘫坐在椅子上，着急地问道。
“沈相安，你给我死死地记住，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你开了地煞窍，任何人都不可以，哪怕是挚爱血亲也不行。知道吗？”方归抬起头，盯着着凤来，不容质疑地说道。
“如果我不小心说出去，会如何？”凤来小心翼翼地问。
“天下凡修天罡三十六窍者，皆欲杀之。”
“方管事，能不能帮我把那个啥地煞窍再给堵上，我不想习武了。”凤来一脸严肃地道。
。。。方归无语
“你觉的可能吗？”
“为什么？难道地煞窍天生就该死，总要有个理由吧。还有，你刚才明明说凡修天罡窍者皆欲杀我，可为什么你却不杀我，反而还要提醒我？难道你也修的是地煞窍？还是说你在故意骗我。”
听到方归所言，凤来先是恐惧，天下修天罡窍者共欲杀之，谁不害怕。
接着便是不甘不服，难道就因为自己和别人不一样，自己就要去死？
最后是不解迷惑，方归的话可信吗？
“此中缘由你现在无需知道，但你要明白，天罡地煞之争已经超脱了任务本身，就算我以地煞窍为由杀了你，方抟也不会说我什么。而我此时不对你动手已经说明了一切，因为我没有骗你的必要。
如果你不相信，大可以让别的玄兵高手来检查一下你的身体，比如方抟，看看他杀不杀你。
还有，不要以为从此不修炼就能躲避灾祸，哪怕你只开了一窍，弱的可怜，天罡窍武者一旦发现也会豪不犹豫地杀死你。反而是修行越高，活下去的几率才越大。”
“方管事，如果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相安铭感五内。但我不是一个轻易相信别人的人，你所说的我会一一验证。”
凤来仍不能完全相信方归。
“随你便吧，但不管你信不信，我还是有句忠告说与你，千万不要去修天东玉以外的气，不管别的气能给你带来多大的助益，能让你修行速度多快，都要抵制住诱惑，不然你会后悔莫及的。”
与方归相处这么久，这是凤来见过方归语气最为平和的一次，能看得出来，方归想让自己显得更真诚些，但是他那双直勾勾的眼睛，完全破坏了他的一番努力。
离开方归的住处，凤来只感觉自己做了一场梦，还没从启窍的喜悦中回过神来，就掉入了地煞窍的炼狱，这般地大起大落，让凤来身心俱疲。
“沈相安你回来的到挺快的嘛，觉窍顺利吗？”
不知不觉，凤来竟然已经走到了账房，依依早就在这里等着了。
“嗯，还算顺利吧。”凤来有些无奈地回道。
“没事的，不用失落。依依姐不也才开了两窍，不一样当了总账房。人生不止武道一条路嘛。”
凤来的无精打采的表情，显然引起了依依姐的误会。
“依依姐，我其实。。”
“现在没时间闲聊了，你赶紧跟我走。”
还没等凤来解释完，就被依依姐打断道：
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凤来就往外跑，出了宋府，一辆两驾的马车早已候着了。
“依依姐，咱这是要干啥去啊。”见还备了马车，凤来更加不解了。
“收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