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表姐冯兰芝便带着自家的孩子来看望表妹连茹一家。
“表妹,昨夜睡得还好?”还未见到人,便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远远地传来。何之柏忙打开屋门,只见一个穿着黄布衫,约摸三十多岁的妇人快步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一个好像还没睡醒的少年。
连茹听到声音,也忙迎到屋外,见是表姐冯兰芝来了,于是答道:“劳表姐挂心了,很好的。”说毕,拉着表姐的手进了里屋。何之柏也跟着进屋来。
“这是柏儿吧?都长这么大了,当初我见到他时还不会走呢。珍儿过来,见过你表弟。”冯兰芝噼里啪啦说完,把身后的男孩推到面前。
这少年揉了揉眼睛,向何之柏道:“你是我表弟?”
“表哥,我是何之柏。”何之柏想你是我表姐的儿子,不是我表哥是谁?也不在意他的问题,直接介绍自己。
“哦,我是项怀珍。”少年说完,便嘿嘿笑了。
“好啦,你带你表弟出去转转吧。”冯兰芝向俩人说道,待俩人出去后,方转身向连茹问道:“表妹,好多年没曾见你了,我们说说话吧。”
于是俩姐妹便聊起来,连茹把如何从老家搬走,现在又怎么搬到这里来,都跟冯兰芝说了。隐去何进如何受伤不提,只说朋友带他去治病了。
冯兰芝也讲了一些她家里的状况,丈夫项季平在郡学里任职,家里还有几亩薄田,日子过得还算可以。但项季平为人仗义,又好结交朋友,常常饮酒达旦,有时家里几乎无余钱,这是最让她头疼的事。
说完家里的烦杂事,冯兰芝想起还有东西没有拿给连茹,于是拿出一个香囊,从里面取出一对银镯子,交给连茹:“表妹,这个是给潇潇的见面礼,你收下吧。”
连茹见这镯子成色十足,雕花精细罕见,便推辞道:“表姐,她一个小孩儿,如何受得起这么贵重的东西。”
冯兰芝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有缘千里来相会,你家的这个女儿啊,以后就给我们珍儿做媳妇吧。这未来婆婆送给儿媳妇的东西,不算越礼吧?”
连茹听完默笑不语,也不好再推辞,勉强收下。
“表妹,你且安心在这住着,我们姐妹俩能时常说说话,真是再好不过了。两个小子也能有个伴,对了,怀珍在郡学里读书,要不让之柏下个月也去上学去?”冯兰芝在这里也没可以谈心的人,现在表妹来,真是打心里高兴,一心想让表妹一家长住下来。
连茹见表姐如此直道,便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表姐,我们到这里,今后少不了麻烦你们。”说着,从炕上拿过一袋银两,接着说道:“但我想要在此处长住的话,需要你帮我寻一住处,就近最好,这样我们也可以有个照应。孩子慢慢大了,而且他父亲回来的话也方便住下。柏儿如果能去郡学读书最好,如果不能去的话,就请姐夫闲暇时指点一二也是好的。我现在还不方便出门,这些银两就交给表姐你去安排吧,不知表姐可愿帮忙?”
冯兰芝听完连茹这番话,想了想,自己家里确实住起来小了点,于是接过银两,向连茹说道:“行,表妹,你放心吧。我这就给问问去,看看最近有没院子出让的。”说完便风风火火地出去了。
这边项怀珍带着何之柏出门去街上玩,给他指这里住的是谁,那里住的哪家,这里有什么,那里有什么,认真地给何之柏做导游。路过一家酒馆时,对何之柏说:“看到这里没?”
何之柏顺着他指的望去,只见门口挑帘上写着“迎君来”三个字。
“这是我爹常来的地方……”话没说完便听得里面大喊:“喂,你小子又在瞎逛呢?”
“遭了,碰到我爹了。”项怀珍说完,便拉着何之柏朝酒馆内走过去。
酒馆内有三五桌人,项季平正与两个同僚坐在靠街这桌上,恰好看见自己儿子带着一个少年朝酒馆里张望。
“爹,我没瞎逛,娘让我带表弟出来转转,熟悉一下周围。”项怀珍向自己父亲说道。
何之柏见这人须发直刚,国字脸,两道粗眉自带威严,眼若铜铃,之前听母亲说过姨父是在郡学里供职,还以为是一文弱之人,真是人不可貌相。听得项怀珍说完,便忙上前行礼:“侄儿何之柏,见过姨父。”
项季平昨夜听自家娘子说老家表妹来投亲,没有照过面,现在见这孩子老实质朴,倒也看得顺眼,便向何之柏说道:“嗯,昨夜你们来,我忙于事务还没来得及看望你们,家里住得可还习惯?”
项怀珍见自己父亲对何之柏说得这般文雅,忍不住偷笑。项季平瞪他一眼,立马收住。
何之柏不知表哥为何偷笑,回答道:“回姨父,我们休息得很好,让姨父挂心了。”
项季平见自己儿子又忍不住想笑,便朝二人说道:“好吧,你且带你表弟去周围转转,差不多了就早点回去,免得你娘担心。”说完挥手示意二人离去。
“爹,你也少喝点酒,免得娘担心。”说完便提前跑出酒馆去。
“你小子……”看到何之柏在旁边,项季平便不再说下去了。
何之柏见表哥已经走了,便跟项季平告辞:“姨父,那柏儿去了。”见项季平点了点头,便朝他身旁的两位朋友略一施礼,便转身去寻项怀珍。
“项兄,你家的这个侄儿,进退有礼,言语有度,不知出自哪户人家?”问话的是项季平的一位朋友,此人名叫韩珣,与项季平从小一块长大,现住在长安城,于丞相府内任职,来杜陵郡办事,顺便找项季平喝酒。
项季平闻言,向韩珣道:“韩兄有所不知,这孩子他们刚从乡下来,家里遭难,来投靠我内人的。”
“哦,我还以为出自哪位大户人家。乡下的孩子能这样,真是难得!”韩珣望着何之柏远去的背影略有所思。
“既然韩兄喜欢这个孩子,以后有的是机会,我回去给内人说,让他来向你请学。”项季平说完哈哈一笑,给俩人添上酒,“来,喝酒!”
没过几天,冯兰芝来告诉连茹,在他们对面有一座小院,恰好要售。这家主人是青州人,来长安经商,却一直运气不好,现在年纪也大了,便思归故里,于是准备出售这小院。连茹随冯兰芝去看了下,前院进门是青石铺就的,两边似乎还有货物堆放的痕迹。正房有三间,东厢房有两间,西厢房是柴房和厨房,后边还有个小院,有片不大的水塘,周围种了些菜蔬和果树。连茹看完还是颇为满意,便由冯兰芝去商谈。
最后以十二两银子买下了。冯兰芝找人把小院收拾好,说好下个月再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