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岁?
花浅夏不由得瞪大了眼。
“你……”
纪羽寒忽然仰头,看着天上闪烁的星辰。
“我身份证上的出生年份是错的,办理的时候,比实际小了一年,当时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后来,我才明白原来这一切都是母亲的安排。”
“我听纪叔说,你母亲在你很小的时候就……”
花浅夏问得很是小心,她怕一下子问得太多,他刚打开的话闸又收回了。
他微垂着眼皮看她,点了点头,“是,我爸一共娶了两个女人。第一个,就是我的生母,第二个,就是白芷乔的母亲。但可能我天生冲母,所以两个母亲都离开了我。”
他,真的很可怜……
花浅夏目光有微微的水润。
“我的生母是在我刚出生后,还没满月就离开的。我爸当时也慌了,不知该如何找人给我喂奶。后来,白芷乔的母亲就出现了,当时她带着才满五岁的白芷乔一起住在我家,也是她每天用调配好的奶喂我。直到我一岁那年,我的生母还是没有回来,我爸绝望下,才终于和白芷乔的母亲结了婚。”
他说着又看了看地面,视线紧盯着自己的鞋。
“只是后来,我爸犯了错,不但欠下了巨额的高利贷,还……吸了毒。白芷乔的母亲实在是受不了了,这才带着女儿离开,和我爸一刀两断。”
欠高利贷……还……吸毒?
花浅夏的面色攸地一变。
纪羽寒这时又忽然抬眼看她,似乎在观察着她的面色。
“是不是很害怕?我的爸爸吸过毒,现在也一直在监狱内,这辈子,恐怕是没机会再出来了。”
这辈子,都出不来吗?
那和没有父亲,又有什么区别?
怪不得他受伤时,她拿他手机拨了他父亲的电话,提示的是没有接通。
花浅夏的眉头在此时蹙得更深,竟有一种想要抱着他安慰的冲动。
“那纪叔说,你母亲只赡养你到十八岁,这也是真的?”她继续问。
他点头,“是,那是当时他们判离婚时候的一个条款,会按照身份证上的年龄来赡养。”
“那你母亲又为什么将你的年龄改成……”这才是最关键的问题,花浅夏几乎是顺其自然的问到。
纪羽寒静静的看了看她,许久,才又突然轻叹了一声:“是杉他们让你来问我的吗?”
花浅夏蓦地瞪大了眼,万万没想到他居然能那么准确的就猜了出来!
“我就知道……”还没等她回答,纪羽寒便浅浅的笑了一下,“他们,就是想找出那出生证,然后再毁掉!这样,即便日后南宫家的人……”
“南宫家?”
这是花浅夏第一次听到人提到这个姓氏。
纪羽寒顿了顿,之后的回答似乎是有一些隐藏:“这是我生母留给我的最后一条后路。她怕我以后会沦落成像我爸一样的结局,也可能会担心我日后贫困潦倒,实在无人依靠吧,所以……那出生证,就是能让我脱离苦海的唯一的希望。只是现在,我还用不上它罢了。”
脱离苦海的希望,出生证,南宫家……
花浅夏将这一切关键的词慢慢的连了起来,但还是觉得有一丝欠缺。她记得皇甫杉的母亲应该是姓林,而不是姓南宫。那纪羽寒的父亲自然姓纪,也不姓南宫。可为什么要让纪羽寒拿着出生证去南宫家,就可以让他脱离苦海呢?
“我还能再问你一个问题吗?”花浅夏决定还是继续问。
“你问。”纪羽寒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仿佛刚刚讲的那些事,对他来说不过是过往尘沙,抹过,也不觉太痛。
“你的生母,是不是就是杉的妈妈?”她心一横,非常直接的就这么问了出来。
纪羽寒目中似有情绪快速闪过,但还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怎么,你也觉得我们长得很像吗?”他还故作轻松的开着玩笑。
可花浅夏却笑不出了,他这一点头,就足以证明了,他和皇甫杉,真的同母异父的亲兄弟!他是哥哥,皇甫杉是弟弟,他们正好相差一岁!
这夜,送完纪羽寒回去以后,花浅夏的心就开始乱了。
皇甫杉他们想找到那足以证明纪羽寒真实年龄的出生证然后毁掉,可那出生证,却是纪羽寒今后生活的唯一退路。如果她替他们问出了那出生证的所在,然后交给他们毁掉的话,那他们同时毁掉的,不就是纪羽寒的后路了吗?
当一个人陷入绝境,只有一条出口给你离开的时候,你却早早把那条路堵上了!
这样的事,她做不到!
果然,就在她临睡前,手机里忽然收到了皇甫杉发来的信息。
皇甫杉:今天听说你来看我了,怎么不叫醒我?害我只见到了水果见不到你。
花浅夏:明天你来上学就见到了嘛!
皇甫杉:但是我还是少见了你一次,觉得亏了。
花浅夏:少贫嘴,明天多看几眼就好了。
皇甫杉:怎么看都不够。
他说甜言蜜语的时候好像也越来越像纪羽寒了,这兄弟俩在某方面还是挺像的。
花浅夏没有马上回复,可手机上又多收了一条他发的信息。
皇甫杉:今天泽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
她只短短回了一个字:嗯。
皇甫杉:那你去问了吗?他有没有和你提到我们想要找的东西?
花浅夏反反复复打了几行字,可总是在要发出去的时候就删掉了。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对他撒谎,也不该有任何隐瞒,但是……
在某些观点上,她依然坚持了自己的立场。
于是她最后回复的是:去问了,但是他有条件,我没答应。
他发来:什么条件?
她回到:他让我吻他。
似乎是延迟了几秒,皇甫杉最终也回了一句:没答应就好。我的事,就不用你替我费心了。
互道了晚安后,花浅夏终于放下了手机。
仰头一个人躺在房间温暖的大床上,她脑中不断回响的,还是今天纪羽寒对她说过的话。
真的有些无法想象,他这些年,一个人,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
.......
期中考试过后,高二的生活似乎也有一些小小的变化。
班级开始分文理,虽然大家上主科目课的时候还是在一个班,但文理科生分别有不同的课表。到了他们该上的课,就要去上那个课的教室去听课。这就是所谓的滚动教室。
此时,D班的班主任蒋明兰正在分发大家的志愿卡,上面便是给他们做文理选择。
“拿到志愿卡的同学,如果今天没有考虑好,可以拿回家和父母商量一下,明天再交哦。”
花浅夏将那志愿卡仔细看了个遍,忽然发现在“文”和“理”两个选项的旁边,分别还有一个括号,上面写了个“艺”字。
这就是给选择艺考的考生打钩的吧?
白芷乔当初也应该是艺考生,据说还是北影毕业的。
那她……是该和白芷乔一样选填艺术类吗?还是普通的文科生呢?
她下意识转头朝皇甫杉看去一眼,只见他也没动笔,扫了下那张志愿卡后,就将那卡片一抛抛进了抽屉。
学文学理,反正他都要去美国的不是?
许是感受到了她注视的目光,皇甫杉忽然转头过来,正好与她的视线在半空交汇。
她心跳加快了一下,下意识的想要别开眼,可又突然觉得自己过于矫情了。于是,她又大胆的将目光转向了他,假假的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脸。
“你要填文还是填理?”
下课的时候,她很自然的伸头去问。
他黑白分明的眼睛肆意一转,没答反问:“那你呢?”
“当然是文了!”她几乎想也不想就回答,要让她学理,她还不如去死。
皇甫杉笑了笑,然后伸手摸了下她的头,“知道了。”
晃到A班,水云菲果然一看到她就也问了句:“浅夏,你填文填理?”
“当然是文!”
“呀!我猜对了!所以,我也填文科啦!以后我们只要上文科课,就又能在一个教室了,我好开心!”水云菲笑着拍了拍手,然后又开始跟她闲聊各种八卦起来。
花浅夏突然有些好奇的朝安文泽的位置瞄了过去,不知他报“文”还是报“理”?不过,大多数男生,应该都会报理科吧!
晚上一回到家,她又拿出之前查询过的美国大学入学申请看了一遍,再将那些会接收艺术生的学校筛了出来,将目标慢慢的缩小,锁定几个较有希望的学校。
然后,她又拿出自己的小笔记本,在上面写上了自己新的目标——
一、争取去美国上大学。
二、在去美国之前,必须要赚足够的钱,好早点给纪羽寒减轻负担。
写完以后,她突然觉得自己……压力山大。
钱,要赶紧赚钱,要不然时间是真的不多了。
于是,她拿起手机,拨通了白芷乔的电话号码。
“如果你晚上都有空,那每天放学后,就到我工作室来吧。我的地址是……”接到她电话的白芷乔,在听了她的请求后如是说。
花浅夏一边听,一边用笔记住了地址。
.......
“什么?你要退出篮球社?”
第二天下午,社团还没有集合,花浅夏就提前找到了篮球社的负责人兼教练,唐大鹏。
唐大鹏一脸的不可置信,更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花浅夏,你刚刚说什么?风太大我听不清楚!”他又再问了一次。
“教练,你没有听错。这是我的退社申请,麻烦你……”花浅夏刚将那申请表朝他递去,突然,就从旁边伸来另一只手,猛地将那申请表扯了过来!
“你跟我来!”
花浅夏都还没来得及看清是怎么回事,就被那只手抓住了胳膊,大步往体育馆里的办公室走了进去!
“杉……”
看到皇甫杉怒气冲冲的关上了门,然后他将她往门口一按,直接就把她困在自己的臂弯里。
他一手举着那张她填好的退社申请表,甩了甩,目光严厉的问:“为什么?”
她微微的咬着唇,做这个决定前她没有对他说,心里确实也很内疚。可是对他说后又能怎么样呢?不管他同不同意,她已经做了这个决定。
“我没有时间……”她总不能说她想利用放学后多一点时间去赚钱吧?那样的话,他会怀疑。她不想让他知道她要帮纪羽寒还债的事,他知道的话说不定会……
“你要干什么?”他的眉蹙得更深。
“我……我要去考托福。”她突然想到了这个谎言,不,也不算,因为她确实是要报考托福。这是能让她实现去美国上大学最基本的一步。
果然,皇甫杉听到后不由得有些愣了。本是拧紧的眉头慢慢松开,目光像是有着微微的透亮。
“你想去美国?”他有些惊喜的问。
她点点头,脸不自觉的有些红了。本来这个目标她还没打算和他说那么快的,至少,也要等差不多实现的时候,才好说吧?
他举起申请表的手缓缓的落了下来,将那表格塞入裤袋,然后捧起她的脸,在她诱人的唇上落下一吻。
先是浅浅的,然后慢慢加深。
她总是在接吻的时候感到窒息,至今为止一直没有学会如何换气。
直到她快要受不了的时候,他这才满意的放开了她。
“花花,不要退社。你想学尽管去学,但篮球社不能没有你。”他手指轻轻的在她脸上摩挲,然后又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她内心的湖水不停的掀起涟漪,然后上前整个人抱住了他。
“谢谢,谢谢你……”
她很想说,谢谢他没有让她做出那艰难的决定,退出篮球社她也是一万个不舍,可是她实在是腾不出时间了。和篮球社经历了那么多,从第一场和育德的友谊赛,打到激动人心的全国联赛,她一路陪着队员们一起走来,甚至还有了那对着流星许愿的五年之约。
她真的,很不舍。
“好了,我会去和教练说的。你看我不是一样,爱来不来嘛!但是球队需要的时候,还是会在的。”他疼爱的摸了摸她的后脑,低头朝她的秀发吻去。
花浅夏内心是感激却又内疚的,因为,她还是向他做了些许隐瞒。
对不起,杉,如今欠你的,我以后一定会用力的去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