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曼舒跟着武绛云走近密室。密室之内漆黑一片,武绛云点燃火折子,借着这微弱的光,二女继续向前走着。差不多走到尽头时,密室里挂着几盏油灯。武绛云点燃油灯,此处瞬间亮了起来。不过接下来的场景,却把赵曼舒吓坏了。
骷髅,满地的骷髅。
赵曼舒不由得跳了起来,躲在武绛云身后。
武绛云只得一边安抚着赵曼舒,一边检查着尸体。
一共十三具尸体,武绛云已经盘点完毕。
这些尸体,已经没有了血肉,只剩下白森森的骸骨。这些骸骨中,有些有断折的痕迹,赵曼舒推测,这些人应该是在打斗中殒命的。只不过,爹爹为何要把他们藏在此处,她就不知道了。武绛云又去检查这些人的衣衫、物品,仍是找不出任何线索,又看到赵曼舒脸色苍白,便柔声道:“好了,我们出去吧。”
武绛云随后又去密室检查了几次,依旧是一无所获。想着英雄会将近,自己也与李凤亭等人的洛阳之约,便与赵曼舒启程向洛阳行去。果然,她们这一路上躲开了江寒等人,顺利抵达洛阳。
李凤亭听完武绛云的叙述,沉声道:“你是觉得这密室里的骸骨跟金丸有关?”
武绛云轻咬樱唇,说道:“我不知道。”
此刻,她才感觉到自己最亲密无间的父亲竟然是这样陌生。
李凤亭抚摸着她的秀发,说道:“好了,别多想了。你和赵姑娘一路上旅途劳顿,先去休息吧。”
李凤亭安顿好二女之后,对柳三变说道:“景庄,我有些事要处理,先出去一趟。”
柳三变点点头,说道:“那大哥万事小心。”
李凤亭不再回答,眨眼的功夫便走远了。
李凤亭要去的正是回风亭,那个埋葬了他挚爱的地方。
回风亭旁,一片荒芜,只有一座孤坟立在一旁。李凤亭跪在坟前,抚摸着墓碑上面的文字:爱妻柴琰之墓。这六个字是他亲手刻上去的。
“琰儿,我对不起你。世人都说我剑术精妙,可我的剑却刺到了你的身上。”李凤亭说着,落下泪来。一壶酒浇在坟前,佳酿散开,渗入土中。
“李凤亭没用,七年来一直不敢去找郑九殊报仇。”李凤亭继续说着。“我本以为我再也不会回来,不曾想,今日我竟又来到此处。”李凤亭苦笑着,可他的笑却比哭还难看。
“柴琰已去,又何必执着?”姜别走到李凤亭的身后,“有些事该放下的就放下吧。”
李凤亭站起来看着姜别,问道:“这些年来,你又可曾放下?”
姜别沉默片刻,说道:“我早已放下。”
李凤亭无奈地笑道:“你不曾放下。你若是放下,又何必隐姓埋名,又何必过家门而不入?你既然劝我放下,你又为何不放下。”
姜别苦笑着说道:“我今日来不是要跟你理论的。江南是不是发生了变故?”
李凤亭点点头,说道:“不错,现在的江南武林,很乱。弯刀武泗身故,赵孤星与徐淮等人惟江寒马首是瞻。而这江寒背后还有个很厉害的女人叫作萧忘,我至今还不清楚她的来历。”
“来者不善。”姜别不由得感叹道。
“他们也来了洛阳,只希望这英雄会能把这一切了结。”李凤亭说道。
“只怕未必。”姜别说着,两人面上都露出了些许忧虑。
“你真的不知道这英雄会究竟有何目的?”李凤亭问道。
姜别摇头苦笑,说道:“你该知道,我不会去问。”
“我自然知道。”李凤亭沉声说。
“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姜别轻叹道:“有些仇恨,该放下就放下吧。柴琰是不会怪你的,更何况,我希望我们是朋友,不是敌人。”
听到此言,李凤亭神色复杂地瞧着姜别,说道:“想不到,李凤亭千算万算也算不到你竟然会投靠朝廷。”
姜别闭上了双眸,脑海中浮现着往日的情景,长舒一口气,说道:“八年前,我也不曾想到会有今日。赵恒我不做评价,但寇相绝对是个好官。”
“我若是想报仇,早在七年前就动手了。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姜别问道。
“更何况,李凤亭只想和姜兄做朋友。”李凤亭说着,两人大笑起来。
这世间哪里还有比交到一个肝胆相照的朋友更令人开心的呢?
而在寓所的柳三变,自然是闲不住的。
来到洛阳这几日他一直泡在八仙楼里,还不曾好好地逛一逛洛阳城。
此时,李凤亭有事在身,武绛云与赵曼舒又在休息,他也正好落得清闲,便打算出去走走。柳三变故意避开八仙楼,向相反的方向走去,他沿着街道一路走来,来到了软红居门前。软红居是洛阳城里最大的青楼,传说整个洛阳最好看的女子都在此处。门前迎客的姑娘们,看到柳三变路过,连忙簇拥上前。柳三变见惯了风月,也不推脱,便跟着她们进去了。
柳三变坐在一旁向台上望去,美人楚腰曼舞,玉口轻张,虽不是吴侬软语,却别有一番风味。柳三变又向四周望去,正好撞到了孟少秋的目光,二人相视一笑,不再多言。
作为洛阳城里最大的销金窟,软红居吸引些风流才子那是再正常不过的。
“赏烟花,听管弦。图欢笑、转加肠断……”
这位美人口中唱着的,正是柳三变昔日所作的《凤衔杯》。
柳三变抬眸望着身边伺候的小妓,问道:“台上唱歌的那位姊姊叫什么名字。”
小妓嫣然一笑,娇声道:“回这位爷的话,台上的这位是这软红居里的花魁姐姐,叫作虫娘。”
“虫娘,好名字。”柳三变微微一笑,转而又对小妓说,“有劳这位姐姐了。”
柳三变便在一旁欣赏着虫娘,只觉她一颦一笑皆是动人。
待到一曲终了之际,柳三变唱道:“虫娘举措皆温润。每到婆娑偏恃俊。香檀敲缓玉纤迟,画鼓声催莲步紧。贪为顾盼夸风韵。往往曲终情未尽。坐中年少暗消魂,争问青鸾家远近。”
虫娘听得此言,娇滴滴地问道:“敢问刚才作歌的公子是哪位?”
柳三变欠身行礼道:“柳三变见过虫娘。”
虫娘双目流转,看着柳三变,笑言:“久闻柳公子风流,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知公子可愿与虫娘一叙。”
柳三变笑道:“自当从命。”
说着,柳三变就在小妓的指引下来到虫娘的房中。虫娘就站在柳三变得面前,二人之间的距离已不盈尺,柳三变方觉虫娘的容颜更胜台上三分,柳三变不觉看痴了。
虫娘嗤笑道:“不知道柳公子在看什么?”
柳三变答道:“姊姊生的貌美,三变自然要多瞧上几眼。”
虫娘走到柳三变身旁,轻轻咬着他的耳朵说道:“若是别人这么说,我一定当他是个登徒子,可你却不一样。”
柳三变握住虫娘的楚腰,问道:“那敢问姊姊,我如何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