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起了一阵风,以宁打了个寒颤,萧瑮握住她的手关切道:“冷吗?”
以宁摇了摇头,她不是冷,是心里突然有一阵不好的感觉,她回头朝身后的密林看了看,心中不安,总觉得林中藏了人,梧桐也有同样的感觉,不禁朝以宁身边靠了靠。
以宁附在萧瑮耳边说:“我感觉林中有人,怕是不妥。”不得不说,女人的感觉是无比敏锐的,以宁刚说完,亭子外面闪过一道人影,太子身边的护卫立刻有人去追,方佺几个机警起来,并不去追,而是进了亭子里面,护在萧瑮身边,太子身边护卫更多,亭子外,四面都站了太子的人。
以宁有些害怕,萧瑮一手握着剑,一手搂着她,观察着四面究竟埋伏了多少人,上山来时并没有异样,眼下四周应该人数不多,这里离军营很近,山下也不会潜伏太多人,想到这里萧瑮稍微放心了一些。
太子道:“应该是冲着我来的,七弟,你带着弟妹先走,我们留在这里目标太显眼了。”
萧瑮不傻,此时若是自己轻易脱身难免徒增嫌疑,最好的办法还是跟在太子身边,一起转移。萧瑮道:“四哥,我们一起走,他们人数不多,分散开反而不好对付。”
太子听到点了点头,立刻走出亭内,并不看太子妃一眼,只有护卫在太子妃身边,护着她出了亭子。太子刚一出去,四面有利箭射出,外面的护卫有几个一时不妨,被箭射中,以宁意识到对方是当真索命来的,对梧桐说:“梧桐,护好雪海!”自己则是贴紧萧瑮,跟着他的步伐移动。
对方应该原本设想将他们困在亭中,用箭矢,想要谁的命就取谁的命,但是亭内的人及时察觉,快速移动,弓箭再难得手,一群黑衣人从林中跳出,前面拦住太子去路,后面断了萧瑮的退路,看来是一群死士,人数要比太子和萧瑮的护卫更多一些,这方还有女眷,不知能否赢敌。
前面太子很快杀出重围,往山下去,萧瑮身边众人也利落处理四面敌手,血光四溅,以宁不禁皱眉垂眼,梧桐护着雪海在前,方佺和吴山一前一后护着萧瑮,眼看到了山下,再行一段就可以上车,方佺往前护着梧桐和雪海先上了车,萧瑮和以宁正上堤岸之时,倏忽间草丛里袭出两人,一左一右,长剑直指以宁和萧瑮,萧瑮不曾思索,一剑刺向左边袭击以宁的黑衣人,吴山眼疾手快,立时攻击右边那人的手腕,却被他躲过,剑刃正好划破萧瑮右臂,长剑从以宁面前略过,萧瑮不顾伤口,依然抬手,斩下刺客的手臂。
只是刚才一瞬,以宁立刻发觉剑上有毒,眼看萧瑮受伤,她又急又怕,立刻封住萧瑮肩头穴位,解下束发的带子绑住伤口上方的动脉,害怕毒液侵入,低头帮他吸了几口毒血吐出,动作极快,快到萧瑮来不及阻止,生死就在眼前,以宁一下明白过来,这伙人根本就不是冲着太子去的,而是冲着萧瑮来的,她面露狠色,并不上自己的马车,而是扶着萧瑮上了太子的车驾,口中对太子说:“太子殿下,您车里宽敞,王爷受了伤,还委屈您容他一程。”
太子道:“这话说的,快教七弟坐下。”
以宁扶萧瑮坐下,从他怀中掏出帕子要帮他按住伤口,萧瑮拉住她的手腕阻止:“不行,这是你的帕子。”
以宁皱眉:“你嫌伤的不够重是吧!”说完抽出手,帮他按住伤口,另一只手打着帘子对车外的方佺吩咐:“方佺,刚刚受伤的人,让他们坐那辆马车走,你让雪海和梧桐先帮着止血,她们俩都会,刚才被王爷断了手的这个人,挑断手筋脚筋带回去,把他的嘴给我堵严实了,不许他自尽。现在立刻去平城大营。”
“是!”
放下帘子,以宁坐定,马车出发,她一只手依然帮萧瑮按着伤口,让他自己把手臂抬起来,另一只手去探他的脉,心率略快,又扒开萧瑮的眼睛看,瞳孔没有扩散的迹象,轻轻拍了拍他的脸,柔声说:“舌头伸出来我看看。”萧瑮伸出舌头,颜色正常,以宁又问:“呼吸还正常吗?有没有口干舌燥,头晕目眩的感觉?”
萧瑮笑道:“还好,死不了的。”
以宁看他并无明显中毒的迹象,稍稍放心,听到他还在开玩笑,以宁终于控制不住,掉下泪来:“你还开玩笑,我都快吓死了,你干嘛先护着我,他剑再高一点你人就没了,你还笑。”
萧瑮抬手帮她擦眼泪:“吓着了吧,我这不好好的嘛,我不护着你,你不是就没了。”
以宁赌气:“没就没,拉倒。”
萧瑮学以宁的样子吸了吸鼻子:“那可不行,我受不了。”
以宁破涕为笑,又检查萧瑮的脉象,心率渐渐稳定下来。
太子这时问:“七弟,伤得如何?”
萧瑮抬头:“无妨。”
萧琛看到以宁唇边有血迹,又问:“弟妹也受伤了吗?”
以宁低头并不想和太子搭腔,萧瑮代她答道:“没有,就是吓得不轻。四哥还好吗?太子妃有没有伤到?”
太子这才回头去看太子妃,问她:“没事吧?”
陈昭华早已吓得花容失色,直到太子问话才缓过神来,答道:“我没事。”
以宁并不去管他们,只一心盯着萧瑮的伤,过了一会儿,她看伤口不再出血,对萧瑮说:“你自己按一会儿。”萧瑮自己按住,以宁将绑在他大臂上的发带松开,自己用手稍稍按住上方,车子正好进了平城大营,车到军医营帐前停下,萧瑮和以宁下车进去包扎,太子和太子妃也下车来,站在外面。
上将军过来见过太子,询问事由,太子道:“我今天早上才到的,落了脚就和七弟一起,到城外湖边游玩,没想到在山上遇袭,老七还受了伤。”
上将军问道:“可知道是何人所为?”
太子摇头,这时方佺给上将军递了眼色,上将军会意,对太子说:“太子殿下受惊了,先到前面营帐中休息吧,属下去看看周王殿下。”
士兵领着太子和太子妃往前面主帐中走去,看他们走远,方佺对上将军说:“上将军,这伙人,应该是冲着王爷来的,活捉一个,已经带回,眼下我们的人看着,还没有审问。”
上将军道:“好好看着。”说完就进了营帐中来看萧瑮,军医已经帮他包扎好,以宁在帮他穿衣服,看见上将军进来,以宁恭身道:“见过上将军。”
“夫人多礼。”又问李医官,“王爷伤势如何?”
医官道:“多亏处理及时得当,无甚大碍,已经缝合,伤口略微沁入些毒物,但是并未深入,服一剂解药,这两日多饮些水就无事了。”
上将军眉头紧锁:“还中毒了?”
萧瑮道:“是夫人察觉到剑上有毒,及时帮我吸出了毒血。”
医官道:“多亏王妃精通医理,不然,王爷此番要多受不少罪啊。”
以宁道:“李大人过奖了,我只是略懂一二,哪里敢说精通,万幸没有中箭,此时还能坐着说话,总算是逃过一劫。”
萧瑮握住以宁的手,示意她放宽心,转头对方佺说:“抓来的人看紧了,本王亲自审。”
方佺道:“已经按照夫人吩咐的办了,人就在王爷的营帐中,吴山带人看着。”
萧瑮起身:“走,去我营帐。”
从军医处出来,萧瑮小声对上将军说:“还请上将军去和太子坐会儿,这次遇险,时机有些玄妙,恐怕不简单。”
上将军会意:“明白,王爷放心。”
说完上将军就前往主营帐中,又叫上了其他几位将军和校尉等一并进去,将军中诸事与太子细话。
萧瑮到自己营帐中,在座位上坐下,以宁久不见雪海和梧桐,想她们应该在照顾那几个受伤的护卫,就想去找,萧瑮道:“你坐着,丢不了,叫个人过去,她们忙完了带过来就是。”
以宁道:“我也想去看看,你身边的人也有受伤的,我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萧瑮道:“这种事情哪里还要劳动你,那么些医工难道是吃闲饭的。”
以宁又说:“你要审犯人了,你看那个人,样子多吓人啊,我不敢看。”
被抓的人断了一只手臂,做了止血处理,但伤口依然可怖,加上手筋脚筋断了,瘫在地上,嘴里塞了东西不能出声,若不细看,断然不会觉得是个活人。
萧瑮笑说:“刚才不是挺果决的嘛,怎么这会儿气势下去了。”
以宁垂眼:“那不是气得嘛,杀人的心都有了。”
“因为我受伤,杀人的心都有了?”
以宁害羞,不想理他,站起来就要出去,萧瑮伸手把她拉回来,从左手袖子中拿出她的面纱:“戴上再出去。”
以宁接过面纱戴上,小声对萧瑮说:“你好好审,我猜多半和太子有关系。”
萧瑮点了点头:“吴山,带几个人,跟在夫人身边,别走远了。”
“是。”吴山应声,带了几个人就随以宁出去,以宁自然是去找雪海和梧桐,此时她二人在帮受伤的护卫包扎伤口,军中的医工到底都是男子,手重,虽然他们并不都是周王府的护卫,但是两人心慈,知道小姐和姑爷没有大碍之后,就一直在这儿帮忙。
以宁撩开帘子进来,二人看到齐声唤道:“小姐!”
里面其他人知道她是周王妃,能行礼的行礼,不能动的也都请安道:“夫人万福。”
以宁走过去,先摸摸雪海的脸,又去摸摸梧桐,终于舒了一口气:“还好你们都没事。”
雪海问道:“王爷的伤还好吗?”
“还好。”以宁又问或坐或卧的护卫,“你们都还好吗?”
王妃亲自来关心,伤得再重的人,也都笑着说:“无事。”
以宁亲自去看那个肩部中箭,伤得最严重的护卫,医官刚刚帮他拔出箭,血还没有止住,一个年轻医工在旁边站着,帮他按着伤口。
以宁看了他的伤势对医工说:“看来,箭拔出的时候又伤到了,这样按着不行的,用干净的棉布沾了止血药塞进去会快一点。这些布都煮过吗?”
医工点点头,以宁亲自动手,将止血药和纱布塞入那人伤口,轻轻和那意识模糊的护卫说:“会很疼,忍一下。”
那护卫疼得龇牙咧嘴,依然硬气道:“方才拔剑也只是皱了皱眉而已。”
“真是有胆魄,不过太疼的话,还是叫出来,心里好受些,何苦一直忍着呢。”
那人听到先是一愣,心下觉得有理,接着便“嗷嗷”叫了起来,以宁手略重些,他就叫得更大声,逗得旁边受伤的人都笑了,他自己也笑说:“果然叫出来舒服些。”
以宁又叮嘱:“乐归乐,可都悠着点儿,别让伤口崩开了,到时候乐极生悲,怨不得我啊。”
一群人说笑了一阵,倒把伤痛丢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