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萧瑮倒不急着拿下头上的簪子,缠着以宁说:“夫人不是说,我戴着一天就给我一样宝贝补偿,是何宝物,拿来瞧瞧。”
以宁好笑:“王爷不是说不要,愿赌服输的嘛。”
萧瑮在藤椅上躺下:“这会儿又想要了,给不给?”
以宁拿了钥匙去开柜子门,拿出一个匣子放到桌上,将里面那对墨玉鸳鸯佩取出来,口中说:“之前我看你揣着我的帕子,以为你是一时拿着急用的,没想到你就是揣着,我想想,的确从来也没送过你什么,这是我大师父新婚的时候给我捎来的玉佩,看着寻常,但也是传了好几代的东西,背面的‘日月同光’四字,一阴一阳,正好是一对……”
以宁越说越小声,萧瑮走过来从后面把她搂住,脑袋搁在以宁的肩头,捧起她的手,看着她手上拿的鸳鸯佩,笑着问:“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定情之物?”
以宁点点头。
萧瑮接过一个握在手心,依然这么抱着以宁,在她耳边小声说:“为夫自受伤以来,不敢大动,也有好几天没有正经洗个澡了,夫人可否愿意,帮一帮为夫?”
以宁点点头。
萧瑮窃喜,贴着以宁的耳朵细语:“左右也是进去一遭,不如……一起洗?”
以宁缩了缩脖子,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抿嘴笑,萧瑮知其意,猛地把她抱起来往浴堂去,那屋里早已热气氤氲,烟雾缭绕,萧瑮把以宁放在高凳上,双手撑在她身子两边,两人双额相抵,萧瑮闭上眼睛冷静了一会儿,小声问以宁:“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以宁依然只是点点头,萧瑮笑了:“平时挺能说的,怎么今天变成小哑巴了。”
“那,那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萧瑮坏笑:“来,不,及,了。”说话间已将以宁外衣剥下,两人共赴浴池,这一晚谁也逃不过这一场春风:
芙蓉粉面,冰雪玉肌,杨柳腰肢盈手握,纤足酥酥不能提,看他贴唇去,手旖旎,来来又去去。教她眉间蹙,朱唇启,高高复低低。香汗又淋漓,云雨难平息。今日起,做个交颈鸳鸯共戏水,千年万载不分离。
到次日早上,两人依然同枕共衾,交颈叠股而眠,一直睡到中午时分也没有起来的意思。
萧瑮先醒了,心中正美滋滋的时候,看到自己胳膊上的伤口微微渗出了血,怕以宁看到担心,也想让她再多睡一会儿,萧瑮就悄悄起来想自己换药,解开容易,再包上却如何也不趁手,正要叹息,以宁走过来,接过他手上的纱布,轻轻帮他包扎。
“把你吵醒了?”
“没有,我自己醒了。怎么不叫我。”
“怕你看到难受。”
以宁假意生气:“你这样躲着我,我看了才难受呢。朝堂上的事情我不想知道,军营里的事情我闹不明白,你说说,作为你的妻子,我还能知道你多少事情。我是个好说话的,不该我知道的我不问,但是该我知道的你一个字不许瞒着,不然有你好看的。”
萧瑮佯装害怕:“昨天将我吃干抹净,今天就露出真面目了,我当是个娇滴滴的娘子,原来是个母老虎。”
以宁顺手掐着他不放,疼得萧瑮直求饶:“疼,饶了我吧姐姐,我再也不敢了。”
“不敢什么?”
“不敢,不敢说夫人是母老虎。”
“还说,要死啊!”两人一个跑一个追,玩累了才罢。
到下午,以宁整理给天歌做的几件衣服,只差配的腰带没绣好,下次过来就好让她拿了穿,还有给两位师父和玄空师父做的棉衣也都收了尾,得想个法子给捎过去才行。也不知道天歌的醉仙居是什么模样,要去看看才好,想到这儿以宁问萧瑮:“王爷明天有事没有?”
萧瑮正在看棋谱,听她问话想了一下:“没什么事情,和老九约了要见。”
“你们约了哪儿见?”
“紫石街。”
以宁问:“和盐市街离得远不远?你明儿出去,能不能捎我一段,我去盐市街走走。”
“顺路,去做什么?不如陪你一起去?”
“好啊,你要是愿意就陪我去走走,我要去找一间酒家,不知道能不能找到。”
“什么酒家,还要找?”
以宁道:“是一家新馆子,未必就开了,所以得找找看。”
萧瑮想起来:“是你那个姐妹开的?”
“嗯。”
萧瑮不解:“你们之间不是通气儿嘛,怎么还要你自己找去?”
“一向是她来找我,我也想去找找她,她做事随性得很,未必就开张了,闲着也是闲着,就当去玩的。”
萧瑮久闻其人,的确也想见见:“行呢,明天一起去看看呗。”
到了次日,萧瑮带着以宁出门,在紫石街路口和萧玖汇合,萧玖在那等了有一会儿了,见哥嫂过来忙迎过去,看七哥藏着右手不大用,就知道伤在哪里,问道:“七哥,胳膊怎么样。”
“伤得挺深,昨儿还开了。”
萧玖担心的问:“在家里怎么还开了,嫂子,你是不是虐待我七哥?”
以宁知道萧瑮的伤口怎么开的,也不说什么,直拿白眼看萧玖,萧瑮笑道:“是我自己不小心,你问你嫂子做什么。”
“开个玩笑。嫂子今天怎么同来了,是不是知道咱们要去紫石街,不放心?”
听他这么一说,再看看方向,以宁大概知道那是什么去处,笑说:“我可不知道你们要去哪儿,就是搭个顺风车,到这儿我也识路了,你们玩你们的去,我逛我的,老九,你拉好你七哥,千万别叫他来找我。”
说完转身就走,走得快极了,萧瑮赶紧抬脚跟上,萧玖拉住他:“七哥,嫂子叫咱们玩咱们的去,你怎么还要跟着。”
萧瑮也白他,忍气道:“盐市街新开了一间酒家,你不去看看?”
“哦?新酒家,那是得去瞧瞧。”
结果两人就都跟在以宁身后边走边找,以宁和雪海梧桐讲话,也不理他们,萧玖就跟萧瑮嘀咕:“七哥,嫂子找的那家新店,是不是咱们上次去的那家,那家不是说要换老板嘛,除了那家我可没听说这街上要有新店。”
“十有八.九。”
“嫂子为何要找这一家?莫非是旧相识?难怪了,那位新东家看着就非同一般,是不是林家哪位少爷?”
以宁笑而不答,萧瑮心中有数,只是说:“安心跟着吧,话多。”
几人又行了一段,路过上次喝茶的简陋茶馆,里面倒不冷清,有人在喝茶,以宁想想觉得不对,小声问萧瑮和萧玖:“你们是不是有意拉拢农丞大人,暗里叫人来光顾这里了?”
萧瑮一笑,萧玖一惊:“七哥,这些事情也同嫂子讲吗?”
萧瑮道:“她不大爱听公事,猜到的。”
萧玖看了看七嫂:“神了,嫂子怎么猜到的?”
“这里的生意哪是说好就能好的,除了你们还能有谁。拉拢中立派可不得靠旁门左道嘛。”
萧玖可为“旁门左道”四字沾沾自得:“这事儿是我办的,七哥不大同意,旁门左道也是道儿嘛,不走走怎么知道行不行。”
以宁不禁摇头:“农丞大人最不赞成自己母亲在这做生意,巴不得没人来喝茶,叫她娘关了铺子回家去才好,你当心恼了人家。”
“要我说,老太太不愿意回去,要么母子不和,要么婆媳难处,若是顺心如意,谁不乐意享福啊,这种家务事我们管不着,帮衬生意就是为了老人家开心,拉拢不拉拢的也没什么。”
以宁笑笑:“总有你的道理,别让人家瞧出端倪,老太太可是傲骨牛脾气。我猜她儿媳妇是个厉害角色,你们要是真有心,相府的秋菊宴我就去瞧瞧,帮你们探探农丞大人家里的情况。”
“那敢情好,劳动嫂子。”
萧瑮眼中一亮,以宁偏头正好看到他淡笑着盯着自己,小声问他:“你看我干什么?又笑什么?”
萧瑮把她的手拉过来藏在袖子里面捏住,不动声色地说:“我知道你不喜欢和那些女眷交道,为了帮我愿意抛头露面了?”
“不喜欢归不喜欢,王家的面子偶尔还是要给,帖子送来,我不去,二姐不去,华柳院那位便要去,回头又惹你不高兴,那我就勉为其难吧,若能为你分忧那就再好不过了。”
萧瑮心中感念,紧紧攥着她的手舍不得放开,一行人复又走了一会儿,果然走到上次萧玖和萧瑮喝酒的那家馆子,酒旗、招牌都已换了新的,几人驻足门前,萧玖盯着门楣:“醉仙居,果然是这家吗?”
“是这家。”
几人步入,萧玖看到堂间少了几张桌子,比之前空了不少,通往后院的门开着,正好框住后边一片红松桧柏,走近两步还能看到院里爬满葡萄藤的架子,环顾一周,柱子栏杆,窗户门框,桌子凳子,全都擦洗一净,楼上无人的雅间门窗都敞开,站在楼下能听见碎玉相击的声音,知有风来。
萧玖道:“有点儿意思,是比之前雅趣不少。”
掌柜走过来招呼:“几位楼上请。”
以宁问:“掌柜,你们东家可在店里吗?”
“回夫人话,我们东家在楼上,只是他轻易不见客的。”
以宁笑说:“在就行。”
说完上楼,三人坐下,小二来上茶,出去要带上门,以宁拦道:“小二哥,门不必关。”
小二应诺去了,萧玖越发好奇:“嫂子,这家的老板到底是不是你们林家的人呐?”
“是我打小儿一起玩大的伙伴。”
萧玖拿眼睛瞅了瞅萧瑮,笑说:“哟,是嫂子的青梅竹马呀,嫂子都亲自到这儿了,怎么也不出来见见。”
萧玖话刚说完,门外有人进来:“自然要见,问二位王爷安,请夫人安。”
来人身着象牙白的高领宽缘直裰,脚上一双黑布靴子与腰带同色,腰间无佩饰,头上无冠,只一根白铜簪子,眉眼微动似带笑,站立不动若有风。
雪海和梧桐在里面简直看呆了,雪海倒吸了一口气,小声问梧桐:“这位想必就是天歌少爷了?”
梧桐点了点头:“果然,惊为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