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远山的葬礼很简单,村中的一帮老人们过来操办的,选了个“脚踩大川,头枕大山”的好风水处,将其葬下。
回到家里,看着空荡荡的院子,想着以后这个世界上又剩自己一人孤零零的生活,张羽不由悲痛不已。
五年的时间,人非草木,虽然从灵魂上张羽并没有感觉到和白远山的血脉牵扯,可不管怎么说,从亲缘关系上讲,这个老人,就是自己最亲最近的人。
有些气闷的张羽出了屋子,站在院子门前的草地上,就是在这里,昨天白远山还在和他说话,今天却已经永远的离他而去。
坐在昨天的位置,望着远处的大山,想要放声大哭一场,却又哭不出来。
脚步声响起,张羽没有回头,他知道,是李老头来了。
“小羽啊,我也要走了,来和你告个别!”
抬起头看向身材瘦小的李老头,张羽的眼圈红彤彤的,“李爷爷,你,要去哪?”
在张羽身旁坐下,李老头表情萧索,伸手摘下一根枯黄的草叶,叼在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我已经在这里八年,是时候离开了,要知道我不比你爷爷小多少,也没几年好活,临死前有些地方还想去看看,有些人还想再见见,所以啊,该走喽!”
没有给张羽开口挽留的机会,李老头继续说道,“咱爷俩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见着了,所以有些事,我想跟你说说,不是我自己的陈芝麻烂谷子,是你爹娘的事。”
“我跟你父亲算是往年交,相识之时,他还是个毛头小伙子呢,后来他结婚生子、成家立业,包括你们哥俩,都是我看着长大的!”
张羽猛然抬头,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哥俩?我还有个哥哥?”
李老头先是一愣,随后释然的点了点头,“是啊,你还有个哥哥呢,你爷爷没告诉你,倒是我欠考虑了!”
“为什么我爷爷不告诉我呢?他走了我好歹还有个亲人在世上啊!”
李老头摸了摸张羽的脑袋,“他只是希望你远离是非罢了!”
算不上笨的张羽只是一时被悲痛冲昏了头脑,李老头这么一说,他便琢磨过味儿来了。
白远山明知自己是异能者,却一直没有和他交流这些事情,显然不希望他接触这些东西。
爷孙俩人都是异能者,父母大概率也是,那么同父同母的哥哥,就自不必说了,白远山既然没有告诉自己有个哥哥的事情,那么很明显,他认为自己越接近哥哥,也就越靠近异能界。
李老头没有理会思绪万千的张羽,摸了摸自己的一头白发,回忆起当年的往事。
李老头本名李振华,生在旧世纪的申城,恰逢外敌入侵,丧权辱国之时,家中穷困之下,便将兄弟中最小的他卖给了人贩子。
时也命也,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那时的申城租界林立,多洋人,蛮横霸道,欺压百姓。
社会底层出身的李振华辗转之下被卖到了大户人家,兴许是看他年幼,居然好运的给那家少爷当起了伴读书童。
那户人家姓路,做丝绸生意,洋鬼子就稀罕这些东西,这路家也就发了大财。
两年之后,李振华跟着路家少爷,远渡重洋,喝洋墨水去了,这一走,就是七八年的时间。
直到战争爆发,路家少爷和家里断了联系,两人这才设法回国。
彼时的申城已经沦陷在了东瀛小鬼子的手中,路家少爷凭着在国外所学西医之术,于租界中开了一家诊所,算是站住了脚。
几番打探之下,二人才得知路家因为暗中资助抗击东瀛人,被屠尽满门,路家少爷痛心疾首,誓要报此大仇。
可惜二人势单力薄,有心杀贼,却无力回天。
当时小鬼子大势已成,整个华国版图,烽烟四起。
路家少爷是个明白人,深知要凭主仆二人,报仇只是个笑话,于是在有心之下,终于发现了地下组织的活动踪迹。
一番联系之下,二人成功加入了地下组织,誓要将小鬼子们,统统赶回家。
......
摸了摸手腕上的伤疤,李老头缅怀的笑了笑,“打仗不是请客吃饭,是要流血的,回想起来,几度死里逃生,全仰仗少爷照顾啊!”
“其实留洋那几年我就该猜出来了,我家少爷,也不是一般人啊,要不然我俩,有九条命都不够死的!”
“后来的事情不用我讲,小羽你也知道,我们成功了,战争胜利了!”
“等把小鬼子们都打跑,我们自己的国家建立了,我和少爷想着以后老死在申城,才发现,有些事情,没我们想的那么简单!”
......
路家少爷身为异能者的事,瞒得住外人,瞒不过身边人,自然也瞒不过组织上面。
几次必死的任务,抢着去执行,最后还都活了下来,谁都会起疑心的。
而且战争的洗礼下,任何想要掩盖的秘密,都会被无情的枪林弹雨掀开。
这次世界范围内的大规模战争,许多奇人异士,在面临死亡的威胁下,都暴露出了自己所掩盖的能力。
受限于消息传播的局限性,这些人、这些事,都不被大多数人所知,但建国后,国家高层那里肯定能见到这些事情的报告。
于是在世界大战后,各国对于这些暴露出来的异人,该如何处理,成为了要紧之事。
其实在战争中,就已经有一些国家成为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对于大规模的战争,这些或是刀枪不入,或是动作敏捷、力大无穷的异能者其实并不能影响大势。
但是小规模的作战,不得不说,简直是无往不利。
这就造成了一个问题,在大规模战争已经结束,并且短期之内不会挑起的情况下,边境上的接触战、渗透战,如果对方有异能者参战,而我方没有,那势必要吃亏的。
于是抱着敌有我有,敌无我有的想法,世界各国纷纷网罗异能者,组成战斗单位。
在这样的背景下,留过洋、打过仗、潜过伏、流过血的路家少爷一跃而出,成为了当时华国组建的国家特殊战斗部队的第一任司令,授予少将军衔。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战争是短暂的,和平才是永恒的。
世界大战结束五年后,由五个战胜国发起,秘密召开了第一届世界异能者大会。
这次的大会名为异能者大会,
归根结底,这个世界上还是普通人多,异能者的数量,可能连百分之一、千分之一都不到。
可就是这些极少数的存在,令所有人都无法忽视。
那么怎么去处理这无法忽视的极少数,成为了参会各国第一届会议上的第一个问题。
而这个问题牵涉到另外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那就是,异能者到底是怎么出现的?
没有人能够解答这个疑问,通过大量的研究发现,异能者有小部分的概率可以将能力遗传给下一代,也有许多异能者是突然获得的能力,家族中并没有其他异能者存在。
总的来说,没人知道这个群体是如何出现的,而且他们的出现还是不可控的。
这样一来,问题就变的简单了,没有办法从根源上断绝异能者的出现,那些消灭这些正常人中的“异类”,显然是不可取的。
可这些定时炸弹一样的存在,又让人无法忽视,收起来吧,怕炸到自己,扔出去吧,又怕别人拿来炸自己,那倒不如自己拿着炸别人算了,就算不炸别人,拿在手里吓唬人也好啊。
可频繁的将炸弹亮给普通人看,并不是每个人都有一个大心脏,能够接受身边存在一个随时可以要了自己小命的同类。
这样一来,抱着相同的想法,各国制定下了闻名后世的《异能者国际公约》的第一条:各国政府以及全球内的异能者们,为了保持世界范围内的和平环境,不得让普通人主动知晓异能者的存在,并且异能者不得作为常规武装部队出现在战场之上。
此次会议过后,华国将异能者战斗部队改组为华国异能者事务管理局,简称异管局,对外宣称为国家安全局第八分局,授权该局统一管理华国国内的异能者以及相关事件。
而世界其他各国的做法也都大同小异,就地解散是不可能的,正面战场上又不能出现,不如拿来解决国内的内部矛盾,有需要的话搞搞间谍行动也不错。
而各国的异能者们,对于这样的结果那就更是喜笑颜开了。
要知道在之前的世界战争中,西方战场作为异能者活跃的主要区域,不管是主动或者被动,受到战争伤害的异能者数不胜数。
世界大战结束后,大多数暴露身份的异能者已经成为了各国政府的关注对象,受到严密的监视和控制。
甚至部分国家直接征调这些异能者前往边境与敌国展开小范围的战争。
面对国家机器的支配,他们丝毫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一度沦为战争机器上面的尖刀,时刻都面临着死亡的威胁。
但《异能者国际公约》签订后,一切都变了。
首先是地位上的上升,在明知无法断绝异能者的出现后,各国政府不再像看犯人一样严管异能者,反而采取成立专门的管理部门,让异能者实施自治。
然后是管理方法的转变,由以前的投入战场作战,改为协助管理社会治安,要知道异能者中不乏嗅觉灵敏胜过警犬、视力超群胜过显微镜的存在,更不要提那些拥有非凡特性的异能者,可能看一眼死者,就能找到杀人犯了。
然而有些国家对待异能者的方式却没有什么改变,其中就有华国,因为他们从一开始便拥有异能者组成的战斗小队,在战争结束后更是将诸多牺牲的异能者写在了功劳簿上。
华国是一个包容的国家,并没有将异能者当成异类防范,这也是路家少爷愿意担任国家安全局第八分局的第一任局长的原因。
李振华自然也随着搬到了华国首都天京市,成为了第八分局的一员。
六十年代初,华国异管局局长亲自出动,前往申城处理时间。
李振华自然也是随行而至,就在这里,他与见了一个小伙子,两人成了忘年交。
那个小伙子叫,张擎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