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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陈年旧事(5)

岭城在被小鬼子占领后,修起了一座火葬场,专门用来烧尸体用的,那时候很忙,整天黑烟滚滚,气味难闻。

小鬼子自然不愿意干这活,又脏又累还熬夜,就从抓起来的人里,挑了个姓张的老头,端着枪逼过来干活。

后来小鬼子被打跑了,这座火葬场也没有拆,碰见了没人认领的尸体,就拉到这来烧掉。

一年冬天,天气太冷,隔三差五就有被冻死的人送过来,张老头归置归置就送进炉子里,点上火坐在一旁喝酒。

这一炉子还没烧完,又拉了一车过来,张老头打发走了送尸体的人,把车子拉到路边,等着一会也烧掉。

坐在炉边喝着酒,想着一家老小都被小鬼子杀了,张老头是越喝越难受,忽然之间,就听见了小孩子的哭声!

干这活也好几年了,一开始还挺害怕,后来时间一长,也就习惯了,可在这地方听见小孩哭还是头一次。

喝的迷迷糊糊的脑袋也瞬间清醒过来,四处看了看,张老头一拍脑袋,赶紧就跑到那拉死人的板车旁边,一扒拉,果然,在那大人怀里还有一孩子。

早些年也碰见过这种事,人没死透就给送过来了,他还救过两个,可小孩还真是头一回。

抱起来一看,顶多八九个月的样子,扒开裹着的破棉被,是个男娃,张老头摸了摸稀疏的头顶,一咬牙,指着孩子的鼻子道,“算你个娃儿命好,以后就跟我这个糟老头子一起过吧!”

就这样,张老头收养了这个差点被冻死的小孩,花了半碗小米,找人起名张擎岳。

建国后,张老头保住了一条老命,可还是被打断了一条腿。

没处可去的张老头又回了火葬场,养好了伤,又干起了老工作,不过可比以前清闲了许多。

那会国家还没推行火葬,除了无儿无女的老人和得了传染病死的,很少有愿意自家人火葬的。

这样一来张老头可就没啥收入了,带着个捡来的孩子过的苦哈哈的。

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儿,好歹是把孩子养大了,眼瞅着日子也越来越好,这张老头啊,喝多了酒,一觉睡过去,就没再醒过来。

十几岁的张擎岳哭哭啼啼的送走了张老头,在村里的安排下,接了火葬场的班。

一晃又是几年过去,十七八岁的张擎岳长成了大小伙子,因为在火葬场干活,一直都没什么人愿意和他亲近,多年来都孤苦伶仃的。

眼看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了,也自然没有媒人愿意搭理,打小就及有主见的张擎岳在这事上,犯了难。

拿出张老头积攒多年的压箱底的钱,张擎岳买了两瓶好酒,踏进了媒婆家的门,寻思着能给他说门亲事就好。

结果见他进门,媒婆不仅把两瓶酒扔了出去,还连推带打的把他赶了出来,一大串的难听话紧跟着就上来了。

什么没爹没娘的野小子,干的是绝后的送殡活,还想着让她说媒,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

气的张擎岳是直打哆嗦,恨不得上去给那媒婆两巴掌!

眼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些无奈捡起那两瓶酒,转头便回了火葬场。

回去一看,居然有人等着他呢,仔细一问,原来是个地主,儿女都跑外地去了,如今一死,居然没人管了,无奈下给送到了这。

把人打发走,张擎岳把尸体扔进炉子里,点上火,坐下来,想着今天的事越想越来气,拎过来那两瓶没能送出去的酒,拧开口,自己喝了起来。

他的酒量并不好,一口下去就是小半瓶,喝的这么急,不大会功夫就醉倒了。

迷迷糊糊的站起身,张擎岳嘴里骂骂咧咧的,拉开火化炉的门,嚷嚷着;“里面躺着的老哥,出来一块喝点啊?咋不说话呢?来来,这酒挺不错的!嗯?你咋着火了?我帮你拍拍!”

说话间这迷糊蛋就要伸手去拍打火化炉里的火焰,热气升腾,烤的人睁不开眼睛,气味更是异常刺鼻,也就是张擎岳喝多了,正常人根本干不出来这种事!

然而他依然坚定的将手伸进火化炉里,拍了拍尸体裤腿上的火苗,只觉得入手绵软,感觉温和,眯着眼睛一瞅,自己的手上也燃起了火焰。

顿时,这小子酒醒了一半,赶紧把手抽了出来,可这时候就有点晚了,火苗顺着手臂,噌的一声瞬间遍布全身!

仿佛置身于热水之中,浑身绵软无力,一身衣服化作团团灰烬,飘落一地。

酒全醒了的张擎岳赶紧上下拍打,意图灭火,可不拍还好,越拍越旺,眨眼间一身衣服便被烧尽。

可拍着拍着,张擎岳发现身上并没有任何一处有被火烧的刺痛感,这并非是酒精麻痹后的错觉。

举起右手在眼前,仔细看去,燃烧的火苗包裹住了整个手掌,而身体上如同有一层薄膜,将火焰隔绝开来。

动了动手指,如同水波荡漾,火焰层层晃动。

没有了一开始的恐惧感,而且发现身体并没有遭受伤害,张擎岳内心稍安。

随着情绪的平静,身上的火焰也变的暗淡起来,恍若冥冥之中有所感悟,缓缓的闭上了双眼,而身上的火焰也渐渐熄灭。

看着自己的双手,张擎岳神色复杂,带着几分颤抖,掌心相对,深呼吸,一声低喝,“起!”

一团火苗于虚空之中燃起,随后如同野火燎原,瞬间顺着他的双手燃遍全身!

如同诸多第一次觉醒异能的其他人一样,又像刚得到新玩具的孩子,直到精疲力尽,不能再次燃起火焰,张擎岳这才作罢。

隔日,关上了火葬场的大门,看着这个让其他人避之不及,自己却根植于此的地方,心中感慨良多。

背着行囊,转身再看一眼,张擎岳知道,恐怕以后不会再回来了,抹去眼角的泪水,他踏上了行程。

出了门才知道家里有多舒服!纵然是家贫如洗,那也是心之故乡。

一路上磕磕绊绊,总算是到达了目的地:申城。

这已经是两个月后了,花了这么长时间,究其原因,还是张擎岳太年轻了,出门时的一腔热血,此时也已经凉透了。

没有介绍信,坐不了汽车、火车,住不成招待所、车马店,更不要说去找工作了,那个年代,少了介绍信这玩意,没人敢用你。

好在上路之前搞了一些通用粮票,否则张擎岳恐怕走不出本县,就要灰溜溜的打道回府了!

不过就算是这样,一路上苦也没少吃,风餐露宿那是不用说的,偶尔吃不上饭了,就只能舍下脸皮找人讨口饭吃。

但不管一路上多难多苦,张擎岳都没有露出过半点异能,原因也很简单,他不敢!

好不容易到了申城,听了无数人说这里如何如何,待到亲眼得见,才知世上本无空穴来风之事,众口相传必有其理。

进了城后一路上看花了眼,什么吃的喝的玩的用的,全都是自己没见过的,一日下来,张擎岳就暗道此行不亏!

可天一黑,发愁的事情就来了,该住哪啊?

那些招待所大旅馆不用说不用看,必然不会接待他个“黑户”,可能让他住的黑旅店大通铺,初来乍到的他也找不着。

无奈之下,四处踅摸了一圈的张擎岳一咬牙,钻进了跨江大桥下面,一打量,这地方行,虽说风大了些,可还冻不死人,黑黢黢的也不怕人看见,好歹能凑合一宿。

就这样,四处捡了些软和的柴草,窝在一处避风的凹陷处,张擎岳闭上双眼,一觉睡去。

迷迷糊糊之中,不知睡了多久,睁眼一看,天光大亮,困意依然浓重,挪了挪身子,打算再小睡一会,忽然感觉有人过来。

张擎岳听着脚步声逐渐靠近,睁开了眼睛,只见一人浑身是血,踉踉跄跄的走了过来,那人也不防此地竟有他人,也是吓了一跳,转头一看是个半大的小伙子,一脸的迷茫看着自己,顿时也松了口气。

那人便是一路从异管局申城分局逃了出来的安秀明,正是他一手操控了整个申城分局的所有人,几年间将整诸多数据,全部传回了东瀛老家。

但是很早之前他就明白迟早有暴露的一天,一人孤军奋战必然难成大事,于是安排好了退路,就等今日这危难时刻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一百多个傀儡,完全不够看,半个小时都没坚持下来,就被壮士断腕的异管局全部清理掉了。

按照之前的设想,通过地下密道,一路急退,在密道中间布下的迷魂阵处,成功将大部分的追兵引到了别处。

可终究不出诸葛潜所言,近战极差的他还是被追击而至的几个人打伤,挣扎着耍了个花招,好歹是跑了出来,只要过了跨江大桥,便有人接应,至于最后能不能平安归去,就要看天意了。

安秀明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自己会受伤流血,而没有时间去止血治伤的他,撑着最后一口气,总算是来到了桥下,然而如何过桥,成了个难题。

光天化日之下一身是血的他此刻连露面都不敢,更别说过桥了。

悄悄摸摸的钻到桥下,打算看看有无可能从下面想办法过去,状态极差的安秀明丝毫没有发现桥下早有一人在那里了。

等到两人一撞见,安秀明先是一惊,随后便是一喜。

看了那人一眼,普普通通,可身形还算高大,看上去也有力气,此刻他正缺的,不就是这么一个傀儡嘛,要是有了这么一个傀儡,就算不走桥上,带着自己游泳也能过了这一关!

见那人一脸迷茫的卧于柴草之中,不必多猜,必然是刚刚睡醒,安秀明怕迟则生变,一扑而上,双手直按张擎岳头颅,打算将他变为傀儡。

其实也算张擎岳好运,若是如今日这般没有防备的碰见状态正常的安秀明,恐怕一个照面就要被迷了心智。

可惜这安秀明也万万没想到,随便碰见一人,便是个万中无一的异能者,也算他今日命该亡于此啊!

被那人一扑,张擎岳先是一愣,因为看见那人身上有血,还以为晕过去了,结果那人双手一抬,按在了他的脸上,紧接着脑海之中一片剧痛,双眼瞬间充血,红彤彤的一片不可视物。

慌忙之下顾不得隐藏能力,张擎岳双手一合,一团火焰燃起,轻轻一推,便附着于安秀明身上,随后腾然而起。

感觉身上剧痛传来,安秀明惨叫不已,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才看清身上起火,转头一看,双掌火焰的张擎岳正一脸戒备的看着他,这才明白,踩到硬点子了。

还没来得及叹息一声,安秀明眼前一黑,便没了意识,火焰在风中越烧越旺,带走了他罪恶的一生,时年二十九岁。

后面的事情就不必多说,追击而至的异管局人员见此情形,自然不会让他走,还打算动手的张擎岳一看后面又跟过来几个,就知道惹了事,顿时便熄了逃跑的心,老老实实的跟几个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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