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洵与俞子简骑着马甩开追杀的黑衣人行至一个小渔村。经过刚才一番打斗公子洵有些后悔让段茗暂留在平野,不然怎会落得如此狼狈。他看着眼前如绢青丝,心里竟隐隐有些后怕,皱了皱眉想不通俞子简于他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傍晚时分的天空好像迎来赤红的潮水一般染透了整个村子没有一丝杂质。村口蹲着一个衣衫褴褛头发蓬乱的小孩约摸七八岁年纪,拿着根柳条在地上划拉着什么。公子洵走上前蹲下来询问女孩:“丫头,你家中可有地方让我们借宿一晚。”
那女孩抬起头一双清澈的眼睛眨了眨,粉红的嘴唇像掉进水里的胭脂。“你们跟我来吧,我和我娘两个人相依为命,还有一间空屋。”说着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土转身往村子里走去。
公子洵回身扶俞子简下马,四目相对之时公子洵在俞子简耳边轻轻说道:“村子有古怪,万事小心。”俞子简也并没有显出惊讶的神情也似乎早有察觉。
他们跟着女孩走进村里,刚刚收网归来的渔夫身上还湿着,路边摊贩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怎么看都只是个普通的小渔村,可越是这样公子洵就越不安,总觉得处处透着古怪。
女孩轻车熟路的走到一处破败的房子前,“我家到了,不过我娘病的很重躺在西屋,你们还是不要见她了小心过了病气给你们。我家没什么粮食今晚喝米汤,你们将就一下吧。”女孩说的可怜兮兮转身就去舀水,公子洵拿过瓢放回缸里又从怀中掏出几两银子让女孩去买条鲜鱼来,他则拉着俞子简去磨坊买面。
磨坊里一个人都没有,公子洵装好面后连喊了几声也无人应答,只得将碎银放在台面上,随后带着俞子简离开回到破屋,悄声对她说道:“这村子不对劲,先前咱们来时正是该用晚饭的时候可是竟无一丝炊烟,就连领咱们来此的女孩也不是穷人家的丫头,若真是贫困潦倒,怎么面色红润连嘴唇都没有一丝干裂。”
“的确如此,可如今咱们已被他们盯上,不知对方的目的如何,不过我猜他们不知道你我身份。静观其变吧,如果要动手恐怕超不过今晚。”俞子简边说边把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一抬眼看见公子洵麻利的将器皿中的面揉成团,擀平,置入笼中做成蒸饼,相比之下她之前做粥就显得不足为道了。
俞子简走到公子洵身边,“没想到你竟然还会做饼。”公子洵笑笑没有说话,越是这样俞子简才更加好奇他是如何学会这些的。
不及多想那女孩已拎着一条还在拼命挣扎的鲈鱼回来了,鲈鱼左右甩动尾巴,忽然鱼头被女孩用力撞到案上只见刚才还活蹦乱跳的鱼此时正安静等待着被宰杀的命运。
鲈鱼只以葱、姜蒸食之,其法不用浓酱,而有自然之味。
不多时,桌上就摆上了喷香的清蒸鲈鱼和蒸饼。三人简单吃完后女孩盛了些饭说是去西屋喂母亲吃饭休息,剩下公子洵和俞子简二人。
夜色撩人,烛光却将屋内映的朦朦胧胧。
“殿下,听闻青州城是有名的繁华之地,我想不通这渔村离青州不远何以如此古怪。”俞子简起身走到窗边确认无人后将木撑放下。
公子洵很是镇定的剪着烛芯,烛火随着抖动了一下,“恐怕要出大事,这渔村里所有的人都不是普通百姓,白日劳作可以装出来但是我注意到人人指腹都有厚茧。”
俞子简眼中闪过微光,“只有长年手执长枪才会如此,难道...他们参过军。”
“嘘,有人来了。”公子洵快速吹息蜡烛,搂住俞子简一转身躺在榻上。果不其然一阵脚步声过后,纸窗被人捅破了一个洞插进根细小的木管不一会儿飘进一缕异香。
窗外窸窸窣窣,有两个黑影在小声交谈着。公子洵给被迷晕的俞子简掩好被子然后闪身出了房门。
虽至深夜但月色如练,根本不用点起火把公子洵也能将长街上的情况看个一清二楚。只见白日里还都是寻常渔夫打扮的百姓此刻已经全部戎装。更让公子洵诧异的是站在这群人前面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留宿他们的女童!
女童用稚嫩的声音指挥着这群士兵,黑压压大约百十人却没有一个发出不奈的声音,似乎这个女童是个可怕的夜叉随时会吃了他们一样。
因为隔的较远也不知道他们究竟说了什么,瞧他们训练有素的身形不像是一般的流寇,再看他们的佩刀倒是有些眼熟,幼年曾在楚国为质的公子洵永远也忘不了那样的纹饰。
正在公子洵犹豫要不要再靠近一点时,女童已带领他们走出村子,消失在青州城方向。
静,太静了…这是问题的所在,此时整个村子好像一座坟墓,死气沉沉。
公子洵随便潜入一户普通人家,表面上没有异常的农户家里竟然都有人,榻上的村民正安然入睡对外面的集会毫无知觉,他捻了捻村民袍角发现已经落了土看来已经不是躺在这一两天了。他轻轻推了推毫无反应,探了探气息倒还活着,细看之下嘴角还带着些许微笑不禁令人毛骨悚然。
公子洵回到破屋,见俞子简还在熟睡,不忍叫醒。想到方才看见这群来路不明的人从水井中打捞起兵器,难怪之前自己要打水那女童便百般阻拦。公子洵怕他们有所行动整夜未眠,待天色破晓时才听见他们回来的动静,他听到有人走近便脱掉外衣与俞子简一并躺下,没过一会儿那人走远了。
发冠未摘,长眉入鬓,鼻梁挺括,朱唇微合。俞子简睁开眼看着公子洵睡在自己身旁嗤笑了一声说道:“美中不足只是眼下有些乌青。”
公子洵倏地睁眼起身,面带笑意。
“你还开得玩笑,想你堂堂一国公主竟半点武功也无,实在是…呵,走吧不然咱们该错过好戏了。”公子洵拉起俞子简的手不由分说的向外走去,也不顾及是否会被人发现,不知心底究竟作何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