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月像布满血丝的红眼球。
车停楼下,拉起电子手刹,重重后靠在车座上,我深深呼了一口气。
新一轮的除妖运动到底还是开始了,妖首在巨大的舆论争议中还是被火刑处死了。不过在京城被执行火刑的那位死后舆论竟然出奇的平静,妖界仿佛一下子树倒猢狲散,全都夹尾巴做人了。
京城可不是这么想的,其实在火刑妖首之前,就已经秘密开会要求刑妖司,治安司,监察司,法务司协同发起“除妖运动”。
新除妖运动旨在五年内,彻底扫除各妖魔派系,不再承认妖魔人间合法暂居地位。说句大白话,就是置妖于死地。
我是刑妖司雾东刑妖署除妖运动指挥部的成员,我是从监察司空降下来的,我并不会什么降妖术,我的职责就是做好监督,不要让降妖术滥用。
简单来说,我自认为我是平衡人妖事务的关键人。
让一个棋子来做平衡,我始终想不明白。
我所处的世界,三界是平面平存的,分为人、神、仙、魔、鬼、妖。所谓人,自不必多讲。所谓仙,是有编制服务于人的异族。所谓神,则是无编制的但依然服务人族的异族。所谓魔,则是有污点历史,现在听命于人的拥有编制的异族。所谓鬼,游兵散勇,你可以把他理解为小混混。所谓妖,则是与人族作对的妖族。此次除妖活动则是主要针对的妖。
现在是十一月十四日晚上十一点二十三分,抬头可以看到我家的卧室,露着点点微光,估计老婆已经睡熟了。每天晚上我回家老婆已经睡了,早晨我早走老婆还没醒,我们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好好说话了。老婆不是迷迷糊糊就是睡眼惺忪,记得一个星期前她问过我现在工作是什么,我只是淡淡回了一句,刑妖。
事实上,作为非刑妖专业的我被派去刑妖署完全是各部门为了制约平衡下采取的无奈手段。京城一直对刑妖司有忌惮,所以治安司,监察司,法务司才会被要求派人跟进。明面是联合,实际上还是想看管好这群术士。
不过实际工作里,老油条们挂个指挥部主任副主任的名以后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了,年轻人比如我就跟随术士们忙前忙后,从白到黑。
“用什么可以分辨人和妖怪?”我特意问了一句刑妖司的王典术士长。王典术士长是全国四大术士长之一,术士有多种级别,术士长是第一级术宗下的第二级。
“你自己就是最好的工具”
“为什么?”
“妖怪化为人形,皮肤若丝绸般顺滑。”
“可是,比如说女人,肤若凝脂的多了去了。”
“当你摸真的女人时,你会心动,当你摸妖化的女人时,你会心惊。”
“可是很多都是见色起意了,哪管心惊心动。”
“那是他们的原因,什么妖气不妖气的其实就像香水一样,根本无法分辨。有的术士,是不是妖就说身边有妖气,多半是蒙人的。我们正经术士还是最相信手触法。”
“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除非静心去碰触,否则,不能辨别人妖。”
“基本是这样,不然妖怎么会几千年来无法除尽。”
“那些仙法大术呢?”
“真有的话,你我还这么费力?”
“前段时间被抓的那个妖首皮玉休,是怎么抓住的。消息报上只公布了火刑消息对抓捕过程只字未提啊。”
王典看了我一眼,摇摇头,笑了笑“年轻人,既是保密,就当保密好了,哪天你若跟张术宗的班,估计你就明白内情了。”
我用钥匙轻轻打开家里的门,小心关上后,我忽然明白一点王典的话,不过我更多的是明白,世界不是一眼看得清底的深泉,他是无数壁垒组成的铜墙铁壁,我可能到最终只能明白我自己所占的这块地,或许我连我自己都不了解。
妻已睡熟,洗漱后的我躺在了床上,轻轻搂着她。她只有细微的鼻息,没有别的反应。它的头发宛若黑色的瀑布,散发着清新的香气。
透过窗帘之间的缝隙,我可以看清楚外面红色的眼球,它也很累吧,疲惫的看着这个人间。妖也只是地球的妖,如若真的有本事,移居月球,与人族分开,大家谁都不惹谁,这不是一件非常完美的事情吗。
暖气不知道为什么停了,以前引以为豪的大卧室有种大冰窖的感觉。我一个大男人都会感觉冷,妻的一只手竟然还在被子外面,我轻轻拿起她的手,准备给她放回还算热的被窝。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
我的手悬在半空,妻的手在黑夜里如同白玉一般,我的心不住的颤抖。
王典的话浮现在我的脑海中,丝绸般的皮肤,心惊。
我把妻的手放回了被窝,她依旧毫无反应,甚至没有了微弱的鼻息。我靠在床头,深深呼气,尽可能的让自己平缓下来。
这是我妻子,我没有被色欲蒙蔽,我只是想把她的手放进被窝,为什么我的心那么惊恐。
外面红色的眼球看着我,我大口大口呼气,好不容易缓了下来,向右看了看熟睡的妻,我一个劲的安慰自己是我多虑了,我一定是太累太累了。
一定是这样的,我拍拍胸准备躺下去睡觉。仿佛有轻微的鼻息吹到了我的左脸上,我摸了摸脸,向左看了一眼——我失声大叫了起来。
一个女人坐在我的床边!这个女人和我的老婆长得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它的头发是白的,空洞的眼窝里仿佛藏了一个宇宙的黑夜。
“我们谈谈。”这个女人没有张口但是我清楚听到了声音。
我张开了嘴想说话,但是除了吱吱啊啊的声音我什么也表达不出来。
“我们谈谈。”
我握紧了拳头,紧靠在床头,心脏仿佛要在胸口迸出。她的声音和妻的声音一模一样。
“我们谈谈。”
“好。。。。好。。好。”我向右看着妻子,她熟睡着,没有一丝反应。
“我是客人,到客厅谈吧。”
“哦,好,好,我们去。”
打开客厅的灯,我看着这个如妻一般的白发女人,不,肯定是妖,如妻一般优雅的坐在了沙发上。
我没有坐,站着看着她,问“如果。。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妖了。”
女人手中多了一支不知在哪点着的烟,吸了一口,笑了起来,我承认她比妻多了一丝成熟的魅力。想到这,我并不紧张了。
“我想告诉你的是,私会妖魔,现在是大罪,我有家庭,不想承担这份罪名。还有,我想问你,我妻子究竟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