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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秦冠露家丑,星火燎雪原

次日,金家的良业商场依旧开门营业,一楼的地板被擦得已经了无昨日血迹。这场血案没有保安队的阻止,没有警员干涉,因为开枪的是在这块地盘上独占鳌头的金督办。昨日良业商场开张吉日,南京城里的权商人家一分为二,分别去了顾家老太爷的寿宴和良业商场的开张典礼,而金督办受邀去了顾家,商场那边由金家大太太主持,秦台自然在商场这边。秦台有个亲近的部下叫李焕志,这个部下极为忠诚,据说家中父亲曾经是秦家的管家,在秦家鼎盛时期李家也沾了不少光彩,家里本还有一个弟弟,两年前死在了赌场,李焕志对这个弟弟也是束手无策,不让赌偏要赌,最后死了还查不出是谁杀的,据说当时现场混乱,地下小赌场的人纷杂,分不清是谁动的刀子,只听门卫说那时候从里面急急忙忙走出去一个人,见后面没人跟着追,就以为是有什么急事要回去,也就没拦着。当时秦台在这件事上帮了很多忙,但是依旧没有线索,这件事也就一直搁置了。

这日李焕志在秦家帮忙打理,商场那边已有人在安排管理了,是一个叫石生的,刚进秦家的时候不过是个打杂的短工,李焕志怀疑这个石生跟家里的三姨太有奸情,但一直不敢确定。石生长相有几分俊美,生得人模狗样,却只干见不得人的下作之事,凭他这两年吃穿无度,有很大的可能是被哪个姨太太给包养了。家中也有几个小丫鬟跟其暧昧不清,只是秦台这段时间常常在外,顾不得家中的事情,李焕志也只是注意着,不给秦台添麻烦就是。

李焕志这天从楼上下来经过厨房的时候,听见几个下人在里面聊天,刚想进去训他们几句偷懒的话,却听见里面在谈论石生,一个丫鬟说道:“听说石生被提携在商场那边管理,人家现在可是正式的职员了。”

下人康子说:“这石生爬得可真是够快的,这才多长时间就当上什么职务了,该不会是有谁在后面推了他一把吧?”

里面传来一阵隐秘的笑声,又有下人说:“别说那几个姨太太,你们这些小姑娘看见人家石生还不是两眼放光,可别以为他是个什么好人,嫖赌抽样样都来。”

有丫鬟用不相信的语气说:“叶丁,你是他哥还是他弟啊,他干什么你都知道?”

这个叫叶丁的下人说:“你还别说,当初我们俩在上海那间出租房里还真称兄道弟过一段时间,但是后来就断了,这个人实在不能交。”

那个丫鬟说:“为什么呀?不是他后来发达了你就嫉妒了吧?”

叶丁回道:“哼,还真没有,他发达归发达,可是手上沾了血,谁敢在他身边待着?在上海那间地下小赌场里,那个被捅了刀子的人……啧啧,我真真没见过那场面。”看着面前几个人一副沉默略带怀疑的神色,叶丁说,“我……是不是说漏嘴了?”

这时厨房的门被撞开,叶丁被李焕志发抖的双手提起领子,李焕志发疯似的问:“那间赌场叫什么?说!”

其他几人被吓住了,怔在原地不敢出声,叶丁憋得脸通红,说道:“是……好像是外面挂着酒馆的牌子,叫兴元酒坊的地下……地下赌场。”

李焕志松开衣领,那几个下人、丫鬟跑了出去,他摇摇晃晃、神志不清地走出秦家大门,像喝醉了酒又像发了疯一般跑了出去,有人在后面叫他,他却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似的。

他跑到良业商场秦家的柜台,问石生在哪儿,那人说不知道,后又说好像去了仓库,李焕志下了一层楼梯,进了仓库,仓库里没人,但好像听得见女人喘息的动静。李焕志抄起手边的一根铁棍,向仓库里面走去,果然看见石生和三姨太正躺在里面通奸。

晌午的典礼已过,商场里依旧有很多人在里面买东西,这时突然从楼梯口冲出来一个惊吓过度的女人大叫说:“救命啊,打死人了!”这时石生也从那里跑出来,浑身带着血,走了没几步就栽倒在地上。商场里的人吓得一哄而散,直到在附近的秦台跑过来,关了商场的门,让人赶紧收拾了石生。这时金良甫也听闻消息赶过来了,他自然生气在这样的吉日,在南京城里权贵的眼皮子底下,尤其是在自己的地盘上闹出这样的事,这人丢得全城皆知了。他盘问之后,李焕志跪在地上说:“都是我干的,我为我弟弟报了仇,但是对不起我家少爷,金督办赐我一死吧,不要连累了我家少爷。”

秦台乞求说:“金叔……”

金良甫说:“这跟秦台没有关系我知道,今天我得帮他清理门户。”说着掏出抢来冲着一直站在旁边啜泣的三姨太的脑门打了一枪,三姨太凄惨地躺在地上,眼都没合上。金良甫说,“这绿帽子我今天替你摘了,管好自己手下的人也是一种本事,以后再也不要闹出这样的事。”

金良甫走后,秦台看着三姨太身下淌出来的血,说:“把人收拾了,别送到家里来,随便埋到什么地方。”

李焕志随秦台回到了家里,家里似乎也听闻了风声,其他两个太太都不敢出声,只有大太太去送了茶水,让厨房里做了饭。次日,叶丁从秦家走出来,穿过街市来到一家茶馆。茶馆里面有唱戏、说书的表演,因而人多,热闹得很,叶丁靠在柱子上佯装听戏,柱子另一侧站着一个戴着宽大帽子看不见脸的女人,他身子向后倾对那女人说了些什么。说完之后女人便离开了,这时才看清她就是雪月。雪月一路走到顾府进了冰玉居,汉容正坐在窗前,围着一只火炉暖手。

雪月说:“昨天那件事已经传得满城风雨,叶丁刚才报信说,秦台现在因为一点儿小事就会大动肝火,下人们更是如履薄冰,恐怕接下来,他不能时常出来传递消息了。”

汉容点头说:“辛苦了,这段时间暂时还用不到他。”

站在一旁的燕童说:“大太太和三老爷那边正在因为没有入驻这件事庆幸,但是也好像注意到了秦家,怕哪天他们会发现少爷您的计划。”

汉容说道:“他们不过是害怕我知道秦家,只要咱们行动够秘密,瞒过他们的眼就行。”

燕童说:“秦台的家丑现在可以说是人尽皆知了,但是金督办还是向着他,要不是金督办,这事儿恐怕闹得更大,现在看来秦台似乎没什么损失。”

汉容问:“雪月你怎么想的?”

雪月回道:“虽然金督办帮他摆平了麻烦,但也不能说没什么损失,就这件事看来,丢的脸面可比那些麻烦事更让人难堪。”

汉容点头说:“没错,秦台在众人面前丢了脸面,重要的是他也损害了良业商场的名声,等到金良甫真正意识到秦台是烂泥扶不上墙的时候,即便他再有报恩之心,也不会让一个拖累一直耗着自己,顶多会给点钱支援一下,但是不会再为了他们浪费时间。”话说着时汉容伸手在玻璃窗户上抹掉一层薄薄的水汽,说道,“你们两个先下去吧。”

雪月、燕童退下去时在门口遇到了正走过来的世霖,世霖问道:“你家少爷在家吗?”燕童点头说在,世霖进了冰玉居,看到汉容也不打招呼直接就坐到凳子上,这份到哪里都熟稔的状态他是怎么保持的?汉容心里疑惑。见他不说话,想来是让自己开口,这份骄傲也真是与生俱来始终如一地保持着。

汉容开口问道:“你怎么来了?”

世霖:“从父命,带你去练武。”

“以为你只是表面敷衍而已。”

“敷衍也要做做样子给他们看,你倒是以为我愿意么?”世霖一脸的不乐意。

汉容反倒笑了,说:“等我一会儿,你先坐。”

“不用了,去外面车上等你。”

“车上?你要带我去哪里?”

世霖一脸不容置疑地说:“你该不会是要我和你在这里练吧,总是要找个正经锻炼的地方。”说罢先行离去,汉容换了身衣服也出了门去。

走出顾府,汉容看见世霖鼻梁上架着副黑墨镜坐在一辆汽车上,一副大少爷的不羁模样,就差叼根烟了。

二人驱车来到一所军校,学校放假期间只有一些寄宿的学生和在学校住宿的老师,这军校规模不大,但从设施上来看都还齐全,像是金家为自家军力置办的军校。在平整的操场上世霖说:“就在这儿吧,我跟学校说好了,里面的体育训练室也可以用。”

汉容点头说:“谢谢,没想到你在这上面还挺用心。”

世霖笑了一笑,道:“扎马步!”

一声鞭响,汉容忍痛叫了一声。世霖收回手中的教鞭,说:“叫什么叫,才让你扎了多大一会儿腰板就不直了。”

汉容忍着背上的鞭痛问道:“你不是说只是敷衍了事吗?”

“你想让我敷衍我便敷衍,这样不是便宜了你?我偏要严格训练你!”

汉容咬着牙,硬生生地说:“随您便。”

世霖嘴角轻笑,得意于自己的权力。他坐到操场旁边的长椅上悠闲地闭目养神,如若他再不说话,汉容就要以为他睡过去了。世霖闭着眼不以为然地说:“秦台那顶绿帽子戴得真是值啊。”汉容没有回答,世霖睁开眼问,“你觉得呢?”

汉容说:“你在和我说话?”

世霖看了看周围回道:“难不成我在和鬼说话?”

汉容顿了顿回说:“秦台是刚来南京经商的那位吧,我也是从最近的事件中才知道他。昨天的事情说实话,谣言传得太多,我分不清真假,到现在还不知道确切地发生过什么。”

大概这时模棱两可的话让汉容觉得这样说是最安全的,世霖却站起身来给汉容腿上一鞭子说:“怎么教你的,连马步都扎不好,还说什么锻炼身体。”汉容看了眼世霖,心想这又是在嘲笑自己,连这种圈子里的事情都不关心,以后怎么撑得起顾家的家业。

又是一鞭子,汉容生痛,世霖说:“谁让你又走神了?练武就用心练。”

在世霖的监督下,汉容安安静静地锻炼了一个多星期,虽说世霖待他比较严格,但汉容感觉得到自从跟着他练武,身体倒是一日比一日舒畅起来,半夜的咳嗽也轻了许多,比梁太太给的药还好使。

这一日,不知道灵珠怎么知道他们练武的地方,世霖正拿着竹鞭矫正着汉容的动作,只听见身后一声清脆的声音:“汉容。”

回头看原来是灵珠,汉容刚想要站起身来问你怎么来了,世霖又给了一鞭子,道:“让你起来了吗?”随后自己走上前问,“徐小姐怎么来了?”

灵珠说道:“不用叫我徐小姐,你是汉容的朋友,叫我灵珠就行。”世霖笑着点头,灵珠看着汉容又道,“我来看看汉容练得如何了。”灵珠绕过世霖来到汉容面前,看他扎马步,笑盈盈地将脸庞贴近汉容道,“还没见过汉容这么听谁的话呢。”

“有人拿着鞭子,不听是不行的。”灵珠顺着汉容的目光看向世霖,世霖想藏鞭子也没法藏了。

世霖说:“好了,今天就到这里。”汉容浑身酸痛地站起来,世霖又说,“灵珠小姐,我带你去绿柳居吃饭。”

这时天空开始飘起雪花,很快便覆盖大地,三人没有乘车选择步行过去,世霖和灵珠似乎聊得很投合,或许世霖跟每个女孩都聊得很投合。雪越下越大,原本不长的路程却显得漫长起来,灵珠说要上车,世霖也跟着上去了,汉容却说,刚才筋骨突然间得到锻炼反而有些酸痛,他想走走路舒缓舒缓,让世霖和灵珠先去那里等着。二人乘车离去,汉容看到周围店铺都放下了厚门帘,这时路边一家店里走出来一个人,准备放下门帘时看到了汉容,便从屋里拿了什么东西出来。

“这下雪天的你怎么一个人在路上走?燕童没有跟着你?”白槿边问边把手里的披风递给汉容,汉容接过披风披上说:“谢谢,就是想走一走,出来的时候也没有让他跟着。”随后两人像说好了似的一起向前走。白槿看了眼汉容肩上滑落下来的披风,伸过手去帮他在脖颈间扣好扣子,白槿细白的手腕触碰到汉容的脸颊,远处白晃晃的雪地里却明明有什么星火在蔓延,扣完之后二人若无其事地继续走着,雪花很快染白他们的头发,肩上似乎也盛满了明亮的满天星。

白槿开口说道:“你那天在火车上为什么追上我,也不说话,就好像……我们认识一样?”

汉容没想到她还记得在火车上的事,他该告诉她吗?或许应该什么都不说,即便将来有一日要说,也不该是这个时候,于是撒谎称自己认错了人,可是,汉容开口说的话连他自己也不相信,这些话会这么轻易地出自自己的口中。他停住脚步看着白槿,她明净的双眼之中盛开着雪花的模样。话说完之后,二人静驻了几秒,随后白槿便顺着来路脚步匆忙地回去了。汉容突觉刚才的话不妥,也十分后悔,但又失去了勇气追上去,正当他准备继续向前走的时候,看见世霖在不远处看着他,不知刚才的话听没听见,看他和自己的距离,感觉听见的几率并不大。

汉容问:“你怎么又回来了?”

世霖回说:“徐小姐见你迟迟不来,就让我过来看看是不是体弱多病的你摔倒在雪地里爬不起来了。”

汉容伸开双手说:“如你所见,并没有。”说话间二人前往吃饭的地方。

刚进绿柳居,汉容便看到灵珠和念恒在说话,旁边还坐着柳亭。两人走过去,柳亭急忙站起来问好,汉容道:“今日可算是见到梁大公子了。”

念恒笑说:“你可别揶揄我了,没有我陪你耍玩,这不还有金少爷陪你吗?”

汉容却看了眼柳亭故意笑说:“哪里还好意思让你陪我,我才不愿意一竹竿子插进水里,搅乱了鸳鸯!”世霖似乎是头一次见到汉容开玩笑,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一时间认定汉容和念恒果然是很亲近的朋友。

众人坐下,只见柳亭还站在一旁,念恒拉着她的衣袖示意坐下,在一旁的灵珠也伸手拉了下她的衣袖说:“你坐下了,这顿饭就算是念恒请的了;你不坐下,他就不请,那你说我们这饭还吃不吃得成了?”

柳亭不好意思地说道:“徐小姐别开我玩笑了,我坐下就是。”

店里的伙计陆续端上来饭菜,众人正要动筷时,从二楼下来一伙人,带头的人是秦台,汉容率先看到,故意将筷子掉在地上,又俯下身去说:“筷子脏了,我去换一双。”

念恒说:“叫伙计再拿一双来吧。”此时汉容早已转过身向柜台走去。

“这不是世霖兄吗?”秦台热热切切地走过来。世霖冷淡地应了一声,秦台走近才发现世霖旁边坐着的,是那天因为燕童被撞对自己大吼大叫的念恒。秦台看到这桌子上的人,另有一个小姐打扮和一个丫鬟打扮的人,奇怪的是这丫鬟不仅坐在主人的桌子上,还是坐在念恒的旁边。秦台也是个聪明的家伙,看一眼也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了,不明白的是世霖怎么和念恒坐在一张桌子上,便说道:“这位少爷我们见过吧?”

念恒抬头看了眼他,认出来了,因而对他的态度更加冷淡。

秦台说:“那天多有得罪,您家那位仆人后来受伤了没有?如果受伤了,我叫人送点药过去,只不过还不知道您是哪家少爷?”

念恒冷脸回道:“我叫梁念恒,不必麻烦你了,他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秦台回道:“在下秦台。”

念恒讽笑道:“您的名号早已听说了。”

秦台自然听得出这话是因为前段时间三姨太的事情故意嘲讽他的,要不是世霖还坐在这儿,他哪儿还肯多停留片刻。世霖说:“你今天宴请客人,还是先去忙吧。”秦台说了句我先走了,就告了辞,这时汉容也回来了。

灵珠问:“不就再要双筷子吗,怎么才回来?”

汉容回道:“给我换了双筷子,却是一根长一根短,用着不合适、不舒服,又换了一次。”

其他人自然对这话没什么反应,只是柳亭和雪月一样,心灵机巧得很,心里总觉得这话有些不对劲。

这天晚上,柳亭来到冰玉居,刚进来就碰见了雪月,雪月拦住她说:“你来这里干什么?有话咱们出去说。”

柳亭甩开她的手说:“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有事情来找顾少爷。”

雪月不知道因为何事也就没拦着她,替她通报了一声,汉容从书房里走出来让她进来,他将刚才画烂的画卷成一卷问她:“你来找我有事?”

柳亭说:“我知道顾少爷的见解总是高于我们,说的话做的事都让人服气,可是今天在绿柳居里,大少爷先是以朋友的口气开我和念恒的玩笑,后来又说我们不合适,我愚钝,不知道大少爷您是什么意思。”

汉容坐下来说:“我是什么意思很重要吗?你跟雪月一样,心思细腻,却比她又多了许多冲动,说好听点你比她勇敢,当着我的面不管什么话就直接说了出来,也不怕我生气。”

“那是我知道您和念恒是什么关系。”

汉容将手里卷好的纸筒放进火炉里,回道:“我开你和念恒的玩笑,是因为念恒也喜欢我这样说,我说你们不合适这是实话。好像现在我不说点什么事实,你也不会听进去我说的话……你知道我父亲和我生母的故事吗?”

柳亭木讷地摇头,惊讶于汉容会对她说出一些秘密。

汉容说道:“我父亲和我母亲其实像念恒和你一样,只不过在那个时候,人们似乎对于地位悬殊的反抗更加激烈,即使后来他们结婚了,留下了子嗣,可是在关键时刻,那个少奶奶的身份并没有拯救她的性命,将她推入深渊的依旧是她摆脱不了的身份。”汉容看着火焰慢慢吞没着纸筒,继续说道,“如果我也反对你们两个的感情,岂不是和当年那些反对我父母的人一样了?可是我害怕的是你们经受不起那种考验,你知道念恒的性子有时候会很倔强吧,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就怕他会像这张纸一样湮没于火海。”

柳亭看着火中燃烧的纸筒,火焰上空热气中盘旋飞舞着的灰烬,心里一阵震颤。

汉容说:“如果你想和他在一起,就安安静静地生活,不要像刚才一样冲动,在一切没有尘埃落定的把握之前,不要妄动,有需要的话我会尽量帮你们。”

柳亭手扶住桌子,不断回味刚才汉容的一番话,谢过之后,便匆匆走出冰玉居。

雪月看着匆匆离开的柳亭不知道都谈了些什么,便走进屋里,借着送点水果的时机,问道:“刚才她过来没有跟少爷您说什么不当的话吧?”

汉容笑着躺倒在床上伸了个懒腰说:“这样一想,好像每句都是不当的话。”

雪月着急说道:“都是我那妹妹不懂事……”

汉容笑道:“你们是姐妹,所以你说的话她常常不会听,我说就不一样了,我跟她都是为了念恒好。”之后汉容慨叹一声,“感觉今天能睡个好觉呢。”雪月听后悄悄退了出去。

汉容闭上眼,脑海中出现白槿的面容,想起今日脱口而出的话,便心慌不已,自己何时也成了冲动的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那样的想法的?合上眼又是她站在雪地里的模样,寒雪中飘动着的那句话让彼此都悸动难安,他说——

我想娶你为妻。

年后顾家照往年举行了家族祭祀的大礼,直到这一天才看得出来其实这个家里可以作为支柱的已经没有几个,二叔在外音讯渺渺,偶尔来几封家书,话说得也不多,家中的男子除了老太爷,能用得上的就只有三叔、顾鸿俞还有汉容了,好在家底雄厚,用不着为将来的生计发愁。只是当汉容跪拜在顾家众多牌位之前,看到父亲的牌位,心中不知为何总是莫名涌动着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又只能强忍着结束。小时候他踢翻了曾祖父的牌位,当时顾府上下惶恐不安,想要责骂他却看到他身上那股郁结的黑色凌寒之气,吓得人不敢接近,只好先把他关了起来,又请人做了场法事,也不知是不是鬼神附体,做法事管不管用,反正在那之后,汉容就像忘记了所有的事情,再也没提过父亲和生母。除了曾在几位亲姐姐面前表露过,直到现在顾家其他人都以为汉容当年是被鬼神附了体,也都以为汉容不记得一切事情。

忘记从哪一天开始,暖风吹散了冬天的寒气,池水也不再结冰,鸟儿叽叽喳喳的声音仿佛被藏掖了许久才集体涌了出来,汉容叫人撤去了屋中的火炉,薄被换去了厚被,自己在书房打开窗户看着外面的景色作画。

这时燕童跑进来关上了门,说道:“这几天秦台好像加快了进度,在喜洛堂不断有酒席摆设,好像在结交很多富豪商贾,不知道他接下来是不是有什么重大行动。”

汉容叹了口气,把画笔扔进翠玉小水缸里,说道:“这么好的天气听见他的名字,真是有点不舒坦呢!”

燕童笑着回说:“嘿嘿,难得少爷有这么好的心情,不如出去转一转,这些话想听的时候我再说。”

汉容把做好的画拿起来检查,说道:“得了,话说了一半哪能停下来?”

燕童接着刚才的话说:“也不知道是不是秦台的警戒心提高了,他虽然在喜洛堂那种人杂的地方摆设酒席,但是他们所在的地方是在东楼,而且有下人把守。”

“东楼?”

燕童回道:“少爷您没去过喜洛堂,也只是知道喜洛堂是有名的歌舞厅,在外人看来那里常常是商户玩乐和谈生意的地方,但是那里的老板却不安分,将这喜洛堂分为东、西两楼,西楼是寻常歌女和舞女接待客人、承接酒宴的地方,这东楼嘛,去那儿的人往往都心照不宣。东、西两楼的二层中间有一长廊,将两楼打通。所以有的男人尽管说去的是西楼,可走着走着到了东楼也说不定。因为有人在门口把守,所以从那里探到消息有点困难。”

燕童一番解释后,汉容也明白了喜洛堂是个什么地方。西楼像所有的歌舞厅一般举办酒会、舞会、宴会,而那片东楼说是个高档点的妓院也不为过。汉容放下画,提起刚才扔进去的画笔,看着翠玉缸里黑乎乎的水,说道:“秦台自己淌进的脏水,还会怕被人泼脏吗?你先叫人在那里继续盯着,我会想办法让人进去打探。”

燕童刚退下去,世霖就进了冰玉居,汉容心里想到,看来关门窗还是有必要的,像他这样跑进来不打招呼,恐怕有天他会听见些什么。世霖进屋便大声喊道:“汉容!汉容!”

“别喊了,耳朵都要被你震聋了。”汉容从柜架后面的书房里走出来说道。

世霖朝书房看了眼说道:“你天天在书房里干什么?也怪不得别人说你文弱。”

“在书房还能看看书写写字,出去能做什么?”

“怎么就什么没得做了?赛马、踢球、打猎,哪一样不比你在书房里好玩?”

“那是在你看来……”话还没说完,院子又响起汉容的名字,二人往外一看,念恒一脸慵懒地走来,见世霖也在,打过招呼后一屁股坐下来,什么话也不说,百无聊赖,紧锁眉头。

世霖问:“跟柳亭吵架了?”

“我们好着呢。”

汉容问:“被你爹骂了?

“可别诅咒我。”

“那你到底是怎么了?上次这样好像还是因为闯了祸,你爹罚你不能吃饭。”

“你可别提那件事了,虽然是闯了祸打了架,可为什么不让我吃饭?一整天啊,正长个子的时候就那么对我……”

见念恒又话痨起来,汉容拿了果盘里的一个苹果堵住他的嘴,说:“别说以前,说现在。”

“愁啊,你说要是你,怎么来都行,我想了很久没一个满意的,俗套、平庸、无趣,越想越……”

世霖忍不住了,问:“到底什么事?”

“柳亭过生日,我给什么礼物?”听罢,世霖和汉容各自扭过头去,汉容回书房,世霖去摆弄客厅柜架上的宝贝,“哎,你们走什么呀,我都为这事儿烦了好几天了,你们帮我出出主意。”

汉容说:“你不是说去赛马、踢球吗?”

念恒问:“什么赛马、踢球?”

世霖回道:“想去了随时可以,走不走?”

两人索性不搭理念恒,念恒拉住世霖说:“别丢下我啊,给我出个主意再走。”

世霖说:“我给你出主意?行,你回头等生日过去了,一拍你这聪明的小脑袋瓜跟她说,哎呀我忘了。”

念恒说:“别闹!”

汉容说:“那不可能,他平时节日记得可清楚了,一到节日早好几天就盼着学校放假,平时过节都是他来提醒我,你说让他不记得,鬼才信。”

“就是就是,让你们帮我想送礼物,怎么跑到扯谎上去了?”念恒也否决道。

“那我没别的法子了,你俩的事自己想去。”世霖嫌弃道。

念恒纠缠了两人许久,世霖终于受不住他在耳边念来念去,说:“烦死了,那我再给你出个主意。”念恒等着世霖说下去,世霖却又犹豫起来。

“你倒是说啊。”念恒耐不住好奇,汉容也看过来。

想了再想后世霖终于说道:“我带你们去个地方,那个地方一会儿让你们玩个够,也定会让她开心。”

“什么地方?”

“保密,但我可以担保一定能达到你的要求,不俗套不平庸还有趣。”念恒想了想,立即答应,世霖又说,“但是我有几个条件……”

“你说。”

世霖趴在念恒耳边叽叽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既是游玩,也邀请了汉容一同去,结果这事不知道怎么又传到了灵珠耳朵里,虽然灵珠没说,但歪脑袋一想便知道定是念恒说漏了嘴。

灵珠在汉容练武的这段时间,已经慢慢跟世霖熟络起来,她直接去央求世霖也带她去。

世霖却说:“你一个女孩子,跟着我们不方便。”

“那柳亭怎么能去?”

“她有念恒啊。”

“我也有汉容啊。”

“他带不带你还不是我说了算。”灵珠一番恳求磨人比念恒有过之而无不及,世霖终究拗不过她,想了个主意说,“不如你找个女伴儿,这样我们带你出去,你也好对家里人托词,最好是大家都认识的,一起玩儿也不至于尴尬。”

“认识的女伴儿……雪月?”

世霖摇摇头说:“雪月是汉容的人,你得找个跟你身份差不多的,你父母才会认为这次出行是安全的。”

灵珠想了想,最终不情愿地想到一个人。那日,她邀约白槿去了金陵春菜馆,这是一家中西菜馆,颇受年轻的富家公子小姐喜欢。

落座后,灵珠点菜,白槿说:“徐小姐有事直说就好,没必要请我吃饭。”

“你安心吃就好,既然我有事求你,便不能亏待了你。”灵珠的语气和模样一样高傲,看着她的样子,白槿心里想着忍忍也就过去了。二人都没发现,白槿座位背面坐下一个男人,服务生递上菜单时那人摘下帽子,才看清是世霖。世霖听灵珠说要请白槿来此,便也跟来,为的是想确认灵珠能否说得动白槿。

趁上菜的时间,灵珠开门见山简单说了要她陪同去游玩的请求,又说:“虽然我觉得没什么必要,但世霖觉得大家都认识比较玩得来,而且你也不吃亏,世霖说了一切行程由他安排。”

白槿思索着,没有立刻答应,她考虑的不是跟大家玩不玩得来的问题,而是先想到了那天汉容在雪地里跟她说的话,去或者不去,好像都会被误解为是对那句话的回应。白槿说:“我回去先征求我父亲的意见,决定了会立刻回复你。”

西餐陆续端上来,白槿没什么想吃的兴致,但又不便留灵珠自己一个人吃饭,便打消了走的念头。

灵珠习惯了享受这种用餐,她优雅缓慢地边吃边问:“白小姐跟汉容是怎么认识的?”

白槿回道:“汉容喜欢香木,我家又是开香店的,就在他来店里的时候认识的。”

“你们交情深吗?上次老太爷寿宴是汉容邀请你来的吧。”灵珠说话时并不看着白槿,仿佛这话就是随口一问,但盘子里切得细碎的牛肉却一口没填进嘴里。

“顾大少爷身边应该没有什么女性朋友吧,不然像你这样一一盘问,可就得心累多了。”

“我们将来是要结婚的,他身边的女人我自然要问,你只管回答我的问题就好。”

“那如果有一天顾大少爷娶的不是你,你怎么办?”

“不可能。”灵珠抬起的脸上洋溢着单纯的自信。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他有亲口对你承诺过什么吗?”

灵珠细一回想,仍旧嘴硬说:“你怕是不知道,我们两家是娃娃亲,我注定是要嫁给汉容的,汉容注定是要娶我的。”

白槿望着灵珠,仿佛一眼就能看透这个小姑娘此前十几年的人生:成长在大院里被众人呵护着长大的小女孩,从小听从父母一套又一套祖传的训言,看似张扬跋扈,不服管教,实则一切都在方方正正之内,把握着一种未曾意识到的隐形的适度,从未逾矩。

“或许你可以试一试。”

“试什么?”

“一点点来,可以先试着一天不去见顾少爷,一周不去,然后一个月不去见他,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可以没有他。”

灵珠困惑地思索着白槿的话,一直偷听的世霖也露出同样的神色。

灵珠说:“你怀的什么心,为什么不让我见他?”

“我的意思是你把自己的一生都押在另一个人身上,不给自己留出选择的余地,万一有一天他不娶你了怎么办?”

“汉容他不可能这么做。”

“难道你这一辈子都只是为了他?”

听着他们的谈话,世霖目光逐渐沉静。

“难道你不是吗?你明明也在靠近汉容。”灵珠反驳道。

白槿神色稍顿,只道:“如果哪天我在靠近他,也只会是因为我喜欢他。”

灵珠看着白槿,虽然并没有很清楚她话里的意思,但确实莫名有一种情绪,并非嫉妒、厌恶、生气,而仅仅只是有一些难过。

话说到这里,白槿是真的没什么兴致吃饭了,她起身离去前说:“或许你可以试着自己想一下,而不是任由别人给你打理一切,不管这个人是不是顾少爷,今天我说的也是一样的。”

世霖注视着白槿离去,她推开门往外走,有阳光漫射进来,他不动声色,依旧沉静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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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笑,这是大清正史》系列第三部,描画了自康熙末年诸子争立至嘉庆初年平定白莲教约80年间的历史。其中以雍正、乾隆两朝的政治斗争和军事征伐贯穿全篇,而乾隆帝所谓的“十全武功”则是作者全力论述的重头戏。书中,雍正帝矫诏篡位,残杀兄弟,屠戮功臣,摧残士人及神秘被刺,乾隆帝两平准噶尔、大小金川之战、缅甸之役等丢人现眼的“十全武功”,惨烈的文字狱及各种宗教起义,都得到最优特色的体现。作者眼毒心明,无情地拆穿康雍乾三朝所谓盛世的谎言,将雍正、乾隆内心的阴暗与变态淋漓尽致地剖露出来,足以令深受教科书毒害的读者大跌眼镜,脊背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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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酸枣树

    酸枣树

    《酸枣树》由赵桃山著,小说以主人公周昊天与3位女性的爱情婚姻、悲欢离合以及事业沉论为主线,描写了太行山区城乡的沧桑巨变。在歌颂新中国成立以来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翻天覆地、日新月异、蒸蒸日上的辉煌成就的同时,鞭挞了现实社会中存在的丑恶现象。《酸枣树》适合文学爱好者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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