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集診所內的變態
董育敏把一杯濾掛咖啡端給丈夫，轉身拿了包，和等在玄關的林真亦出了門，天氣一如既往如昨日般晴好，只是雲似乎又比昨日多了些，暖冬的早上，三五個穿著藍色車服的單車騎士快速的略過站在公車站的母女倆人眼前，他們颯爽的英姿吸引了真亦的目光，林真亦的目光流連他們的背影直到他們在前面紅燈處，幾個長長的身影停跨在單車上，前後交談著什麼，勃勃生機裡談笑的樣子，看得真亦出了神，今天她出門穿了薄的羽絨衣，她下意識的拉開拉鍊，陽光那麼好，媽卻堅持讓她穿那麼多，董育敏發現女兒的動作，立刻過來握了她的手，沒有說話，她手心是熱的，衣服確實穿厚了些，但出門前看電視說午後就會降溫，而今天要去父親診所一整天，多讓她穿點，難免用得到的。
「媽～爸會不會趁我不在，把慢慢送走」林真亦擔心的問。如果是往常去外公家她倒是願意去的，畢竟外公外婆只有母親一個獨生女兒，對她跟哥哥是極好的，不單準備各種好吃的，更是外公的診所今天只開半天，下午時間一家人總是安排輕鬆的節目，或是祖孫三個女人去逛百貨公司，或是祖孫三代去會展中心看展，然後在外面定了地方吃一頓大餐，碰到下雨，一家人就在診所樓上圍坐在一起聊天，傾談父母工作上遇到趣事，或者聽外祖母爆料一些母親小時候的糗事，冬季臺北的溼冷，他們也會選擇去北投幾家溫泉泡一泡，總之外祖父家是讓林真亦倍感溫暖的地方，除了～除了去年，去年哥哥承灝考進了世新的數媒專業，外公再見媽媽的臉就繃得特別緊，林真亦知道母親為了哥哥跟外公爭執了很多次，所以之後只要再去外公家，如果見外公還是板著臉，林真亦就擋在母親身前故意去討好外公，以免他一直糾纏哥哥沒有讀醫科大學的問題，外公董玉堂自然是疼真亦的，外不濟還有最拿真亦當心肝寶貝的外婆盧志玲在，外公雖然一直埋怨，也只把希望寄託在成績非常優異的林真亦身上了，真亦倒是提早在他面前做了保證，說自己一定努力考取醫學院，所以董玉堂才收了口，林承灝看妹妹在自己在外公面前說了這樣的話後，才自在了不少，好幾次他找了各種理由不要跟著去外公家，對於祖輩在他身上給予的厚望非常抵觸，兩兄妹在家雖然感覺父母對他們就學教育和未來期望一直很高，但並不要求他們一定要按照長輩的要求去實現，而是提醒他們找到各自感興趣的人生目標，一旦有了就投入，專心，直至執著。
「怎麼會？妳爸今天在家有事情要處理，正好幫著照顧慢慢，妳放心，這狗狗蠻乖的，爸爸答應妳養牠，就不會再把牠送走。」
家裡的車被林承灝開去拍日出了，董育敏招了一台出租車，兩人上了車離開了住家大樓。
不多時，出租車直接停在董玉堂耳鼻喉科診所門前，早上九點已經開門的診所已經有人在排隊了，走進去的母女倆見窗口只有護士吳亞玲一個人，她也正忙著給前來就診的人登記排號，兩人隨即進了診間，董玉堂正帶著頭燈在給一位患者看耳朵，戴著口罩的他眼睛並沒有瞄向走進來的女兒和外孫女，嘴裡跟醫治中的患者小聲說著什麼，董育敏把手裡的包交給真亦道：「妳先去樓上看看外婆在不在，沒事再下來幫忙。」說完她便朝裡間走去，假日來父親診所幫忙已經是她多年的習慣，週日只開門半天，人卻比平常還多，進來沒看見母親盧志玲，她卻如常般換了衣服，帶上口罩就馬上出來給父親打起了下手。
上了樓的林真亦兩分鐘後就走下樓來，外婆並不在樓上，不知去了哪，她脱了羽絨外套，只在熟悉的抽屜裡拿了口罩戴上，走到樓下，也不進診間，很自然的在門廳候診處看了看，候診處坐了滿滿的人，診間上方顯示燈已經跳到16的數字了，她走向飲水機在旁邊放紙杯處拿了些新的補充了進去，看掛號窗口的衛生紙也快沒了，便去裡面拿了包新的來換上，走來走去的再去了廁所，環視看了看，看洗手台上的水漬，又找到抹布擦了乾淨，最後洗了手，走到窗口後面，裡面的人早堆滿了笑望著她，「小亦！快來，看妳一來就忙裡忙外的我都不好意思了」說話的是年輕護士吳亞玲，她來祖父的診所工作快三年了，兩人自然是熟識的，「亞玲姐，妳看還有什麼事，我來幫妳呀。」「老闆娘和陳醫師去外面取東西了，說是馬上就回來的..」吳亞玲邊說著，手接過站在窗口一個病人的健保卡，她眼睛卻盯著已經配好的藥袋，聰明的林真亦馬上接過她手裡的卡，完成她要掛號的動作，吳亞玲知道她是做過的，自己閃身到旁邊把那些配好的藥裝進塑料袋裡，又核對了一下名字，隨後叫了上面的名字，讓已經看完等了一會兒病人來領藥。一刻鐘以後，由於母女倆一來就幫著，診所就診處理的過程變得流暢起來，門廳不再人多為患了。
門口，盧志玲站在感應門邊，嘴裡急急的唸著「好了好了。」後面的陳醫師抱著一大箱藥品走了進來，林真亦看見了，人馬上從窗口往外甜甜的叫了一聲阿嬤。盧志玲一看她的寶貝外孫女來了，立刻應了，人就走向裡面，從後面摟著她已經站起來的雙臂，林真亦比外婆整整高出一個頭來，「來了就知道幫忙，累不累呀？」剛去藥局備了貨回來的盧志玲自己已經忙出了汗，診所內的注射器突然斷貨了，剛被老公罵出門的她緊趕慢趕的備了貨回來，看到真亦已經來了，瞬間忘記了剛剛的不愉快，她記得還有不少的備用的，怎麼就找不到了，也難怪自己男人發火，許是自己年紀大忘記了放在哪裡了，還是真的用完了，自己沒有事前準備好。
陳醫師很快打開了包裝，然後回到他的位置上去配藥了，林真亦看著外婆從外面風風火火地進來，猜想一定剛剛出了什麼事，可是外婆一見自己，第一句話卻是疼愛她的言語，她倒是勾了外婆的一隻胳膊，「阿嬤，我好想您喔～」她撒著嬌，擁著盧志玲往樓上走去，見到了阿嬤，就開啟了美食天堂的任意門，只要她想到的，外婆沒有不能滿足她的，剛剛去樓上沒有見到她人，現在趁愛管著自己的哥不在，去看看樓上外婆都幫自己準備了什麼好吃的，她自己沒有到處亂翻的習慣，這是家教，雙方的長輩們對兩個小輩最基本的禮數要求卻是嚴格的。
果然上了樓，跟著吳志玲身後的真亦在外婆打開冰箱裡發現了她最愛的水果，一大箱的草莓，還沒打開包裝，佔了一整層空間，這個季節吃草莓不是當季的，但入冬能吃上草莓不一定是進口的，形如雞心紅如瑪瑙的草莓躺在箱子裡，一顆顆碩大，撕開了透明膠膜，濃郁的芳香便被林真亦湊近的鼻孔吸了進去，「要不～等大家來了一起來再吃吧。」林真亦明明已經在吞口水了，卻懂事的說。
「不用！這一箱都是妳的。」吳志玲回答的乾脆，知道自己外孫女對草莓情有獨鍾，昨天早備下了，其他的水果她也買了不少，不會冷了其他人。「那我就先吃兩個，等哥他們來了大家再一起吃。」真亦整個嘴角都在上揚，心裡實在抵抗不了草莓的誘惑呀。
「滴鈴鈴～滴鈴鈴～」二樓客廳的座機響了，「真亦妳幫阿嬤接電話，我去洗草莓給妳。」林真亦嗯了一聲走向放電話的桌子，電話是林承灝打來的，已經回家的他發現只有爸一個人在家，他把車鑰匙交給在電腦前忙著的父親，自己又去他房間把相機裡照片放到電腦裡看了一會兒，很快在幾張他比較滿意的上面做了記號，林慕敲了他的門走了進來，「你中午要去外公家吃飯嗎？」他問兒子。他難得今天睡到自然醒，時間已經接近中午了，他早上只喝了一杯董育敏幫他泡的咖啡，這會兒早就餓了，「爸，您不去嗎？」林承灝抬頭望著父親，不答反問道。
「不去了，手裡的東西還沒處理完，不然我們兩個現在出去吃個什麼東西，你再去外公家。」昨天他被臨時叫回醫院，緊急處理了一個病患，但有些資料他還需要找一找，有時候工作上遇到不常見的病例，他需要查找相關病例作為參考。作為腦神經外科主任醫生，雖然他升職做主任已經5年了，他還想精進一步升上更高的位置，自己帶了兩個實習醫師也時間也快到了，自己要給他們寫總結。
「爸那您要吃什麼？」見爸說的這麼突然，林承灝關了電腦，「我先給外公他們打個電話好了，不然等下被外公罵。」林承灝是怕了外公那一張嘴的，對於自己的前途被罵干涉不說，如果在外公面前事前不說好，等下去了還不得聽他一直唸啊，他撥了外公家的號碼，聽到是妹妹真亦的聲音就放鬆了些：
「小亦，爸說他今天事情比較多就不過去了，妳先跟外公說一聲啊。」
「那你呢？」外婆買了她愛吃的草莓，自然也會顧到哥，自己不能獨享這份疼愛，自小集所有人疼愛於一身的真亦，沒有感覺自己就該獨享這份特權，而是非常懂事，自然是她從小在病裡長大的，圍繞著她轉的這些至親的人，把愛放在她身上太多太重，也太甜太濃，她的知書達禮，乖巧婉約不單單是被家庭薰陶出來的，也是在一次次與生命的搏鬥過程中，在生死間涅槃出來的。
「我陪爸吃了再去，妳忘了我還要帶妳去電信門市辦手機門號，對了，昨晚要妳帶的東西都拿了沒？」
「有啦，唔～」她話還沒說完，嘴巴就被一個紅燦燦的草莓堵住了，話筒被盧志玲接了過去，一陣清甜在林真亦的口腔內蔓延開來，盧志玲對話筒裡的外孫說了幾句，林承灝似乎又把剛剛不能過來吃午餐的話又說了一遍，盧志玲答了兩句就放下電話，她洗了好幾顆草莓，林真亦挑了一顆最大的遞給她，盧志玲抿嘴不肯接，真亦也像她般直接喂到她嘴巴邊，已經碰到了嘴，只好含著自己拿著咬了半口，只指著盤子裡，要真亦吃，她定了餐廳在外面吃午餐，等真亦把這幾個草莓吃完，她還得下去幫忙。
早上老頭子對她很不感冒，她得在午餐前拿回點積極的姿態，不然她知道等女兒外孫女一走，他的一通數落有可能會沒完沒了。
等她們二人下了樓，診所內已經又坐滿了來就診的病患，人就是這樣，診所的作息時間是固定的，你越是要休息，這些人就趕著這時間前來，還好都不是什麼重症病患，處理起來比較簡單，幾個人入緒的忙碌著，一派井然有序。
時間來到11點15分，陽光被一大片烏雲罩住了，風驟起，雲層滾動，街邊樹幹高處的樹枝被風刮得刷刷作響，街上的車似乎也被風催駛了些速度，行人更是拉高了衣領，加快了移動的步伐，陪林慕吃完早午餐的林承灝直接走進捷運站準備前往外公家，林慕卻獨自回了家。
董玉堂的耳鼻喉科診所就在靠近捷運北投站口附近，林承灝拿出口袋裡的耳機插進手機，選了他喜歡的孫燕姿的一首「流浪地圖」。
同時，診所內已經只剩下兩三位候診的病患，董育敏已經跟母親上樓去，林真亦和吳亞玲並排坐在一起聽著亞玲偷偷跟她講早上老闆發脾氣的事，大概吳亞玲平常受老闆娘照顧比較多，也知道老闆娘最疼愛她這個外孫女，就在她倆咬耳朵的時候，感應門開了，一個背著斜肩包的男人猛的衝了進來，他頭往左右亂晃了兩下，三步併作兩步就跑進了化妝室，門被他帶上時發出很大的一聲，兩人只當他不舒服急著去廁所解決，以前也不是沒有發生過這樣的情形，但隨後不到十秒鐘，後面又衝進兩個人，其中一個氣喘吁吁的問「請問剛剛是不是有一個背斜肩包的人跑進這裡！..」還不等他說完，透過玻璃門騎樓裡又有人跑過，騎樓裡也有頓愕立住看著路人，林真亦被突然出現的一切嚇到了，吳亞玲手快速一伸，手指向化妝室的門，候診的兩個病患比較年長，雙眼也直直往化妝室的門看去，那兩人也不言語，上前就去敲化妝室的門，手放在把手上試圖擰開，門被反鎖了，他們沒能弄開，兩人當中一個穿著捷運站工作人員制服的走進並頭往這邊望著的兩個腦袋，低聲說道：「裡面的人剛剛在捷運裡偷拍了不雅照，妳們有沒有鑰匙？」聽他話剛剛進來的那個人有可能是新聞裡常報導的捷運之狼之類的，吳亞玲到底比林真亦見識多，她埋頭快速在抽屜裡找出鑰匙，遞給了那個人，等門打開他們就衝進去，不多時剛剛跑進去的男子已經被他們一人抓住一個手臂拖了出來，低著頭的那人還在掙扎，嘴裡大聲喊叫著，他剛進去不到20秒，還來不及拔除相機裡的SD卡，此時他只想轉移抓他手臂兩人的注意力，他奮力的大吼大叫，身體死命的衝撞著，連裡面診間在看診的董玉堂都聽到了外面的吵雜聲而停止了手裡的動作，林真亦也不知道怎麼，看到門廳還坐著的兩個候診的老人，她立刻從櫃檯裡面出來，想著怕這些人動作太大，傷到了他們，很自然的就想著站出來幫忙，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些什麼，但她身高比吳亞玲高出一個頭，感覺自己可能被他們需要，「小妹妹，妳可不可以幫忙把那相機撿起來，那裡面有他偷拍的證據。」果然他們需要自己，兩人用力控制著手裡的人，閃身讓出一條縫隙給林真亦進去，她撿起地上的相機，自己哥哥酷愛攝影，對相機她是熟悉的，很快她把相機拿在手裡，並且拔除了裡面的SD卡。被抓的男人還在負隅頑抗，他試圖把腿蹬向林真亦手裡的東西，但還沒等他的腿踢出去，旁邊的人已經用他的一條腿施力，在他掙扎的後面一條腳後跟上重重的一磕，那人身體一軟，無力的歪了一下，還沒騰空的腿也軟趴的踩了個空，而同時感應門再次打開，外面站著一男一女，女生被男生的一隻手攙扶著，高大的男生進來站定後立刻鬆開了手，女生似乎就是被偷拍的對象，她的臉色煞白，剛剛被她發現上行電梯後面有人故意靠自己很近，她扭頭便看見一個向上的相機鏡頭已經伸到了自己穿的短裙下面，她嚇得尖叫，那人隨即往左邊一閃快速的跑，她跟著跑了幾步腿就沒力了，但隨著她的尖叫，兩個男生立刻追了上去，她又繼續往上跑，一個比較高大的男子在跑了一段距離後停下來等她，而另外一個已經喊叫著站內一個工作人員跟著跑出了北投站一側的出站口，等她們尋跡跑向這裡的時候已經沒看到前面三個人，所以剛剛還跑過診所一截路，發現沒人，又往後看，發現騎樓外有人透過玻璃門往裡面看著什麼，才又折返了回來。
一時間不太大的門廳已經擠滿了人，聞聲下樓來的董育敏也看到眼前的情形，心一下就緊張起來，看到幾個大男人後面的女兒，居然用身體護著坐著候診的兩位老人，她立即移身靠近女兒，外面傳來警車鳴叫聲，從診間急步邁出的董玉堂瞪大了雙眼，穿捷運制服的男子似乎認識他，叫了聲董醫生，他來不及解釋，剛剛一陣忙亂，抓人的手青筋直冒，警車就在門外，等把手裡的人交給了他們，再來解釋不遲。警車到不是來的快，而是街對面不遠處就是派出所，早有騎樓看熱鬧的人報了警。這種事也不少發生，更有一次慌不擇路的在捷運上襲胸的捷運之狼還直接跑進過派出所。
被抓的男子很快被塞進了警車，診所內的人除了五個站在玻璃門裡的人，都站到了騎樓裡，後面進來的女生自然也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上，而手裡舉著相機和SD卡的真亦，自然把證據交到了警察手裡，董育敏摟著自己的女兒的腰，她還不知道剛剛具體發生了什麼，但哪怕她只看到最後的一幕，還是很擔心真亦，她以為一直膽小的真亦怎麼也不會出現在這樣的畫面裡，剛剛的大呼小叫，已經被她以為是歹徒是對女兒做了什麼。穿制服的男子看著警車門關上，簡短的跟留下來的一個警察交談了一下，最先跑進來的另一名男生被後面稍高的男生扯了一下衣服，見義勇為的事情已經完成，他的意思是叫同伴可以離開了，林真亦見警車門已經關上，才感覺後背一冷，自己剛剛做了什麼，好像參與了抓壞人的行動，她戴著口罩的嘴緊抿著，眼睛似乎因為剛剛高度緊張，此刻已經有些泛紅，她眨了眨眼皮，側身剛好跟高個子的男生對視了一下，深邃的雙眸似乎在哪裡見過，對方也凝神了目光，林真亦被口罩遮住了大半張臉露出的一雙大眼睫毛撲閃著，他記得這雙眼，眼前的這個女孩正被她的母親摟著，凝視著的他朝她們點了點頭，董育敏把女兒推向診所門，自己向那穿制服的男人詢問著剛剛的事。
林真亦想確認那雙深邃的眼睛，再回頭看時，那兩個男子已經走向不遠處的斑馬線，高個男生也回頭望了她一樣，似乎嘴角蕩漾起一片漣漪。
林承灝邊走邊摘掉耳機，他出了捷運站口，就看見一堆人擠在外公診所門口的騎樓裡，擔心有什麼事的他加緊了腳步，等他小跑了幾步走到近前，只看見母親朝著什麼人在揮著手，他突然的就站在董育敏身邊，倒是讓沒留意就轉身的她嚇了一跳，一看是自己兒子才吐了一口長氣，兩人進了診所，就聽到裡面剛剛坐著候診的兩個老人一直嘴裡在跟董玉堂誇著林真亦，真亦早不好意思的跑進了裡間，自己也沒做什麼，不值得外公一個勁的跟那兩位老人說自己是在哪裡讀高中的，成績怎麼優秀來著，她真覺得自己很普通，女中的同學大都是臺北市最會讀書的女生，自己要很努力才會趕上她們好不好，她剛剛也是很自然的反應，何況還有些後怕來著，不值得外公抓了人就大肆宣傳，董玉堂看到林承灝和女兒走了進來，才止住了話，林承灝叫了他一聲，他也就點點頭，返身進入診間繼續看診。
林承灝跟著走到了裡面，看見林真亦露出來眼似乎對他躲閃著什麼，還搞不清狀況的他急於想知道些什麼，吳亞玲向他招了招手，剛剛本來該衝出去幫忙的人是她，但她自己怎麼感覺腿像是被繩子拴在了椅子上一樣，等她縮著頭在櫃檯後面看過恍若電影情節的一幕後，才發現林真亦也在那個畫面裡，而剛蹲在後面庫房整理東西的陳醫師聽到聲音出來時，畫面裡的人已經移動到了門外的騎樓裡去了，接著她結結巴巴的告訴了陳醫師這快速發生的一切，再接下來，現在林承灝走到櫃檯裡，她才把剛剛的事情在腦中整理好，能把這件事完整描述給這個比她小不到幾歲的帥男生聽，她很樂意。而她也看出林真亦不太好意思的表情。突然出現在診所內的變態，她能跟人說一個電影的時間，特別是她感興趣的人，然而林承灝卻不太願意聽從她嘴裡說出來，他眼睛一直望著林真亦，只是身體靠近了她們一些，吳亞玲倒是不介意，嘴裡一通嘰哩呱啦說著故事，手裡更是比劃著姿勢，自然她隱去了剛剛自己在故事裡僵住的部分，直說自己找到了化妝室鑰匙，起了決定性的作用。林真亦卻沒有聽，她腦裡在回想剛剛那一雙眼睛，如果那麼碰巧，昨天早上在花蓮不是也是他嗎？怎麼會這麼巧，自己回來臺北，就碰到了？
